正版:
可是力力叫喚叫幾聲,拿牙齒咬楊端午的裙角,就朝外跑去,好像在告訴端午,門外有人。
果然,楊端午聽到了幾聲敲門聲。
走過去,力力也跟在腳邊。
從小就是她養的狗狗就是聽話,認定她一個人是主人。她走到哪裡力力都會跟到哪裡,在狗狗的世界裡,就只有一個“跟”字。
門開了,一個衣服光鮮的僕婦神情緊張,楊端午認出她來,她是林安靜宅上的李媽媽。
“端午姑娘,若你允許,可以和老奴一道兒去小姐府上坐坐?”李媽媽壓低了聲音,似乎不想讓別人聽到。
楊端午愣了一下,“林小姐找我嗎?“
“必是急事。”李媽媽靠近端午耳畔,“姑娘還是和我快點走吧。馬車就在村口停着呢。”
若不是急事,何必這麼神秘,李媽媽是林安靜的乳母,也算是林安靜的親信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拜訪,只要叫隨便什麼奴才過來告訴端午便可,何需李媽媽親自過來。
“非要去不可?”端午看了看天色,“馬上要入夜了。”
“姑娘,馬車已經備好。還請姑娘隨老奴過來。”李媽媽的態度相當堅決。
楊端午已經感覺到必是林安夜出了什麼事。林安靜性格安靜穩當,今日這麼急要見她,她也是必去的。
“你等一下,我給我娘留一書函。”端午進屋,找來紙筆,寫了一行字就跟着李媽媽走了。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太陽西斜,楊端午的心忐忑不平,眉毛也一直跳。
她掀開車簾子,餘暉把她的臉染成金黃,美得好像山間的薔薇花。
想到等下謝靈回來找不到她,只會看到她留的字條,上面寫着去林安靜府上一敘,勿念,謝靈必是很生氣,她卻並不後悔。
這是她穿越到這個時空,第一次衝動。
林府。
奢靡花在夕陽裡,含苞待放。葉面上晶瑩的露珠跳躍着金色,好像奢靡花穿了件很好看的衣裳一般。
“端午妹妹,你終於來了。”林安靜提着裙子,迫不及待地把端午帶到後院。此時,太陽落山,收走了最後一抹光輝。
“林姐姐可是有什麼要告訴我。”楊端午問。
林安靜給李媽媽使了個眼色,李媽媽便走進花叢,很快,花叢裡,一個人顫抖着站了起來。
“端午——姑娘——”那人的聲音清亮好聽,可是卻好像有什麼東西滯在喉嚨一樣,聲音帶了血絲。
是——林安夜!
他衣裳破爛,原本乾淨的雪綢緞子被泥巴弄的髒兮兮的,破損得幾乎不能再穿。而他的臉,蒼白如紙,憔悴不堪,眼窩子深深陷了進去,如果不是在她心中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只怕一時還認不出他來!
“你怎麼——”端午的聲音也顫抖起來,木立着不動,很想上前可是不能上前。
林安夜卻在李媽媽的攙扶下,走到楊端午面前,擡起黑亮的冰眸,深深地望着她。
好一會兒,他就這樣望着她,好像要用目光把她給看穿出一個洞來。
然後,他嘴角上揚,終於是苦澀地笑了一笑,把目光移到了她手腕的金手鐲上:“我長姐姐說你已經訂婚,我卻是不信,用盡了力氣,從地下魔窟逃出來,不成想,卻是真的——”
楊端午一怔,摸了摸那對手鐲,“是的,我已經訂婚。那一日,不是你食言在先的嗎?怎麼反而怪起我來了?”
林安夜搖了搖頭,高傲的脣不願意說出乞求的話來,轉身,朝屋裡走。
從端午身邊,擦身而過,端午的心一顫。
“林姐姐,他方纔說什麼地下魔窟,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安靜目視林安夜倔強的背影,沉沉地說:“他沒有食言,端午,他是被父親關在了地下牢房,一直關到現在。所以才見不到你。直到今日,他用盡內力,震斷了地下通道的大門,回到我這裡,我才知道這一切真相。你不知道,那門乃是用純鐵經過七十七個程序,鍛造而成,不管用什麼都破不開口,而安夜爲了見你,竟不顧身體虛弱,用了畢生的力氣才逃將出來。我見他情深如此,才讓我乳母親自去村裡,接你過來。”
原來是這樣,楊端午眼睛溼了,那麼她過去喜歡的人,並沒有欺騙她,而是一場誤會。雖然就算如今解開了這個誤會,也於事無補了,可是終歸一直懸在心頭的謎,得到了一個還算圓滿的答案。
“端午妹妹,我和安夜說了,如果你連過來都不願意,可見你已經是對他無心的了,可以放棄。可如果你還是願意過來,可見你的心裡,還是掛念着他的。”林安靜嘆了一口氣,“端午妹妹,既然你來了,就到裡面去,和他說說話吧。我不求你現在就怎麼樣,可是,安夜的這顆心,必是已經碎了,只有你,可以補上。”
端午揖了一揖,委婉拒絕說:“林姐姐誤會了,我今日來,雖也是想看看林公子,可是卻未必是因爲還掛念與他。雖然知道當初是一場誤會,可如今,時過境遷,我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只怕再難續前緣。林公子和林姐姐的一番錯愛,我也只有日後報答了。”
林安靜那琥珀色眼睛暗了暗,似是想不到楊端午會這麼快就把林安夜給忘記了,紅脣微動:“端午妹妹,莫非你就不願意進去,和安夜聊幾句嗎?安夜只是性格太倔,其實,他很希望和你細談的。”
端午搖搖頭,笑道:“如今已經知道林公子沒有大礙,那麼前事就該全部放下。夜已深,孤男寡女的,若是還處一起,難免會讓人議論。我還是先告辭了。”
端午說完就走,林安靜攔住了她:“端午妹妹,你爲何這麼無情?”
“林姐姐何必要爲難我呢?林姐姐也知道,有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無情也好,多情也罷,都改變不了我已經是別人未婚妻的事實。既然不可能,難道林姐姐希望林公子繼續抱着執念,痛苦一生呢?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從此忘記呢?”楊端午態度堅決,林安靜默然,放開了端午。
“端午——”身後,林安夜忽然叫了一聲,李媽媽奔過去,“公子暈倒了。”
端午迴轉身一看,林安夜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可是他的手還是往前伸去,好像要抓住端午。
“端午姑娘,算我求你了。”林安靜不忍心看着弟弟這麼痛苦,扶起他,大聲喊道。
有風吹過,更加吹亂了林安夜的長髮,他的眼睛充血一樣,變得通紅,可是還是凝視着她,好像她一走,他整條命也會跟着離開一般。
端午的心忽然痛了起來,
腳,下意識地往前擡去。
跟着他們進來屋。
北風吹得窗板刮刮作響。
林安靜把林安夜扶上牀榻,李媽媽送來一碗藥,擱在牀邊的小桌上,然後去關了窗。
林安靜把紅燭剪掉一截,火苗竄上去,變得更亮了。
“李媽媽,我們走吧。”林安靜帶着李媽媽走出去,合上了門。
屋內,只有林安夜和楊端午兩個人。燭光照在林安夜蒼白的臉上,楊端午的心好像被刀剜着,好痛。
她來到林安夜的身邊,林安夜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楊端午避開了。
“端午,我一直知道,你會等着我的,等着我從我父親的魔掌中,逃出來,然後,和你——”林安夜緩緩坐起來,他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端午。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逃出來了,你父親也是不會同意的。他不同意,我們如何在一起呢?”端午也很坦誠。
“可以的,端午,我可以和你離開這裡。”林安夜說着,忍不住抓住了端午的手。
端午苦笑了一下:“林公子,就算你願意,我也不能和你走的。我不能放下我的親人,跟你走的。”
林安夜一怔,許是第一次被女子拒絕,眼中的驕傲被擊退,眉毛蹙起,壓上了千層憂愁:“可是端午姑娘,你莫非忘記了,那時候,你說,最喜歡聽我吹簫。你說,想一輩子都聽我吹簫——”
那麼美的日子,和自己最喜歡的人,林安夜怎麼也忘記不了,可是眼前的心愛的她,說的卻是那麼無情的話——她說她不願意了。
“我知道,可是,林公子,你也知道,都過去了。”端午撫摸了下手鐲,“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是倪重陽的未婚妻。”
這句話好像給他下了死刑宣判一般,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凌亂的髮絲,在燭光裡顫抖如風裡的落葉。
“林公子,你沒事吧?”端午忙去端藥,拍拍他的背,親自喂他喝下。
那麼苦的藥湯,因爲有她,他也覺得甜蜜無比。
“端午,你還是愛着我的,對不對?”林安夜握着她的手,不願意放開,“若不然,爲何我咳嗽,你會緊張?我就知道,你是忘不了我的,正如我也忘不了你一般?”
端午用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林公子,我們可以做朋友,做兄妹,請你保重。我,走了。”
端午飛快地跑了出去。
看到他病得這麼重,她的心,未必就放得下,她生怕再多呆一會兒,就會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來。
“林姐姐,讓我回家吧。”端午眼睛紅了,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她選擇了安穩日子。
林安靜看了林安夜的房間,寂靜無聲,嘆了一口氣,“我親自送你回去。我也正有事,要問你母親。”
端午到了家,謝靈讓別人都先睡下了,她自己還在等。
竈臺裡,火光越來越暗,謝靈見林安靜也過來了,忙添了柴火,“水不多了,不知林小姐過來,我馬上燒熱水。大冬天的,沒個熱水洗臉可不舒服了。”
“不必了,我來,只是想問問伯母,一個月前,張叔過來帶我弟弟找端午姑娘,那時,端午姑娘和倪重陽尚未訂婚,爲何要被伯母您攔下,並且,這事後來也沒有告訴端午姑娘?”林安靜聲音平靜,可是隱隱帶着怒氣。
端午看謝靈的表情,就知道真有這事了。
謝靈嘆了口氣:“林小姐,我們家,賠不起你們大富之家。你父親也是不同意的,你這又是何苦呢?”
“可是你知道我弟弟都承受了什麼。”林安靜把林安夜不顧一切掏出地下魔窟的事,都說與謝靈聽。
謝靈流淚了:“我家閨女真是福氣,能得到林公子如此厚愛。我代閨女向您跪下了。”
“娘——”端午連忙去扶謝靈,林安靜生氣了:“伯母,你這是何意?”
“我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楊家命運不濟,流落山村,我只求我的幾個兒女都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並不求大富大貴。我二女兒二丫婚姻不幸,幸好我三女兒端午許配給村裡大戶倪家長子,倪重陽也算有才華,人也老實,家底也牢靠,還望林小姐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若是讓倪家人知道,我們端午還和林家有聯繫,只怕對我女兒名聲有辱——”謝靈近乎哀求的一番話,說的端午直掉下淚來。
“林姐姐,你不能怪我孃親,其實放棄林公子,選擇倪重陽,是我自己的主意。和我孃親沒關係的。你放過我們吧。”端午說着,跪了下來,“這一跪,算是歸還林姐姐和林公子的錯愛,希望林公子身體,早日康復,娶到如花美眷。”
林安靜見端午如此,也忍不住流淚,後退了幾步,凝視茫茫天黑:“罷罷罷,感情的事,強求不得,既然這是端午你自己的選擇,我以後不會來找你了。”
謝靈送林安靜上了馬車。
端午坐着,心好像壓了千斤重的巨石,呼吸一窒一窒的。
漆黑的天幕,林安夜現在還好嗎?
過去每到這個時候,林安夜都會吹簫的。如果可以重來,她真想一輩子聽他吹簫。可是,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爲愛不顧一切的女孩子了。
謝靈回來,哽咽道:“端午,你怪孃親嗎?”
端午上前摟住謝靈,緊緊的:“娘,女兒知道,娘都是爲了女兒好。就算當時女兒見到了他又如何,女兒也是會選擇倪重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