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
“阿圓想玩是不是,來,我們一起把這個拿屋裡去玩。”見阿圓的手緊緊抓着陶罐不放,楊端午索性把阿圓和陶罐都請到了屋裡。
楊二丫跟在楊端午的身後,也回到了屋內。
“都進屋吧,外面冷。”謝靈招呼着大家說:“你們誰有空,和我一起點油燈去。
“我去。”楊美丫一聽又有好玩的東西,趕緊小跑到謝靈跟前。
這點油燈通宵,是另外一個風俗,家裡條件好的,還要點好幾盞油燈。通宵的油燈,也預示着來年能有一個火火紅紅的新年。
“宗閏,你長的高,過來幫忙把這盞油燈放到龕上去。”
“好的,孃親。”楊宗閏立馬走上前,接過謝靈手中已經點着的油燈,踮起腳尖就把油燈穩穩的放好。
“這龕上的油燈是最重要的,今晚不能讓它滅掉。這樣來年我們一家就能紅紅火火了。”謝靈嘀咕了句。
“孃親就放心吧,晚上我熬年歲,就守着這燈便是。”楊宗閏仗着年輕精力好,滿口應承下來。
“這一個人,恐怕~”,謝靈還想說什麼,楊逸辰把話接了過去:“還有我呢,我和大哥一起,肯定不會出差錯!”說完,楊逸辰仰着臉,看着楊宗閏說:“是吧,大哥。”
楊宗閏笑着點點頭。夜深了,楊美丫早就睡的不省人事。
謝靈忙了一天,也有些犯困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一陣寒風從窗縫裡鑽進來,讓正坐在窗戶下的楊逸辰不禁打了個寒戰,龕上油燈的火苗也隨風搖曳起來。
“好厲害的風,跟長了眼睛一樣!”楊逸辰起身,伸手擋住寒風。
“逸辰,要不你先進屋去睡會,這兒有我呢。”楊宗閏也站起來,心疼之餘,勸楊逸辰。
“你們聊什麼呢?也說給我聽聽麼。”
忽然,從兩人身後,傳來端午爽朗的聲音。
“你怎麼還沒休息?”楊宗閏有些驚訝。
“跟着孃親忙了一天了,你也蠻累的。”
“我沒事,”端午用漆紅色的托盤送來兩碗餃子,“來!一人一碗,也好暖暖身子。”楊逸辰還真有點冷,趕緊把餃子接了過來,暖暖的瓷碗裡冒出淡淡青蔥的味道。
“那我就先吃啦。”楊逸辰舔了甜舌頭,朝楊端午笑道。
“哥哥不餓,還是你自己吃吧。”楊宗閏看了眼端午,把餃子端到了楊端午面前。
楊端午心裡明白,哥哥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疼愛自己的,不免眼裡閃過一絲晶瑩。
“裡面還有呢,我剛也已經吃過了。”楊宗閏拗不過楊端午,將餃子都吃下了肚子。
楊端午看見油燈的火有些小了,便讓楊宗閏又加了點油。
謝靈逛了一圈,最後從楊美丫的房間裡出來。臉上雖有倦意,卻又是甜蜜滿足的笑容。
“好啦,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燈就交給我和你們舅父。
楊端午回到屋裡,看見一身嶄新的衣服工工整整的擺放在牀頭,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情愫。
大年初一,太陽顯得格外暖和。
“哇,哥哥穿上新衣服後,真好英氣哦!”被楊端午這麼一誇,楊宗閏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姐姐今天也很漂亮阿!”楊逸辰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指着楊端午的衣服說:“瞧這衣裳上的繡花,真是太漂亮了,是姐姐自己繡的嗎?”
今天,楊端午身着一件大紅色的棉襖,面上的蓮花,卻是謝靈親手繡上的。
“都起來了嗎,一起過去給舅父拜年吧。”謝靈看個身邊的孩子一個個眉清目秀,心裡像開了花一般美。
另外一邊,謝運早早的坐在大堂裡,身邊的桌上,用紅紙包好的壓歲錢也早早準備妥當了。按照順序,是楊宗閏先行拜禮。
只見楊宗閏上前一步,雙手伏地,端端正正的直跪在謝運的眼前。
“宗閏給舅父拜年,祝舅父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好,好,好!”謝運樂的合不攏嘴,趕緊拿起一個最大的紅包,遞給楊宗閏。
“閏兒啊,舅父還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謝運拍着宗閏的肩膀,笑道。
接着,逸辰也規規矩矩的給舅父和舅母拜年。
楊端午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也知道要入鄉隨俗,便也行了叩拜大禮,嘴裡喊的也甜。
“好閨女,快起來,快起來!”待楊端午行過禮之後,謝運趕緊扶端午起來。
“過去這年,真辛苦你了!”謝運將紅包遞給端午,滿有憐惜地摸了摸端午的頭。
楊端午握着謝運給的紅包,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今年,我要讓全家都過上好日子!”端午暗暗下了決心。
“好啦,我們一起放開門炮吧!”謝運把所有人都招呼到門口,事先準備好的爆竹,如一個個紅辣椒般,被高高的掛在竹竿上,顯得分外惹眼。
“給,這開門炮,由你來點吧!”謝運將香線遞給端午,顯得很是堅決!
“嗯,”楊端午重重的點點頭。
隨着一陣響亮的爆竹聲,院子的地上鋪滿了紅碎塊。預示着新年的火紅。
初六,倪重陽帶着何湘捷來家裡做客了。他們提了兩隻雞,兩壇酒過來,當作走親訪友拜年。
謝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餚招待他們。
楊宗閏則和二丫,帶着阿圓去倪里正家拜年了。
家裡人不多,楊端午抱了一大籮筐的空心菜回家。炒空心菜專門給倪重陽吃。
“端午閨女的廚藝可真真了得。”何湘捷笑道,“這盤空心菜啊,聞着就香。”
“吃了更香。娘,你也吃一點。”倪重陽很孝順,要夾空心菜給何湘捷,何湘捷忙推開了:“這是端午姑娘特意燒給你吃的,你可要多吃點。桌子上還有很多菜餚呢,娘會吃的。”
倪重陽看着端午,臉紅了,“端午姑娘,多謝你。”
“謝啥。你喜歡吃就好。味道會不會太鹹?”楊端午表現出很賢惠的樣子。“哦,不,不鹹,剛剛好。”倪重陽傻乎乎的,只怕鹹死他都會說好吃。
只要是楊端午做的。
吃完了,倪重陽和楊端午先起來,二人來都院子裡。
“雪才停呢。不過雪化的也快。”楊端午望着已經蕩然無存的雪人,嘆了一口氣。
倪重陽看着她的手:“端午姑娘,你手冷嗎?要不要我給你捂捂?”
楊端午愣了下,倪重陽忽然這麼大膽,還是頭一次。她也大方地伸手給他。
倪重陽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好像握着寶貝一般。連大氣都不敢出。
端午的手好軟,好冰。
倪重陽溫厚的大掌,正好把她的手包住,他的溫暖讓她的冰冷漸漸升溫。
她也臉紅了。
這麼冷的天,被他這麼握着,她沒有一絲地不自在,反倒覺得好踏實,好踏實。
“對了端午姑娘,你家裡的雞羣呢?今天太陽好,怎麼不放它們出來?”倪重陽問。
“天太冷,雞羣出來會被凍壞的。我把他們關在籠子裡,在籠子後面還有火爐,這樣它們就不冷了。”楊端午說着指了指前面,“去看看,它們都在那裡。”
二人放開了手,走過去。只見一個大籠子裡,鋪滿了稻草,十幾只雞都在裡面,有的躺臥,有的在散步,而大籠子後面,是一個火爐。
原來端午對動物這麼有愛心,這麼冷的天,村裡的雞是有凍死過的,可是端午家的雞一定不會,因爲有主人這麼呵護着。
“對了,力力呢?”倪重陽問,“往常力力不是都跟在你腳邊的,這會兒去哪裡了?”
楊端午笑道:“力力很淘氣的,一定是躺在竹林裡曬太陽去了。”
倪重陽看向竹林,果然那草地上躺着一隻小狗狗,狗狗前面放着一個碗,碗裡還有一快骨頭沒啃完。力力在舔着嘴,看來是剛用完了美食,在休息呢。
有大半的竹林都被攔進了楊端午家的院子裡,院子的四個門平時都是關着的,所以力力呆在竹林也是安全的。
“端午姑娘,你對動物都這麼好,以後對我,一定也會很好。我真的想着就覺得好幸福。”倪重陽深情地凝視楊端午。
楊端午淡然一笑,看着力力說:“晚上力力要給我們守家,白天力力要保護我,這麼好的力力我怎麼會對它不好呢。”
倪重陽聽了,在心裡默默地說,端午,你放心,我會比狗狗對你更好的。
謝靈出來:“端午,餵雞了。”
“伯母,讓我來吧。”倪重陽接過那碗雞食,楊端午說:“這可有點髒哦。”
“我不怕髒。”倪重陽說着,把雞食一點點投到雞窩裡。
雞兒們見到食物,都聚集過來,撲扇着翅膀,爭着吃着。
“別擠,別擠,都有,一個都不會少。”楊端午說。
倪重陽笑看着她:“端午姑娘,你是在對雞兒說話嗎?”
楊端午撥弄着衣袖,低頭害羞地說:“嗯,和雞兒說話最開心,因爲雞兒不會像人一樣,勾心鬥角的。”
倪重陽看她的樣子簡直是心醉得要命,“端午姑娘,雖然你很能幹,比男孩子都能幹,可是還是不失去一處可愛。”
“嗯?”楊端午不解地擡起頭來。
“就是你的小女兒情態。”倪重陽笑道,眼中是滿滿的愛意。
“哼。”楊端午臉紅了,她也想不到,一向幹練的自己,怎麼會在倪重陽身邊,流露出小兒女情態。
很多年以後,楊端午才明白,這個就叫愛情。細水長流的愛情。
正月過完了。
又到了春忙時節,謝靈很勤快,早早和謝運,把地給翻了,等着天暖和一些的時候插秧。
楊端午則去倪里正處,開了個證明,她可以以助理狀師的身份,幫助張草根去縣太爺處告狀。
“走。”
馬車顛簸着前進,張大嬸和張草根緊張地看着楊端午:“端午姑娘,這樣真能行嗎?我應該說啥呢?”
“這是首次,你們啥也不需要說,只要在縣太爺處簽字備案就可以。我寫的狀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了。”楊端午自信地說。
張草根說:“端午姑娘,等會兒,讓我第一個進去遞交狀紙吧。”
“我是狀師助理,理應我去。”楊端午不同意。
張草根急了,“端午姑娘,你不能第一個進去。縣裡頭有規定,凡是官低於七品,或是平民,想進去告狀,都要挨二十幾悶棍。你還是閨女家,怎麼吃的住呢。”
楊端午當然知道這條規矩,上回她挨的棍子,疼得她好像下了地獄,她怎麼會忘記?
可是,終歸是需要有人進去挨這頓棍子的,不然縣太爺處,就不給備案。
“可是我不去,難道是張大哥去嗎?張大哥的傷病還沒好哩。這二十棍打下來,你一定頂不住的。”楊端午擔心地說。
可是張草根拍着胸脯說:“放心,端午姑娘,我沒事的。我的病早好了,可結實呢。再說了,這明明是我的事,如何還要讓一個姑娘家的受苦?”
楊端午還想說什麼,張大嬸哽咽道:“哎呀,端午閨女,伯母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我這兒子也是倔脾氣,如果你要去挨這通棍子,他是寧可不告這個狀,也不能讓你受苦的。”
“可是張大哥怎麼吃的住呢。萬一——”楊端午不同意。
張大嬸說:“我是寧可替了他去挨棍子,只要他同意,可是來之前他就跟我講好了,這通棍子只能是他領,我和端午姑娘都不可以。不然,他就不告狀了。”
想不到張草根看上去傻乎乎的,卻如此地有男子漢氣慨,楊端午點點頭,鄭重地說:“張大哥,我一定會幫你申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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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了,端午姑娘。”張草根認真地說:“不管能不能告成功,我張某人一定記住端午姑娘的恩情。”
到了衙門裡,張草根拿了狀紙,走進去時,楊端午叫道:“張大哥,一定要保重。”
“嗯,我知道了,端午姑娘。”張草根拍拍自己的胸脯,憨厚一笑,這表情讓楊端午想起了水滸傳裡的武松。
棍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張草根背上,可是張草根死死咬牙,沒有發出一聲,倒是在外頭看的張大嬸,哭得好像個淚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