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曹子孝，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這是大功一件哪！”軍帳中的關興頗爲興奮，隔着門，望向那被雨水沖刷着的戰場，“將士們若知道四弟便是那‘黃老邪’，還不知道會如何的驚訝？”
“不能告訴他們。”關平連忙擺手，“如此一戰，‘黃老邪’勢必會成爲衆矢之, 成爲曹魏所有將領心頭之恨，四弟又不識武，暴露出去反倒平添了許多危險。”
“是啊…”關索也附和道：“如今知道黃老邪身份的除了父親、馬良軍師、周倉叔外，唯獨我們兄弟三人，便是出於保護四哥的目的，也不該把這事兒泄露出去。”
關平與關索的話讓關興恍然大悟。
他敲着腦門, 連連點頭。
過了片刻，他話鋒一轉，“這一仗打的真是過癮哪，雖功勞是四弟…不，應該說功勞是‘黃老邪’與‘四弟’的…但咱們兄弟，連同這些關家軍也算是與有榮焉吧！”
與有榮焉…四個字，關興特地加重了語氣。
似乎有點意味深長的味道。
畢竟，殲滅虎豹騎三千，俘敵一千，繳獲軍輜無數, 這份功勞…就算“黃老邪”與“關麟”兩個人，吃得下麼？
關興是渴望分一杯羹。
需知，關家軍是按照漢軍的軍制。
自是少不得一番唏噓。
這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悲愴。
關索的聲音像是潑了一盆冷水，“弟提議，把所有的功勞都歸於四哥與黃老邪！”
又是近來，在關羽心頭大爲改觀的兒子。
當然…關興並不貪婪，首功…他還是要讓給四弟關麟，以及那位並不神秘的“黃老邪”！
他只要“一點點”功勞就好。
聽到這兒，楊儀連忙將竹簡再度小心翼翼的收回，旋即拱手。
“哎呦…”
他們的屍體就這麼赤着身子，任憑血水不斷的涌出，再經由雨水匯聚…流入那小溪與山谷。
生怕楊儀把這些事兒一併傳回給孔明，讓孔明覺得雲旗是個不服管教的頑劣之子，從而否定了他！
一如…昔日裡，他關羽因爲雲旗不識武藝，否定了他的軍師才能一般！
當然，這些話，關羽沒法說，他轉頭望向馬良。
而隨着他的表態，關索會意的笑出聲來，關興的臉色則是有些古怪。
爽然的大笑蓋過了那雨水的聲音，雖是陰雨天，但關府的正堂內卻是笑聲連連。
若是答得好，或許能效仿馬良的弟弟馬謖一般，成爲孔明的關門弟子。
“這件事兒上，我支持五弟。”
終於，關興長長的呼出口氣，他擡眼看了看大哥關平，又看了看五弟關索，最終，他妥協了，他心甘情願的妥協了。
關興上一次體會到，還是在諸葛軍師與龐統軍師的身上。
在其身旁侍奉左右，得其言傳身教，如此一來，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雲旗已經這麼有名了麼？』
關興還想爭取，卻被關平伸手止住，他解釋道。
只是，暴雨之下，他的淚水與雨水混在了一起，他的哭聲也被雨聲淹沒。
心裡嘀咕着。
此言一出，關興一怔。
馬良張口道：“此言不虛，的確，四公子以一己之力匹敵三十餘匹惡狼，不僅全身而退，還將這些惡狼悉數射殺！”
張飛的話再度吟出“怎生又有人說，他先是當着諸將士的面兒，讓二哥下罪己書，接着又當着全城百姓的面兒，要跟二哥打什麼賭？賭輸了，還要二哥當着全城百姓道歉？這事兒，又是真的假的呀？”
張飛不由得驚呼道：“這小子這麼能打的嘛，那在關家軍裡，怎麼着，也得是個牙門將吧？”
雨水冰冷的在他的臉上拍打，他轉過身，迎着那疾風驟雨，環望着那山谷中倒在地上的人。兒。
“末將在！”
他重重的頷首，“若是…若是此戰的勝利，能讓父親與四弟的關係緩和，能讓四弟投身軍中，能讓父親將武庫向四弟敞開。
別說是將軍了，就是屯長？什長？伍長也不行啊！
這邊廂，一匹快馬迎着那疾風驟雨先一步向江陵城駛去。
呃…
這些人，昨日還是曹魏赫赫有名、未曾一敗的虎豹騎。
或許可以晉升爲軍侯，甚至破格升爲司馬也說不定。
與其它的兵士晉升不同，作爲關羽的兒子，關興自不用爲了恩蔭妻子、揚眉吐氣而努力，他只是渴望在父親的面前證明自己。
噢…
關平的話接踵而出。
“如今父親與四弟的關係如何？安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父親正生着四弟的氣，四弟也寸步不讓，他們是針尖對上了麥芒啊！也正是因此，四弟纔會找到爲兄，讓爲兄帶一支兵馬前來埋伏…也纔有了這場大捷。”
講到這兒，張飛的眼睛瞪大，無比的好奇。
可今日…
“不都是因爲父親不給四弟兵馬，不封他軍銜，乃至於武庫中的兵器，都不許四弟的部曲佩戴麼？”
以此攪動視聽，影響敵人的判斷，讓敵人在爭搶中露出破綻，露出馬腳，從而…一擊制敵！
這般謀略，這般心性…
“是！”楊儀拱手。
他伸出那巨大的手掌，用盡最後的力氣，努力的攀上了一處半山腰的山崖。
“既楊尚書是替孔明來考雲旗的，你即刻去召雲旗過來。”
而證明自己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手下有更多的兵馬。
只是…
這是要證明，他關羽從未向兒子關麟泄露什麼，如此…見證的，便是關麟公子的真才實學。
畢竟是考驗他關羽的兒子。
關興努力的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都是爲了四弟與父親，你、我兄弟，何必言謝？”
五人爲伍，十人爲什，伍長之上是什長, 五什一隊設隊長，兩隊一屯爲屯長，兩隊一曲有軍侯，五曲一部設司馬，三曲一軍設校尉！
二哥與楊儀對話，他聽的是雲裡霧裡。
雨聲潺潺。
“你這麼說，俺想起來了，這一入荊州，無論是酒肆客棧，還是茶攤街坊，都是那合肥賭約和‘神器問世’，這其中那‘洪七公’與‘黃老邪’的風頭…可都完全蓋過雲旗這小子了！”
可他卻不敢狂吼，他只敢壓低聲音，重重的吟出一句話。
關羽有些不想說這個話題。
…
楊儀怎會不識關羽的意思。
那嗜血的眼瞳裡，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鏈一般的“啪嗒”、“啪嗒”的落下。
張飛恨不得…替二哥好好的教訓一番這小子。
啊…
“大哥…”
真的…假的？
當着楊儀的面兒，關羽沒好意思說。
孔明的眼光何其之高？關羽最清楚不過。
馬良是刻意將話題一轉…
如今，又是這般結果。
呼…
兩人彼此互視，紛紛苦澀的一笑。
此番張飛歸來，算算時候，兄弟二人已經有兩、三年未見了。
這小子，雖總是與他這當爹的叫板，可種種行爲，起到的積極成功，愈發讓關羽側目。
果然，張飛順着馬良的話就嚷嚷道。
甚至，若不是楊儀那略顯突然的一句話，保不齊，關羽直接就要拉張飛去喝酒，去一醉方休了。
“關公安排得當，下官佩服！”
講到這兒，關平的話愈發的語重心長，“爲兄且問安國，從你內心出發，你來說，依你之間…四弟該領兵？該有軍銜麼？”
一個渾身是血，滿身溼漉，且正在被豆大的雨水不斷拍打着的男人。
關羽則將竹簡退回給楊儀，“既是孔明考教雲旗，那便是有選拔、提攜之意，雲旗爲關某子，此考題關某不該看！”
關羽一捋長髯：“楊尚書的意思是，孔明派遣你不遠千里來此江陵，就是爲了考教一番吾兒雲旗？”
關羽擡眸，心裡嘀咕着：
“可…安國你可想過，父親與四弟爭執的焦點是什麼？四弟在得勝橋時那翻激昂的述說，又是爲了什麼？”
就這樣…
關平表態了。
——“曹子孝，曹子孝…你緣何見死不救？”
此番，關羽意識到，這對雲旗是一個天賜良機。
可四弟不一樣啊，他竟選擇…直接將這“神器”公之於衆，讓各股勢力角逐。
“關公如此，再是公正不過！”
最可怕的是，別人發明出來什麼神器，那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敵人聽到、看到。
——“我…我要殺了你！”
這樣才能在戰場上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番話罷…
關興下意識的抿了抿脣，如果是昨天，他一定會直接且堅定的回答——不該！
關家軍中，怎麼能有一個不識武藝，手無縛雞，還妄圖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呢？
這麼大的功勞，關興作爲屯長，但凡分到一些，那自是少不得扶搖直上。
終於…
“張將軍還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嘛，何況…此前合肥戰場，料到正確結果的，整個荊州也唯獨兩人，雲旗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啊！”
那邊廂…
他們的衣甲已經被扒去，兵器已經被取走。
這話脫口。
“還有那‘黃老邪’，說是製造出來什麼騎兵的剋星，製造的連弩比孔明造的射程還遠、威力還要強，真要這麼厲害，咋當初，俺在荊州時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劉、關、張桃園三結義。
說這番話時，張飛一改方纔的欣賞，眼瞅着一股怒氣就涌上了。
宛若修羅場一般。
而整個荊州，包括“龐、馬、向、習”這樣的大家族在內，孔明能看得上的弟子唯獨馬謖馬幼常一人！
由此可見，想成爲其關門弟子，這條路，何其艱辛哪？
當然，爲了雲旗能過關，關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吩咐周倉去請關麟後，又做出公正的模樣，繼而轉頭望向楊儀。
幾隻烏鴉“嘎嘎”而鳴，在雨中盤旋在天空，彷彿是發現了可口的食物。
關羽這邊正在說話，楊儀已經從懷中取出竹簡，“此爲諸葛軍師親筆所出的考題…”說着話，楊儀就要呈給關羽。
這…
戰報怎麼寫？一下子塵埃落定了。
三人坐則同席，寢則同牀，情義自是比天還高，比海還深。
只是…
終於，他憤怒的張開嘴巴。
“多謝二哥…”
不等關興的話脫口。
馬良會意，笑着辯解道：“坊間流言蜚語，三人成虎的故事也不是沒有？”
關羽則感慨道：“倒是不曾想，吾兒雲旗竟驚動了孔明！”
關羽與馬良啞然了，別說牙門將了，若是當初給他個屯長，就沒後面那麼多事兒了！ Wшw ¸т tκa n ¸￠ o
——『五弟的意思是，戰報上，一點兒都不留麼？』
越是往這邊去想，關興越是興奮…彷彿他已經如願成爲軍侯、成爲司馬了。
關羽一聲吩咐。
張飛的聲音還在繼續，語氣愈添好奇：“人說這小子號稱什麼‘荊州九牧王’，還一個人殺掉了三十多匹狼？這事兒真的假的呀？”
“其中，這‘洪七公’被說的神乎其技，什麼促成合肥賭約，使得那江東的碧眼兒再也不能向咱大哥提及那‘借荊州’的事兒！”
——“你…是是要眼睜睜的看着我這虎豹騎的兄弟…葬送在這山谷中，才滿意麼？”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可現在…關興的想法已經徹底動搖了。
當即, 關興質疑道：“的確，四弟的引蛇出洞，與設計佈防，至關重要，這偏廂車與連弩的發明對於此戰更是舉足輕重，可…我們沒有功勞，總歸也該有些苦勞吧？”
然後，像是大哥關平一樣，能主導一場戰役。
他撓撓頭：“二哥，說到你這兒子，這一路上，可聽到有關他的不少傳聞哪…”
“好了…”看着眼前關興、關索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關平一把攬住兩人，“你們，還有云旗，都是好樣的，都是咱們關家的好男兒！”
關索連忙拱手，他的心情溢於言表。
“哈哈哈哈…”
在緊臨落日谷的山巒中。
到最後，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歇息底裡的狂嘯！
宛若要以此…
——“…你，是你…是你！”
像是還有些不甘，但…這份不甘最終釋然了，這一刻的他，又變成了四弟關麟眼中的，那個“大局爲重”的二哥。
“楊尚書，如此安排？可好？”
關羽則大手一揮，“周倉將軍何在？”
…
這番話說到最後，關興重重的咬着牙。
他二哥這當爹的，還能兒子給欺負了！
何況…
以此來宣泄內心中的憤恨與不平！
此刻，關羽、馬良、張飛分別跪坐在正堂，楊儀則款款將諸葛亮交代的事兒娓娓道出。
戰報上，功勳那一欄只會有兩個人的名字——黃老邪、關麟！
關平、關興、關索，以及這一萬關家軍，他們絲毫不貪這功勞的半分，且…所有繳獲的軍輜，也一併歸還於“首功之人！”
倒是張飛，不懂這些彎彎道道的。
“喏…”周倉答應一聲…旋即就走出了此間府邸。
——“曹！子！孝！”
這…
是…四弟不識武藝，但他卻能製造出這神奇的“連弩”與“偏廂車”，如此可以遠距離射殺敵人？何須兵戎相向？
而這偏廂車與連弩的使用，哪需要會什麼武藝？
就是尋常的男人，稍稍訓練就可以上戰場了。
除了馬謖外，想拜師孔明的人，早已踏破門檻。
他們卻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那…縱是我等不攬獲絲毫戰功，那又如何？”
但那些倒下的人兒，卻再也回不了家。
言及此處，張飛那一雙豹眼帶着無限的問號望向關羽。
“二哥，你可給俺好好說說，荊州真有這‘洪七公’與‘黃老邪’麼？”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