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太守府,一盞未熄的油燈搖曳着,朦朧燈影中映着糜芳雙眉緊鎖的神情。
他在睡夢之中躁動不安,顯然在做什麼噩夢。
一名年輕的妾室睡在他的身邊,還有些靦腆。
忽然糜芳從夢中驚叫起來,兩手亂抓。
“錢,錢…我的錢,我的錢!”
這妾室也驚醒了,連忙安慰:“老爺,沒人動老爺的錢,沒人動老爺的錢。”
自打賭坊因爲那“江東碧眼兒”血虧一筆後,糜芳晚上總是睡不好覺,總是夢見那孫仲謀,他陰深深的朝着糜芳笑,像是再說。
——“糜芳啊,老子十萬兵都不要了,就是爲了讓你虧個底兒朝天!哈哈哈,糜芳啊糜芳,你咬我啊!”
噩夢總是出奇的相似,糜芳都有陰影了。
比如…各種品牌的“小翅膀”。
“老爺…就想辦法再給我們一些唄!”
糜芳長長的籲出口氣,他尤自心情激動不已,他先是緩緩起身,再是負手踱步。
可糜芳那堅定的眼神與鏗鏘的步伐告訴他,這不是做夢,這就是真實的。
關麟一下子就回憶起了,有關這二位的生卒年份。
這一句話脫口…
突然,張星彩開口了,她淡淡的問:“你識得蜀郡太守、揚武將軍法正法孝直麼?”
張星彩發出幽幽的一聲嘆息,表情也變得清淡柔和,與方纔的嬌羞截然不同。
這次,儼然來個夫人中地位比較高的,值士疑惑的問:“夫人,有什麼事兒,不能明早說嘛?至於這般急?”
這中間的差別,關麟就不懂了,主要是沒辦法深度體驗。
“雲…雲旗公子?”妾室好奇了,連忙問:“是關四公子關雲旗?”
晨曦中,薄薄的日影投進糜家府邸的院子,卯時還未過半,糜芳與七位妻妾就已經坐於一堂。
不用再說了,這生意,他必須做。
“啊…”妾室的臉頓時緋紅,她支支吾吾道“…三…三波人!”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案,這些女人們才罷休,紛紛退了出去。
第一個是純棉表層,這是貼身的,所以要舒適感;
張星彩無語了。
嘶…
就看這“小翅膀”的生意怎麼做了。
“——唉…”
——這該死的安全感哪!
而一上馬車,關麟就一副心裡琢磨事兒的樣子,對張星彩的問詢是愛答不理…
“我三姐,臉皮兒忒薄了…”關麟一攤手。“向我討要這個,她都不好意思,如何回答這問題啊?”
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臉。
突然間,張星彩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乃至最後一次,妾室還聽到了值士的抱怨,“諸位夫人是怎麼了?怎生今晚…明明是已經有人侍奉老爺寢居了呀?難道…都不懂規矩了?”
作爲張飛的閨女,怎麼着…三、五個普通士卒,應該還是近不得身的。
他被驚醒了。
糜芳則是驚出了一聲冷汗…
糜芳也回過神兒來,“噢,錯了,你沒有,錯了…”
她的話脫口,一羣女人吱吱喳喳的紛紛張口。
——“去正堂,都去正堂!”
“你…你…你…”張星彩支支吾吾半天,卻只是吟出這麼一個“你”字。
一樣是細碎的腳步聲,一樣是被值士擋了回去。
關麟則開始問了。“那…透氣性如何?前半夜與後半夜都說一下。”
啊…
而作爲他的妾室,只要不是第一次跟老爺睡,都知道,這位老爺睡得實在是不踏實,做夢依舊惦記着他的錢。
此言一出,張星彩是一個大喘氣。
心腹還在愣神。
張星彩再問,“那你可識得長沙郡的神醫張仲景?”
——『雲旗是說,我的臉皮厚麼?還是說我不矜持?』
“夠了…”張星彩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而僅僅是過了一刻鐘,又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怎麼?”
說着話,糜芳那豆大的汗珠直勾勾的往下落。
妾室連忙問:“老爺不再睡會兒了?”
可大家都聊起來了,也就一點兒也不尷尬了。
關麟一攤手,“是星彩姐讓我問的…姐還拍着胸脯保證知無不言。”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張星彩拍拍胸脯,倒是落落大方,“姐姐我知無不言。”
“不是這個…”
“——夠了!”
“很急!”這夫人有些難爲情,但看樣子,就如同他說話時的語氣一般——很急。
當然,實用的東西未必是一個好的生意,因爲,倘若門檻過高,只有貴族的女眷能用得起,那還是賣不上去量。
“晚上,我寫好了給你…”張星彩終於開口了,“要多詳細有多詳細,這下…雲旗弟滿意了吧?”
糜芳當即又補上一句,“不對…一千部曲不行,我得親自去,得調一千最精壯的,你即刻去告知關四公子,就說今兒上午就交付給他!”
“幾次了?”
“哈哈哈…”糜芳還在笑,他再度吩咐,“全都喊過來,今晚發過‘墊子’的,統統都喊過來,老爺我有話要問!”
妾室自然也坐了起來,也顧不上用被子去遮住自己的身子,連忙內疚的道:“老爺…是被驚醒的?”
關麟已經把腦袋湊近張星彩一分,“姐?到底…能不能評價一下呀?”
“老爺…”一干妻妾們還想說話。
看着一干妻妾走出。
“偉光正”的說法——拯救大漢所有女性,他糜芳義不容辭啊!
商賈之家往往最是精明,他通過這些細緻的分析,去評估這生意的可能性…
這一刻,張星彩的臉袋紅的都快要抵得上一個熟透的蘋果了。
啊…
張星彩忍不住問道。
漸漸的,糜芳的這一干妻妾們打開了話匣子,這話題就是,一個人講起難免面紅耳赤,很尷尬。
呼…
張星彩無奈的點頭,示意關麟——你問吧。
可今夜,像是註定不平靜。
而解決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避免婦科病,可能嘛?原本不可能,但現在…因爲這個“大發明”就變得極有可能了。
第一個是實用。
“就是啊,老爺,有這個…誰還要別的呀!”
“哈哈哈…睡什麼睡?”糜芳突然間大笑了起來,笑的像是一個五十歲的孩子,“把她們都喊起來…發財了…老子發財了,老子發財了!”
“老爺我們女子難哪,以往就是因爲用那些不乾淨的‘月事帶’,故而一身子病,偏偏這種病又無法讓男郎中去看,有多少苦都咽在肚子裡…有這個以後,妾是再也不會用以前的那月事帶了。”
她發現,她真的是對這個弟弟無可奈何。
…
明白了張飛這個時間點出現在荊州的目的,
就像是明明知道有“重要的人”會死,但就是…就是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而作爲徐州東海的“巨賈”之家,永遠可以相信糜芳對錢的嗅覺與眼光。
“那是?”
倒不是因爲這“小翅膀”,突然想到了父親。
糜老爺今兒個…是心甘情願的大出血啊!
…
——豁然明朗、耳目一新。
當然…這種評價,讓女人講述出來,多少有些難以啓齒。
此刻,關麟的眼睛一定,緩緩開口:“弟哪裡會不理睬星彩姐,弟方纔是在想事兒,倒是也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星彩姐,但…又不好意思問。”
再加上,從古至今,女人因爲“感性勝過理性”,故而,往往女人的錢總是比較好賺的,這幾乎就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商業準則”!
那麼…接下來。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關麟如實回答。
“老爺素來不都是…不都是一次麼?”
這是被誤會了!
高雅點兒說,爲了大漢女性的康健,就是賠錢也得做!
到最後,他突然感覺到,這已經不是打開了一扇窗的問題,這是“所有的窗子”一股腦全給打開了呀!
而這小翅膀,如果刨開,那正常而言,裡面應該是有七層的!
值士是一頭霧水,他連忙回道:“老爺都睡下了,這個時候…小的去哪問?”
而這不聯繫不要緊,一聯繫之下,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關麟又表現出了他巧舌如簧的一面,他調侃道:“星彩姐的話,弟一向是奉若神明的!”
妾室的睡眠自也不好,好在,不是需要每夜都服侍的,她閉着眼,任憑這些聲音在耳邊迴盪,依舊保持着假寐!
“即刻召集所有部曲,點兵…點一千部曲,交到賊曹掾署去,從此之後,他們就是關四公子的私兵。”糜芳連忙吩咐一番…
糜芳重重的點頭,像是尤自心驚肉跳,“我夢見,這生意賠了,賠了個底兒朝天…糜家虧得…虧得你們…伱們都逃回孃家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麪餅都吃不起了。”
這些,現有的造紙技術,以及棉花的提取技術是能夠做到的。
心腹只感覺,他在做夢。
說人話就是——北方能給的太多了!
等等…
面對巨大的北方市場,關麟必須要慎重考慮,要不要再加上“傳輸層”。
關麟以爲玩笑開過了,連忙道:“星彩姐,玩笑而已,不願意寫…不強迫的!”
“就是,胭脂、首飾是外人看的,可這個是自己貼身用的,當然要買…”
糜芳疑惑的望向他們,妻妾中地位最高的那個站出一步,“老爺,我們的賞賜,可否是…可否是那‘墊子’!”
就這樣。
這次,妾室生怕老爺再驚醒,特別去囑咐守在門外的值士,一定要絕對的噤聲,哪怕是走動也要儘可能的緩,不可發出任何聲響。
妾室又睡下了。
“星彩姐?”關麟睜大了眼睛望着張星彩,眼神期盼至極,望眼欲穿。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就昨天給你的那小翅膀,姐能否細細的給弟弟評價一下呢?比如…厚度,再比如舒適度?”
糜芳一邊聽一邊想,一邊琢磨。
要知道,漢代有許多女人懷不上子嗣,與這不乾淨的‘月事帶’脫不開干係的。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說個不恰當的比喻。
昨兒個就孤立她,今兒又不說話,她有這麼讓人討厭麼?
此刻的糜芳捂住頭,一陣心有餘悸,過了半晌他纔回過神兒來。
又是嶄新的一天。
低俗點兒說,那就是糜芳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向他招手。
“沒問你這個!”糜芳語氣鄭重,“我是問今晚來了幾波人?”
糜芳耐心的聽着妻妾們的評價。
糜芳匆匆起身,胡亂將袍子披在身上,興高采烈的出門。
老爺這是咋了?不是能拖就拖麼?咋今兒個…稀罕了,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問!”
這“小翅膀”,其實就像是剖腹產。
關麟試探着張口,“那…弟真問了。”
糜芳突然琢磨出一件事兒來。
啊…啊…
——『哪有你這樣問的?』
不過…
門外的夫人看到糜芳也嚇了一哆嗦,特別是大半夜狂笑不止的老爺,挺滲人的。
門外那細碎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就是來問老爺,可還有…晚上交給我們的那些墊子?現在就需要…很急。”
這是最多的評價。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能鎮得住一千部曲?別還沒當將軍,直接就被將士們給譁變了。有姐姐在,至少能保你周全。”
需要一層一層的刨開肚皮,而最外部的肚皮到中間的嬰兒一共有八層,每一層都有着它獨特的作用。
婦科病?怎麼治?
這是個死結。
但…做着玩與做着賣,是截然不同的。
糜芳的脖子一扭,依舊是宛若一個殭屍一般,他望着身邊一絲不掛的妾室,可眼睛卻分毫沒有下移。
妾室問:“老爺可是又夢到那鼠…鼠輩孫碧眼了?”
方纔還在睡夢中的糜芳,豁然坐起,腦袋耷拉着,一雙手按在大腿上,宛若一個殭屍一般。
當即他又緩緩躺下,閉眼再睡。
——柔軟、防側漏、防滑、乾淨。
不等張星彩想清楚。
當下,關麟就知道,生意上的事兒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話說回來,這位子方叔雖然長的不好看,還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什麼優點,但…他對金錢的嗅覺與眼光,還是很迷人的。
他迅速的揉了揉腦袋…
啊…
可…糜芳又問的急,還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妾室一愣,作爲侍奉老爺睡覺的女人,她…她除了沐浴薰香外,什麼也沒用啊?
聽到這麼一句。
隨到張星彩這一問,關麟下意識的將她前後兩句話聯繫起來。
古代的醫學界,是有個不成文規定的,那就是醫術傳男不傳女!
這也造成了,談及醫者,男人往往能說出一籮筐,女人的話,就是鳳毛麟角。
還有,爲何星彩姐方纔會黯然神傷。
關麟接着問:“還有,防滑嘛?會不會順着褲子滑下去?”
呼…
糜芳耐心的聽,還特地拿了竹簡,用筆墨記錄下來許多內容。
第二個是立體導流層;
第三個是吸水傳輸層;
第四個是高效鎖水層;
第五個是超能吸高分子層;
第六個是高效鎖水層;
第七個則是透氣底膜!
偏偏,古人又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完全還是一副雲裡霧裡。
他連忙寬慰,“有,有…就這幾日,我就拿回來,拿回來。”
至少伸手廣大少女喜歡的“某度空間”的內部結構是這樣的。
這讓張星彩想起昨夜時,父親那“醉酒仙望月步”憤憤飲酒時,那無比沮喪、懊惱的模樣。
可寅時、卯時又分別來了兩次…
“雲旗…姐姐是哪得罪你了麼?”
爲了你女人能生下孩子,就是窮點兒、苦點兒…
這話一出,張星彩臉色都要變了。
他連忙道:“來人,來人!”
得虧她沒喝水。
“這麼久?”
門外的馬車早已備好,關麟出來時,張星彩就等在馬車旁邊。
糜芳再也無法淡定,他趿鞋而起。
可…第二個,便是女性病。
卻在這時候。
“當然會了,哪怕是節衣縮食些,也得買呀!”
一大清早,關麟就收到了糜芳要交付他一千部曲的消息。
那值守連忙就跪了,“屬下驚到老爺了。”
竹簡上,糜芳已經記錄了幾個重要的點。
“都出去,各自去庫房領賞。”糜芳當即吩咐道…
張星彩:“……”
“沒有啊!”關麟一攤手,張星彩這話給他問懵了。
啊…心腹還沒反應過來。
張星彩:“……”
“這次不是那碧眼兒,是…是雲旗!”
——『一個是兩年後,一個就是今年哪!』
而是因爲,方纔提到了晚上…
…
踟躕了半天,張星彩妥協了,隨着“唉”的一聲,她徹底放棄了,她發現她被眼前的這個弟弟給拿捏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痛點,因爲不乾淨,不衛生,古代的女性往往婦科病是很嚴重的,這無關乎於少女,還是婦女…
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糜芳要確定,這東西若是賣…這些妻妾會買麼?
“那你緣何一言不發?難道,不是不想跟我說話?”張星彩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女孩子,最受不了孤單、寂寞、冷了!
“咳咳…”關麟輕咳一聲。
那麼問題來了。
慌亂之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詢問身旁的妾室,“你…你用的感覺怎麼樣?”
也想到了那法正,想到了那張仲景。
“老爺,我這邊…很急的!”
這…
這點,關麟十分篤信。
明明是交代過了,可屋外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妾室默默數着,丑時來了一次,她沒有聽太清楚,多半是有人過來,被值士擋回去了。
關麟覺得有道理。
——天清海闊,浩日凌空。
張星彩的表情很淡漠,淡漠中帶着一絲遺憾與無奈。
“是噢,我怎生沒想到,還可以寫下來。”關麟覺得這個方法好,連忙點頭,不忘補上一句,“如此,弟也能讓銀屏姐寫上一份!”
可妻妾們卻一個不動,像是還有話說。
這“小翅膀墊子”你買不買?
嘶…
關麟撓撓頭,“最後一個問題,防側漏的話,能到哪種強度?比如…星彩姐舞槍弄棒時會不適麼?倒是忘了,防水的感覺如何…”
而就在這時。
“雲旗…”
當即,就有心腹隨從快步進門,當即拱手:“老爺…”
確定現在不是在夢中。
而這,就要感謝他穿越前,那“月薪七千八、整天笑哈哈”的百度文庫整理的工作了。
她發現…儘管答應了關麟,可真要回答時,依舊是…依舊是…難以啓齒。
不多時,屋子裡傳來磨牙的聲音,糜芳不止會做噩夢,會說夢話,更會磨牙。
呵呵…張星彩已經無力吐槽了。
這讓關麟對很多行業有着超乎常人的瞭解。
恰恰,這世道…醫者十里八鄉總是能找到,可女醫…簡直罕見。
他已經開始琢磨着…怎麼把貨販賣到北方?
這一定得賣到北方去。
而關麟製造的這款,沒有那麼多的彎彎道道,只有四層,就表層,吸水層,鎖水層,透氣底膜。
這話很硬氣。
糜芳一怔…
張星彩抱怨一句。
妾室總是聽,老爺的夢中囈語,有的時候喊的是“孫權”,有的時候喊的是“碧眼兒”,有的時候喊的則是“鼠輩”,索性妾室就湊到一塊兒,“鼠輩孫碧眼”。
他哪裡是不理張星彩,他是在琢磨着那“小翅膀”的生意呢!
既然那“小翅膀”的生意定下來,那本着工匠精神,一定得精益求精。
“你…你怎麼不問你銀屏姐?”
——是他爹張飛!
聽說糜芳要交付一千部曲,張星彩就與關麟說好,兩人一起去賊曹掾屬點兵,按照張星彩的說法。
否則…一定一口水全部都要噴到關麟的臉上了。
一想到這兒,關麟難免心頭唏噓。
——『法孝直、張仲景,這是兩個重要的人,卻也是兩個將死之人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