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夢。
他的一生彷彿在眼前閃爍。
從十五、六歲時追隨姐夫第一次上戰場,到他立志要讓這滾滾長江的鬥艦走舸上繡着的全是他呂蒙姓氏的大旗,讓長江上最璀璨的英雄爲母親賀年拜壽;
從因爲不堪受辱斬殺一名小吏,到被孫策召見,被孫策稱讚這性格像他,他喜歡,甚至把周瑜介紹給他;
從他一臉無知的詢問周瑜,爲何您的軍隊總是戰無不勝,到周瑜耐心的解答,再到孫權、魯肅的勸學,乃至於飽覽羣書,識得人心。
從大字不識一個的吳下阿蒙,到能向孫權提出,與魯肅聯劉抗曹截然不同的戰略…到被孫權、魯肅齊呼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或許…哪怕是現在的呂蒙,他也不會知曉,他會成爲後世教科書裡“通過努力讀書成爲勤能補拙”的典範,被後人傳頌千年。
或許,呂蒙都不知道,他被傳送千年的“勸學”也不是他最強悍的殺手鐗,他最厲害的是修煉,聚焦於一件事情上去做、去思考、去進化,那便是修煉,呂蒙選擇聚焦的、修煉的是人心!
這幾十年如一日的領兵、統兵,從一衆武將中脫穎而出成爲右都督,這些便是人心…給與他的回饋。
這一刻,呂蒙的眼皮子眨動,他已經有了一些意識。
隨着這個意識的逐漸清晰,他漸漸能感受到一些外界傳遞的信息。
就在這時,孫權正在彷徨、無措、茫然、悲痛的感慨…
——『人口、金錢、山越…這是壓死孤的三座大山哪!』
——『孤或許有愧於臣,但孤這一切都是爲了江東,孤又做錯了什麼?』
——『天下都嘲笑孤,又有誰知道,孤做這些是爲了誰?是爲了孤自己麼?是麼?』
這一道道振聾發聵的聲音將呂蒙從夢境中完全拉回了現實。
焦距於人心的呂蒙,通過這些話,已經完全能夠意識到,現在的東吳勢必已然危如累卵。
這時,門外有侍衛通傳。
“主公,已經查探到兩位公主的下落,似…似在江陵城的關家府邸,不知是兩位公主被關家軍所擒,還是被強迫…她們…她們均淪爲那關麟的填房丫鬟!”
“什麼?”
背對着呂蒙,本就萬分悲痛的孫權,在聽到這一條稟報後,他的面頰暗沉如水,那碧綠色的眼瞳幾乎爆出。
“下去吧…哼…呵呵…”沉默了許久的他發出一道聲音。
只是…這聲音多少有些悽苦。
哪怕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的呂蒙,也能清楚的看到,孫權雙腿處的踉蹌,那整個身子幾乎全部都靠房壁托起。
這是悲痛到了極致…
“呵呵,孤錯了麼?”伴隨着極致的苦笑,孫權重重的沉吟,“孤真的錯了麼?孤取荊州錯了麼?終究還是魯子敬那聯劉抗曹…才…纔是對的麼?”
“否則…爲何那關麟能離間孤的武將,能扣留孤的文官,能取了孤的基業,就連孤的女兒也要經受這填房婢女之羞辱呢?這些都是因爲孤…因爲孤的一念之差,孤…孤錯了麼?孤就不該惦記着荊州…孤就不該制衡於這江東,孤就不該殺那麼多人…是這樣麼?是這樣麼?”
這是孫權自己對自己…來自靈魂的質問、拷問。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繼位以來,所做的一切最猛烈的一次迴應。
孫權哭了,淚如雨下,他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最深重的懷疑。
他感受到了來自君王,來自主公,來自父親,來自兄弟,來自兒子…來自這一重重身份下深深的挫敗感。
“嘀嗒…滴滴嗒!”
淚水猶如泉涌,一滴滴的滑落在青石地板上…
“主公…”
就在這時,呂蒙的聲音突然傳出。
孫權一時間宛若幻聽一般,驚愕之餘,他迅速的轉過身,此刻的呂蒙已經撐起身子,是坐起的姿態,他還在努力的擡手,想要向孫權行禮。
“子明,你醒了…”孫權一把握住呂蒙的手。
呂蒙那虛弱的聲音緩緩吟出,“主公,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啊…”
啊…
呂蒙的話讓孫權一驚。
這話還在繼續,“之前末將便與主公論過徐州戰略,那時曹操忙着安定北方,我們是可以一鼓打下徐州的,但徐州一馬平川,是步騎的天下,我們能打下來,卻又守得住麼?自古有燭火從南打到北,卻從未有能守住的先例啊…”
“所以,我們只能選擇進攻荊州,擊敗關羽佔據長江,這是唯一一個能讓東吳崛起的戰略…對此,周公瑾錯了、魯子敬也錯了,因爲他們只考慮到攻,卻沒有考慮到守,更沒有能設身處地的站在主公你的立場上去衡量這個局勢啊!主公…當世的這個局,唯獨你、我看懂了,我們進攻的方向從一開始起就只能是荊州,絕不是曹魏!”
——焦距、人心!
可以說呂蒙是師承於周瑜、魯肅。
但無疑…在十幾年如一日的修煉人心的過程中,在人心的窺探上,他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可以嘲諷他的戰略眼光不如魯肅,但呂蒙的眼光最符合現實。
只要東吳還想打出去,那路…就只有荊州這一條!
破局的關鍵也從來不在合肥,不在淮南,不在徐州,而是在荊州——在劃長江而治!
還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往北打,就算能打出去,能打下徐州,也一定守不住!
而這一番話…無疑,對於孫權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光點。
呂蒙的話還在繼續,“別人不懂主公,可末將懂,人口、山越、經濟…這是東吳最大的難關,也是壓在主公頭上的三座大山,主公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三件事,可想要獲得,就必須捨棄,主公當先捨棄的是面子,多次向曹魏、荊州低頭…主公對外示弱求安,對內發展生產,爲了對付山越,不惜聯合氏族,制衡江東,這是靈活…卻也是委曲求全!”
“主公的徵兵也從不像是曹魏、荊州那樣繁重,化害爲利,以恩威並施、招撫山越擴兵備戰,或許這中間,主公爲了平衡與氏族的關係,不得以殺了一些功臣,也做了一些放不上臺面的事兒,可江東的人口與經濟卻…從主公繼位時只有北方的十一,到如今有北方的一半!東吳從江東五郡,擴充爲三州二十郡…人人都說這裡是魚米之鄉,是富饒之地,是百姓安居樂業的淨土…”
“也是因爲主公,南方的扶南(柬埔寨、泰國、老撾、越南)、林邑(越南部)、堂明等國成爲臣屬,歸順進貢,珠崖歸化(海南重歸王化)…這些都是主公的功績啊!爲了這份功績,主公隱忍、制衡、殫精竭慮…就是殺了一些人,又如何?主公愧於功臣,卻無愧於江東百姓!無愧於公臺將軍與伯符將軍創下的這份基業!”
呂蒙的一句句話宛若說到孫權的心坎兒裡。
這已經不是黑暗中的光點了。
這一番話幾乎完全點亮了孫權心頭所有的黑暗,讓他心間的陰霾一掃而空。
“子明知孤——”孫權抓住呂蒙的手更用力了一分。“諾大的東吳,唯有子明知孤…”
“主公…”感受着孫權雙手從冰冷變得炙熱,呂蒙聲音還在繼續,“當此危難之際,唯末將知主公苦心不夠啊…主公,那關家逆子操控人心的手段太可怕了,他不斷的利用着主公這些年做過的事中…那些黑暗的一面,擴大着這些事件的影響,去離間、拉攏、瓦解東吳,那關羽雖武藝無雙、統兵冠絕天下,但終有大將兵馬可以阻擋,可東吳人心的離散…纔是覆水難收啊!”
一次暈厥,大量沉睡的事件,彷彿讓呂蒙徹底想明白了,也讓他一下子就明悟了,就看透了一切。
看透了關麟一如既往對東吳的戰略;
看透了荊州與東吳那看似每一次博弈,其實都是一枚枚關麟佈下圈套的局;
看透了是什麼造成了這危如累卵局勢下的東吳!
也看透了,現在的東吳還能做些什麼!
這一切的癥結,都在那關麟那裡啊!
“子明既說這些,那子明一定有破局之策,子明教我,子明教我…”
孫權的眼神迫切,語氣中更是帶着無限的望眼欲穿。
“除非…”呂蒙沉吟了一下,“如今的破局之策唯獨兩條,其一…是有高人能替主公控制住那關麟,這是釜底抽薪…”
“控制?關麟?”孫權重複了一遍,他迅速的搖頭,“那關麟極擅佈局,所有人都在他掌控之中,要控制他?談何容易?”
不等孫權的話脫口,呂蒙加重了聲調:“那就還有第二條…”
“是什麼?”
“這種時候,主公必須做個抉擇了…”
“抉擇?”
在孫權驚愕的表情下,呂蒙重重的吟出了他那大膽的,思慮再三,也是萬般無奈下的想法:“主公必須抉擇,這種時候…是靠將門子弟,還是靠江東氏族支撐,昔日伯符將軍是靠誰打下的江東?主公莫要忘了…現在東吳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制衡各方勢力了,必須用最強硬的手段,最凌厲的攻勢…將所有的力量集結在一起!形成合力!”
說到這兒,呂蒙的神情凝重,“廬江、濡須已經是東吳最後的兩關,主公要把這兩處當成最後一戰,當成東吳保衛戰來打!”
呼…
隨着呂蒙的話,孫權長長的籲出口氣。
強硬的手段?將所有的力量集結在一起麼?
最後一戰?東吳保衛戰麼?
此刻的孫權,他那紫色的鬍鬚被風吹的飄向一邊,他在深深的沉吟,也深深在思慮着呂蒙的這一番話。
伴隨着“咕咚”一聲,孫權深深的嚥下一口吐沫。
他像是懂了,悟了,也知曉該怎麼做了!
也就是這時。
“報…”一名解煩營的頭領在門前稟報,“兩位公主並非被關家軍俘虜,乃是兩位公主爲救東吳,爲扭轉局勢…不惜身入關府之中,意欲以‘填房丫鬟’的身份接近那關麟,然後以毒藥控制…長公子讓小的帶話給主公——江東兒女,誓死不降,寧死沙場,不死溫牀!”
唔…
這…
解煩營頭領的稟報讓孫權先是一怔。
卻是讓呂蒙的眼中突然就閃爍出一縷光芒…彷彿這道光芒一下子就提醒了孫權,讓孫權突然就知曉了他的想法。
——『大虎、小虎…她們所作所爲就是子明所言之控制麼?』
——『江東兒女,誓死不降,寧死沙場,不死溫牀!』
…
…
浴室中四面籠着輕紗,如煙如霧,熱水的蒸汽瀰漫得屋內縹緲若夢境。
關麟進入這閨房時就是這副光景。
妹妹孫魯育正在往浴盆中傾倒花露…
姐姐孫魯班站在門前迎接關麟,雖是迎接,但因爲要強忍着那體內莫名的躁動,她的身姿顯得有些古怪。
關麟還以爲她是故意如此搔首弄姿,刻意去勾引他…索性眼眸瞥向孫魯育,不去理睬這位姿態嫵媚的姐姐。
“這是在做什麼?”
隨着關麟的詢問。
傾倒花露的孫魯育如實回答,“夫人吩咐過,是要先服侍公子沐浴的…一切的教授技巧…都要在沐浴之後進行!”
“噢…”關麟隨便發出一聲感慨…
心裡嘀咕着——這就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在這等時代,因爲對傳宗接代的重視,故而男孩兒小小年紀…就要被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似乎…一些家族裡,十二歲的男兒就要開啓這份啓蒙攻略了吧?
這也難怪…
任何家族的長輩最怕的就是子孫功能有缺陷,生不出兒子,無法傳承。
基於此,一切的禮法與規矩也就應運而生。
倒是此時…也不知道是因爲劉禪那藥力的驅使,還是孫魯班在見到關麟後的迫切與急不可耐。
關麟尚是站着,孫魯班已經溫柔的在爲他脫去外衣,見關麟不爲所動,又微笑的去解他的中衣,那溫熱的指尖觸碰到關麟裸露的皮膚。
別說…此情此景,還當真差點讓關麟忘乎所以,忘記一切…
就要沉溺在這溫柔鄉里。
只是,一想到歷史上這位“朱公主”的風評,關麟猛然回身,像是被蟄了一下般,躲開孫魯班的動作,向一旁邁了兩步…
似乎是因爲藥力的驅使,孫魯班的面色赤紅,渾身癢的更厲害了,關麟的突然躲開,甚至讓她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強忍住這種感覺,張口道:“公子就莫要拘謹了,我與妹妹是填房丫鬟,是受過婆婆教導的,該怎麼做…我們有分寸,公子只管享受就好!”說着話…就再度要去解關麟的中衣。
關麟伸手示意她別動,然後主動問道…“你是大茹?”
“是!”孫魯班點了點頭。
這時,孫魯育也緩緩走到姐姐的身旁,自報家門:“奴婢是小茹…”
“好名字啊!”關麟示意讓兩人坐下,“我這人對陌生女子時,容易放不開,不妨…先坐下聊會兒?”
在關麟前世所看到過的動作片中,那些最終被抓的‘康某’‘夯某’往往都會有這麼一個談心的過程。
即坐下來…先聊會兒,拉近感情,荷爾蒙也是需要孵化的嘛!
孫魯班與孫魯育彼此互視一眼,儘管兩人礙於那藥物,都是心癢難耐的,卻也不敢違拗關麟,只能耐着性子跪坐下來,與關麟面對面的這麼對望着。
關麟的聲音再度傳出,“我聽我娘說,你倆都是廬江人,是避禍到荊州的,那想來…對攻佔廬江的孫氏一族是有些瞭解的?你們對那位東吳的國主孫權怎麼看?”
關麟饒有興致的拋出這麼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
孫魯育本想回答,卻被姐姐孫魯班攔住,“自陸績太守在廬江敗於孫伯符將軍…我與妹妹便無家可歸,只得避難於荊州,所以…那東吳國主,我與妹妹知曉的甚少,故而無法回答公子,再說了…天色已然不早,夫人又有交代,不如我與妹妹先服侍了公子,公子有問題待會兒休息時,有大把的事件,再問不遲…”
說話間,孫魯班刻意的向前邁步,彷彿嘴巴湊向關麟嘴巴…這個想法…變得愈發的迫切。
她的心裡頭還是太想挽救東吳
她想着的…都是她的計劃。
“不忙…”關麟擡眼隔着窗子看了看天,“長夜漫漫,不差這一會兒…”
言外之意,他像是一如既往的很好奇,眼前的這一對姐妹會如何評價孫權。
“小茹方纔似乎有話要說…”
關麟的目光望向孫魯育。
孫魯班也望向她。
猛地被關麟問道,孫魯育有些緊張,但她依舊壓制着內心的躁動,儘可能冷靜的回道:“東吳國主…孫權是麼?我…我雖沒見過他,但近些年東吳發生的事兒,還是有所耳聞…比如孫伯符將軍被許貢門客刺殺,廬江太守李術叛亂,孫家族兄孫賁通曹背叛…還有…山越屢屢的劫掠…”
似乎是覺得妹妹話有些多了,擔心暴漏,孫魯班就想打斷…
可關麟卻愈發的有興致,“接着說——”
孫魯育沉吟了一下,櫻脣再度開啓:“再加上近年來,江東那邊地震、海嘯、洪水、冰雹、暴雪、狂雷…年年都會有,還有山越人時刻的劫掠,在這等內憂外患,天災任何之下,江東卻依舊成爲了一方富庶之地,百姓安居而樂業…想來,能做到這些,東吳的國主孫權應該是功不可沒吧…”
就如同每一個女兒,都會很佩服自己的父親…
孫魯育也是如此。
只是,說到這兒,似乎孫魯育也意識到,她的話有些密了,於是補上一句去解釋,“近些年來,我與姐姐回過廬江一次,也去江東探過親…故而,知曉一些,方纔也不過是拙見,還望公子不要取笑。”
聽着孫魯育的話,關麟微微頷首,他笑了,“說的很對…”
說話間,關麟緩緩的起身,他笑着繼續深入這個話題:“《禮記·王制》中有云‘中國夷戎,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中國、蠻、夷、戎、狄,皆有安…這裡雖提到了中國,但往往我們只把中原與北方稱之爲中國、華夏…而諸如東吳,統歸爲越人、蠻夷!就比如…東吳將軍黃蓋在給曹操的詐降書中就自稱‘江東六郡山越之人,當中國百萬之衆’,周瑜周都督也說,吳越爭衡,非中國所長!”
說到這兒,關麟頓了一下,然後…他緩緩的接着說。
“山越就是山裡的越人,說白了,他們就是吳、越、閩當地的原住民,他們短髮文身,擅長林戰、水戰,還有秦漢之際避亂入山南下的北方人,以及當時犯事進山避禍的,其實…我爹當年在河東解良殺了人,也差一點就南下進山做越人了!”
關麟之所以說這些,是想讓孫魯育與孫魯班更瞭解東吳,更瞭解她們的父親,這也能讓這一對姐妹在未來更配合他關麟。
關麟像是在循循善誘。
“越人,千百年來維持着原始的生產、生活習慣,不與中國來往,楚國的南擴和秦朝的徵蠻夷使江南的臨水、平原地區有了零星的郡縣與聚居地…但秦漢戰亂使人口南遷,江南得到初步發展,秦始皇一統中原,江南繼續被稱作蠻夷,南方只是打下來了,廣大土地並沒有多少發展…反觀山越,部落首領式聚居,自給自足,不建政權,不學習,不建設,不交稅…如此這般,江南的文明永遠無法進步!華夏的民族也永遠無法融合!”
“同樣的在山越,單單有名號的首領就有幾十個,沒有名號的更多,說是數百萬、人人皆兵,時刻威脅着東吳,威脅着孫權一點都不爲過…面對這樣的敵人,孫權只能聯合當地氏族,對山越恩威並施——寬恕犯事藏匿之人,勸說避世不出之人,招撫敵意不大之人,誘導不暴力的山越下山種田,修水搞建設,然後不斷的鎮壓那些不歸王化的山越勢力…”
“別說,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山越還真的逐漸臣服,開始當兵、種地、做生意、學漢文化,可以說是促進了漢民族的融合,改變了長江以北是華夏,長江以南是蠻夷的現狀,人口增加、錢糧增長,這些都是他孫權的功勞!”
關乎孫權,關麟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事實上,孫權雖做的很多事兒是小人行徑,是鼠輩行爲。
但大體上,他對中華文化在江南的發展,對於民族融合是有大功勞的,間接促進了中華文化、禮樂、服侍、文字、農業的向南普及。
這也是爲何,有人評價孫權是四十帝之首,當然…更多人評價他是鼠輩。
但不可否認,如果江南沒有孫權的治理,五胡亂華,西晉一滅,華夏就不復存在了,華夏的文明也可能付之一炬。
胡人橫行天下的時候,是和東吳版圖很像的東晉又屹立的百年?
是舊時王謝堂前燕;
是南北朝的宋齊樑陳!
是最終…等到華夏再度建立隋朝…
長江下游本就文化悠久,有河姆渡文化和良諸文化,輻射影響上游的三星堆文化和古蜀文化,以及北方的仰韶文化、半坡文化…
都是大華夏文化組成的部分。
這些文化的拓展與融合…
從這個角度上看,孫權是小人,卻也在一些方面,當得起“四十帝之首”!
民族融合,這一條太加分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故而關麟處處利用孫權的弱點與黑料,但…卻從未否定過他,抨擊過他。
當然…
此刻,這一番話從關麟口中傳出,傳入孫魯班、孫魯育的耳中,那就是一番別樣的味道與想法了。
孫魯育都聽得入迷了…
她沒有想到,作爲敵人的“關麟”竟然會對父親有這般高的評價。
乃至於,她有一種想法,或許…整個江東也沒有人能如關麟這般看懂父親,看懂他所做的一切吧?
也正是基於此,孫魯育對關麟生出了莫大的好感。
孫魯班也很驚訝,她與孫魯育的想法如出一轍,如果說…在這一番話之前,她只是覺得關麟可惡…
那…這一番話過後,她竟突然覺得,這樣的對手…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惡,乃至於還有一丟丟的可愛。
儼然,關麟的目的達到了。
孫魯班收斂起心神,“不曾想,公子如此博學,若非公子講述這麼多…我們姐妹哪裡知道,那東吳國主這些年的功勞與貢獻…不過,他的貢獻再大,也比不上雲旗公子近年來的光芒萬丈呢!就是不知道,雲旗公子在外面光芒萬丈,在這牀帷之術上是不是也萬丈光芒呢?”
孫魯班的聲音極致的和緩、嫵媚、誘惑…
特別那最後的顫音,簡直勾魂,她是真的想了。
藥物已經將他驅使到極致了,她不自禁的就拉着妹妹靠近關麟。
她們必須…
至少是快一點吻到關麟,然後控制他——
只是…
關麟知道這一趟是深入虎穴,他是有戒備心的,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就將這對姐妹的心境拉入谷底,也讓兩人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關乎那東吳國主孫權,你們不知道?那誰還知道呢?”
“本公子說的對不對?大茹、小茹?不,或許我應該稱呼爲——孫魯班公主!孫魯育公主!”
這…
關麟這突然的攤牌讓孫魯班與孫魯育毫無準備。
兩人向前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心頭的悸動與身體上的躁動也彷彿一夕間同時都陷入了冰點。
“你…”孫魯班驚愕的張口,可她的皓齒張開,半天卻只能吟出一個“你”字。
儼然,孫魯班尤自深陷於驚愕之中。
“還要裝麼?孫魯班公主?”關麟那緩緩的話再度吟出,“四個月前,你們在江夏刺殺於我,又在江夏開設青樓紅館,廣佈東吳解煩營密探,打點各方關係,當得知我無恙,又知曉東吳危如累卵…於是就買通關係,以應徵填房婢女的方式入我關家府邸,妄圖接近我!”
“當今的時局下,你們的目的應該…不是殺我,而是控制我…讓我猜猜…”
關麟一邊環視着這屋舍,一邊道:“是那香醇的酒水中有毒?還是這浴盆中滴入了毒液?亦或者是…毒是在你們身上?”
說到最後,關麟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兩個姑娘,繼續去推理:“如果是身上,那斷然不可能是下面,只能是口中了…我說的是不是啊?”
隨着關麟的話。
孫魯班與孫魯育大驚失色,特別是孫魯育。
她年紀更小一點,以往從未說過謊,更別說如今…被人赤果果的識破,她…就像是褪去了一切的衣衫,無比赤果的站在了關麟的面前,被他清清楚楚、完完全全的看了個乾淨。
孫魯班也很緊張,可這種時候,她必須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一改方纔的踟躕,連忙問:“公子是在說戲麼?方纔…大茹配合公子演的好不好?公子你看…小茹還在驚訝呢?還在配合公子的表演呢?”
儼然,孫魯班是想用這種方式搪塞過去…
關麟卻輕輕的提起了桌案上的酒樽,那香醇的美酒,他毫無興趣,倒是對那傳說中的“摔杯爲號”饒有興致…
他一邊搖晃着酒樽,一邊笑着說,“是你們大茹、小茹在配合本公子的表演?還是大虎、小虎意欲控制本公子,很簡單…你們的嘴巴里,身體上,還有這屋子裡的酒水中,浴盆裡的花露中…一驗便知!”
說話間…關麟已經做出提起了酒樽,就要摔下…
哪曾想,就在這時。
一陣青幽的香味兒不知從哪傳來,這香味兒傳入關麟的鼻息間,只一個剎那…就讓他恍惚了起來。
手中的酒樽自是拿不穩,掉落了下去,可孫魯班反應極快,愣是快步…接住了酒樽,避免發出聲音。
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
只是,她接住酒樽的同時,也聞到了這個氣味,她的反應比關麟更重,何止是整個面頰,就連身體上…許多部位也都變得紅暈了起來。
原本的癢…這一刻變得十倍、百倍的強烈,彷彿…身體上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行,爬向的地方還是出奇的一致,這讓他…雙腿繃緊,情難自已!
孫魯育也好不到哪去…
在聞到這香味兒後,只經過了一個短暫的時間,她彷彿就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一貫端莊的她,竟迷離着雙目,輕啓的皓齒間…不斷的吐出蘭花般的幽氣,然後順着地面,向前爬着爬着…爬到了關麟的腿腳處…她抱住了一隻,另一隻則是被她的姐姐孫魯班給抱住的。
儼然,她們已經失去了意識,像是順着本能慾望的驅使,在做着某件事情。
關麟的意志力更強一些…
但腦袋還是恍惚的厲害。
他以爲是自己中招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氣味…話說回來,他只聽說過漢成帝有用過某種氣味兒,然後一夜風流,第二天直接就再沒醒過來…這時那啥盡那啥亡的節奏啊!
可看着眼前的一對姐妹…
關麟又覺得不對。
他心裡暗自嘀咕着:
——『這是要讓我效仿…那漢成帝,在趙飛燕、趙合德…那‘飛燕合德’的夾擊下…酒色蝕骨,命喪於此麼?』
——『東吳…不至於…這麼拼吧?一定是要榨乾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