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怎麼會沒死呢?”
“大祭酒,屬下此前便參與了那誅殺蠻女的行動,親眼看到過那蠻女的模樣,此番去城郊醫館,也是因爲那次刺殺行動時落下的傷口!”
“屬下…屬下親眼所言,斷不會認錯!那蠻女就躺在那醫館中…且身旁還有其他女子在照顧!”
蠻人的膚色本就異於漢人,很容易辨認。
蠻女更是鮮有出現在這成都,也正是基於此,這鬼卒很是篤定。
而隨着他更加細緻的講述。
整個此間密室,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暗沉如水。
出事兒了——
出大事了兒——
倘若這蠻女活下來了,那隻需要諸葛亮見到她,一切的誤會就會全部都解除掉。
然後,那本已發動的南蠻入侵,勝券在握的南蠻入侵…很有可能會半途而廢,魏王下達的命令,五斗米教的行動都將以失敗而告終。
此間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是要出大亂子的節奏啊——
只是,現如今再抱怨已是於事無補,事已至此,那即便是冒險,也絕對不能讓那蠻女活着見到那諸葛亮,不,是絕對不能讓她活着走出那醫館。
心念於此,張著的神色愈發凝重,他立時詢問那鬼卒。
“那醫館在哪?”
鬼卒連忙伸手指向桌案上那簡易的成都輿圖,指明瞭醫館的位置。
張著卻是看着這位置有些爲難。
“距離城郊蜀軍駐地只有五里——”
沒錯,那醫館本就在長秋山下,就在蜀軍城外駐地不遠。
大祭酒趙廣則是沉吟道:“即便蜀中空虛,可蜀軍營中兩、三千人還是拿的出的,若是我們大量派遣鬼卒趕赴這醫館刺殺,或者是一把火焚燒這醫館,都會驚動那蜀軍營,反倒是橫生枝節…適得其反。”
“那依你的意思…”張著望向趙廣。
這種時候,他沒有請示身份更高的張玉蘭與張琪瑛。
這是因爲…真要涉及到這種殺伐果斷的事情,還是需要這些男人去做決斷,所謂婦人之仁…女人總是仁慈的。
“就我們幾個去——”
趙廣提議,說着話,他望向這屋內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內,包括那鬼卒在內,一共九個…一個鬼婆,一個聖女,六個大祭酒,一個鬼卒!
“我們佯裝成病患潛入其中,然後不漏聲色的殺掉那蠻女…神不知鬼不覺…”
趙廣提議道。
而隨着這一條提議,張著、萌生、王盛、黃長、楊奉…五位大祭酒齊齊頷首。
“就這麼辦…”
張著旋即向張玉蘭、張琪瑛行禮,“此事關係重大,鬼婆與聖女就莫要參與了…”
“你是覺得我會婦人之仁?”張玉蘭有些惱火。
張著卻是不以爲意,淺笑一聲,“呵呵,聖女此前便提及過,鬼婆已經婦人之仁一次了…這件事兒關乎到魏王的詔令,關乎到我們五斗米教在中原的傳播,不能有半點閃失…所以…”
“我知道…”張玉蘭咬牙,這種被自己手下拒之門外的感覺很不好,她又是個要強的女人,“所以,我更要去!比起你們盲目闖進去,我…我有更好的方法!”
說到這兒,張琪瑛恍然大悟一般,她驚呼出聲。
“姑母…你是要用那個藥?”
顯然,張琪瑛想到了什麼。
張玉蘭則是在衆人的目光下重重的頷首,然後將一個藥瓶拿了出來,“只要打開這藥瓶,聞到其中的味道,任憑是誰?都會立時暈厥過去…與其你們殺進去亂衝亂闖,不如…用這個方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
此言一出…
一衆大祭酒收起了方纔的無禮,一個個恭恭敬敬的向張玉蘭拱手。
爲首的大祭酒張著更是感慨道:“我只聽聞過西域的迷迭香,可以讓人聞到後昏睡不起,不愧是鬼婆…竟也有這等奇香——”
張玉蘭微微咬住嘴脣,“事不宜遲…你們率先服下解藥,我們立刻就出發!”
說話間,張玉蘭將一枚枚藥丸分給衆人,她自己也吞服了一顆,衆人見她吞服,再不遲疑吞服而下,然後準備好匕首一行九人就往那醫館方向行去。
只是…這藥丸,張玉蘭並沒有吞服,她只是卡在口中。
張琪瑛目視秋毫,從姑母吞嚥時的模樣,就察覺出不對,她也同樣沒有吞服這藥丸——
乃至於,她好像意識到,她的姑母要做些什麼。
…
…
鹿頭山,這是位於綿竹關內的一座山巒,是過綿竹通往蜀中的必經之路。
正所謂——江鎖雙龍臺,關雄五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
咽喉兩個字足以講述出鹿頭山對於蜀中,對於成都的地位。
此刻的山頭之上,諸葛亮與黃月英、關索均趕赴一處墓碑旁,這裡是鹿頭山中的一處,名喚落鳳坡。
周圍數百株蒼翠古柏參天蔽日,鬱鬱蔥蔥。
靜,則無聲無息;
動,則林濤嘯鳴。
這裡還有兩株古柏,乃是張飛爲悼念龐統所植,故名張飛柏,其樹冠左呈龍形,右似鳳狀,又稱龍鳳柏。
此刻,諸葛亮就站在這古柏中間,面朝着龐統的墓碑,像是感慨良多。
“士元,許久不見,今日亮特攜夫人,還有小輩關索來拜拜你——”
諸葛亮的話,像是對一位老朋友。
卻又像是感慨良多。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若得雙全?何得霸業不成?
這兩句話在荊襄傳揚甚廣,可這話到底是怎麼來的?當世之中,知道真相的怕也惟有諸葛亮一人了。
他帶着黃月英、關索向龐統墓碑拜了三拜,安放好貢品,這才緩緩轉身,一邊往臺階下走,一邊問道:
“維之?你四哥對天下英雄皆瞭如指掌,那他可知道?我這臥龍與龐士元這鳳雛之名,由何而來…”
這個…
突然提出這麼一條疑問,關索頓了一下,沉吟了片刻,還是搖頭,“這個,四哥倒是並未提起過!”
“我來講給你聽…”諸葛亮款款講述起這段埋藏在心頭,沉寂許久的記憶。
原來…
大漢從來不缺一個個“稱號”,特別是“清流”,往往會被冠以特殊的稱號。
諸如三君、八顧、八及、八廚…
有耳熟能詳的荀氏八龍、荀氏三若,荊州八俊等等…
而在亂世立足,若想要做成一番成就,家族的扶持自是少不了,但這扶持的第一項便是立名,首要——立名!
諸如陸績懷橘,諸如臥冰求鯉,諸如孔融讓梨…
依舊是老生常談的解析,陸績作爲江東陸家的嫡子…他家裡從來不缺橘子;
王祥是琅琊大族,家裡鯉魚多的是;
至於孔融…他家鄉盛產的便是梨,何須讓來讓去。
這一切…都是演的,都是大族爲了子弟捧出一個名聲,從而…方便舉孝廉,進入仕途而推行的一系列手段。
諸葛亮與龐統也是如此。
諸葛亮的師傅是名士司馬徽,諸葛亮的姐姐,一個嫁給荊州蒯家,一個嫁給龐、馬、向、習四大家族中的龐家,諸葛亮的姨夫是劉表,諸葛亮的舅舅是蒯越。
背景他有了,缺的唯是這稱號…
恰恰龐統也是如此。
於是,同爲名士的水鏡先生司馬徽與龐德公、黃承彥…私下裡商議一番,也就做出了一個局,讓諸葛亮與龐統在荊楚才子面前大放異彩。
臥龍、鳳雛之名…也就適時而生。
當然,劉表之所以不重用他們,是因爲他清楚這裡頭是怎麼回事兒,知道這“臥龍”、“鳳雛”的水分…
唯可惜,這稱號水是水了點,但架不住…這二位肚子裡是有真東西的!
也架不住,他不重用,但臥龍鳳雛的稱號流傳甚廣…
乃至於,意料之中的傳到了劉備、周瑜的耳中。
這便是爲何劉備三顧茅廬也要得到諸葛亮?
爲何周瑜將鳳雛攬至麾下,並且由他主導整個西征川蜀的計劃。
一切都是人爲操縱的…
關索耐心的聽完,心頭有一些微微的悸動,他抿了抿脣,疑惑的問:“諸葛軍師爲何要告訴我這些!”
“沒什麼,只是又來見龐士元…有感而發罷了…”
諸葛亮輕輕揮動着羽扇。
像是在遮掩着什麼…
關索能感受出來他的欲言又止,也能感受出來,他…他必定是藏着什麼事兒…
這時…
蔣琬匆匆趕來,“諸葛軍師,夫人…落鳳坡下的炸藥包已經悉數掩埋完畢,引線通過導管傳遞到遠處,若那南蠻入侵逼我們到這一步,只要軍師一聲令下…既可以將整個落鳳坡炸燬!無論來多少蠻兵,均會悉數葬送於此!”
蔣琬的話說的激情澎湃…
諸葛亮的神色卻是極其蕭索,他沒有一絲一毫,因爲佈下這能夠擊敗南蠻,重創南蠻的炸藥包而欣喜,反而…一張臉上鋪滿的是那濃濃的憂鬱。
沉吟了許久,他方纔發聲:“若非玄德在漢中與曹賊決戰,我們斷不該如此對待蠻人哪…”
聞言,關索道:“四哥以前也提到過,對付蠻人的話,當以攻心爲上…”
諸葛亮頷首,“他說的對,如果我有充足的時間,充足的兵力,我一定會讓這些蠻人心悅誠服的歸降,可一旦這炸藥包引爆,那麼…從此以後,也就用不到攻心了,那時候…不止是蠻人,所有漢人以外的族羣都不會再相信我們了。”
說到這兒,諸葛亮轉過身,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龐統的墓碑。
那早已在心頭做出的決定此刻無疑變得更加具象化了許多。
“都準備好了麼?”
諸葛亮望向蔣琬…
蔣琬沉吟了一下,只是點頭,默不作聲。
得到了這個回覆,諸葛亮又轉向黃月英,“夫人,回去吧…這裡有我…”
黃月英咬着牙,那奪眶的淚水就要噴涌了一般,她彷彿已經猜到了什麼。
“不能不去麼?”
諸葛亮淡淡的笑了笑,“當年龐統也可以選擇不死的——”說罷,他轉過頭就跟着蔣琬往這祠院外走去。
關索一時間還沒有搞懂,“諸葛軍師這是要做什麼?”
黃月英擦拭了下眼角的淚,她努力的讓自己堅強一些,最起碼看起來堅強一些,“他一定是打算親自去見蠻王…”
“爲什麼?”關索一愣,下意識的他就想追上去,去問諸葛亮爲什麼。
是啊,明明這炸藥包已經埋好,就算來再多的蠻人也不怕?何必…何必冒險去見那蠻王孟獲呢?
要知道,誤會並沒有解除。
在孟獲的眼裡,他與諸葛亮無疑於殺女之仇,這是不共戴天的,況且蠻人素有食人之習啊!
就在關索腳步邁開之際,黃月英那滿是繭子的手掌將他拉住,這手掌不大,但或許是因爲常年協助夫君製作百工奇巧的緣故,上面佈滿了濃重的老繭。
“別去…”
黃月英的聲音同時傳出。
“爲何?”
“你勸不住他的…”黃月英解釋道。
關索依舊是一頭霧水…
黃月英不由得一邊搖頭,一邊喃喃,“孔明要做的事兒,沒有人能攔住…”
“可那誤會還沒有解除,逆魏的使者程昱還在,諸葛軍師他…他是蜀中的主心骨啊!他怎麼能以身犯險?”
“這些都不是理由。”黃月英抿着脣,“當年赤壁之戰前,東吳大族均想要歸降曹操,那時孔明舌戰羣儒,又不危險麼?或許在孔明看來,他依舊可以用舌戰的方式…勸蠻人退卻,以此避免生靈塗炭,也以此保留住將來將這些蠻人收服的可能…”
“這不一樣…那蠻女花鬘死在成都了!”
或許是因爲關索的這一句話聲音足夠大,不僅傳入了黃月英的耳中。
就連漸漸走遠的諸葛亮也聽到了。
爲此他特地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望回關索,“維之,你四哥教會你的是無時無刻都要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最理智的選擇,最成功的部署,但我今日也教你一條,或許通過你…也能將這一條傳授給你四哥…”
這…
關索與諸葛亮四目相對。
隔着幾十步,關索都能感受到那莫大的壓迫感,就好像諸葛亮說的是臨終寄語一般。
這時,諸葛亮的話再度吟出,“我要教你們的是,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要去做一些看似愚蠢的事情!比如龐士元,當初他可以不死,可他不死…主公奪得益州便是來路不正,將會永生被人在背後去戳他的脊樑骨,去質疑他那仁德之名,他的仁德頃刻間就將崩塌於這漢境…”
“唯有龐士元隕落於落鳳坡…道、天、地、將、法…主公西進巴蜀,最缺的‘道義’這一項上便成功彌補…主公不再是背信棄義謀取宗族之地,而是爲軍師報仇,爲兄弟報仇,這也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說到這兒,諸葛亮頓了一下,“今日我要做的事情,並非是救下那二十萬蠻人的性命,而是盡我所能去避免這場本不該存在的干戈…”
“可…可若是蠻人不講道理…他們不放回軍師呢?”關索接着問。
“那樣…”諸葛亮淺淺的笑了笑,“那時候,劉皇叔的又一個軍師或死或囚於蠻族軍中,如此…即便是我們炸死蠻族幾十萬人,也是事出有因,師出有名…至少,氐族、賨人,還有其它的各族羣會支持我們,站在我們的這一邊。”
懂了…
當諸葛亮這最後一句話吟出時,關索一下子全懂了。
他下意識的張開嘴,他還是想勸。
可這時,話到了嘴邊,悉數卻都吞嚥了回去…他像是讀懂了諸葛軍師用生命爲他詮釋的這一課。
總有人要去做一些看似愚蠢的事情——
一時間,他也踟躕了,喉嚨哽咽住了。
下意識的他低下了頭,卻就是這麼低頭的當口,他注意到了黃月英那已經有些明顯隆起的小腹。
他都意識到了,可很明顯,諸葛亮並不知曉這小腹中懷有骨肉的分毫。
“諸葛軍師…”
關索就要張口,可彷彿又一次被蕙質蘭心的黃月英識破,她又一次拉住了關索,然後朝他搖頭,示意…
不要告訴他!
“還有什麼事兒麼?”諸葛亮問關索。
“沒…沒有了…”關索只能搖頭。
這時,諸葛亮不再停歇,已是走出這祠院,登上了蔣琬駕駛着的馬車。
直到這馬車行駛出去…
關索纔看着黃月英的肚子問她,“這個…還不告訴諸葛軍師麼?”
黃月英搖了搖頭,“孔明的心裡從來都只有國,沒有家…我,我與這孩子都不該去做他的掣肘!”
呼…呼——
關索長長的籲出口氣,哪怕此時此刻,他還是不能理解…
值得麼?
這樣冒險,用自己的性命,用全家的幸福,去博那萬一舌戰成功的機會,值得麼?
…
諸葛亮已經駕車走遠了。
同時,鹿頭山戒備森嚴,許多人都很緊張,他們只聽說過,就在巴山戰場,這炸藥曾經頃刻間葬送幾萬魏軍兵士。
可…到底這炸藥的威力有多大,誰也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每個兵士佇立在此間,目光森森,就好像他們手中的引線…能決定數以十萬、百萬計蜀中百姓的存亡。
傍晚時分,夕陽殘照在斑駁的城樓上,關索黯然走過城門,他尤是有些沮喪與懊悔。
口中不時的吟道,“都怪我,都怪我不聽四哥的話,否則…否則也不用諸葛丞相如此以身赴險。”
倒是這時,城樓下圍着大量百姓,人生嘈雜。
聽到這些,關索不禁轉頭去看,卻看到一個商販打扮的男人正高舉着一支金釵,然後吆喝着,“這麼不識貨的麼?三匹蜀錦就想換?想都別想!至少拿三十匹來!”
下面的百姓還在質疑,“你這是漫天要價,這釵子是真金假金我們還沒驗過,你便揚言要用三十匹蜀錦,你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真金不怕火煉?你們若不信?那我這就煉給你們看?不過說好了,這可是荊州巧匠打出來的貨,若驗證後是真金,那三十匹蜀錦可不賣給你咯!”
這本是商賈與“有緣”客人間的討價還價,本沒什麼。
可偏偏,關索一撇一下,就注意到那金子上刻着的“維”字與“悅”字…
這字跡,這釵子…關索再熟悉不過,這不就是他送給王悅的那支麼?
——『王悅來了?』
關索下意識的這般去想。
可突然,他又被那包裹金釵的布絹給吸引,原來…這布絹,他也頗爲熟悉,這是他曾經贈給鮑三孃的布絹,還幾次爲她擦拭過眼淚。
這是一條有故事的布絹哪…
——『王悅?鮑三娘?花鬘?』
等等…
關索立刻就回過味兒來,他的瞳孔瞪得碩大,原本懊惱與沮喪的眼瞳中,穆然間就多出了許多希望。
他連續邁出健步,一把拎住那商賈,“說?這釵子哪裡來的?哪裡來的?”
“公子…公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這商賈害怕極了,偏生看眼前的這位公子又是衣着華貴,是個大家公子,哪裡敢得罪,“我…我也是從人手中買來的,是…是城外大夫董奉拿這釵子來換錢…我,我…”
他本想說,他也就是低買高賣…這是商業行爲,是受蜀中商務署保護的。
哪曾想,關索一把奪去他手中的釵子,一邊扔了滿滿的一袋錢幣給他,一邊嚴肅道極致的說,“前面領路,帶我去見醫館見那大夫董奉…”
“成…成…”這商賈連忙答應,下意識的掂量了下手中錢幣的袋子,沉甸甸的,偷摸了一眼,竟是“銀子”…
雖然說漢代的銀子多爲官府使用,多是地方向朝廷繳納作爲貢品,但…在坊間,卻也頗爲盛行,是硬通貨!
這滿滿的一袋銀子是涼的,可揣在懷裡的心卻是熱的。
當即,這商賈就變得一臉堆笑,“這位小爺,跟我來,這邊,這邊來——”
…
這邊廂,關索還在那商賈的引領下往醫館趕去。
可那邊廂,五斗米教的九人已經抵達了醫館,鬼卒已經試探完畢,發現大夫董奉並沒有在這兒…許是出去採買藥材了。
而此間住在這裡的病患唯獨那一間…
這就好辦了——
張著向張玉蘭討來那迷藥,交給鬼卒,“秘密的潛藏進去…然後該怎麼做,知道吧?知道…知道!”
鬼卒連連答應,“知道,大祭酒放心…聖女放心,鬼婆放心…”
說着話,他就帶着這迷藥再度往醫館走去。
這時,張玉蘭張口了,他朝着張著說:“我們的目的只是殺掉那蠻女,其餘的人,總能繞過一條性命吧!”
“不能!”張著斬釘截鐵的回道:“他們會看到我們的面貌,也會把真相暴漏出去,所以…一個都不能留!”
“你——”
張玉蘭吟出一聲,可這種時候,她發現,她的身份變得極是蒼白無力。
別看她平素裡是鬼婆,是五斗米教中一人之下的存在,可因爲武藝欠缺,真到了這種行動之際,他…他什麼也做不了。
“行動——”
這時,張著見鬼卒進門朝身旁其它五位祭酒揮了下手,當即六人迅速的向那醫館中行進。
張玉蘭看着他們如此行徑,不由得緊咬嘴脣,這時候的她,尤是有些舉棋不定,尤是心情複雜。
“姑母…”這時,張琪瑛的聲音傳出,“姑母方纔沒有服用那藥丸吧?”
唔…
猛然被提到這個,張玉蘭有一種做壞事兒被人抓住的羞愧感,她不由得低下了頭。
張琪瑛接着說,“我想,姑母想要迷倒的並非是這醫館中的女子,而是…而是這六位大祭酒吧?”
這…
隨着張琪瑛的話,張玉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張琪瑛微微抿脣,“姑母就別問這個了,我願意幫姑母,少造些殺孽…但是…”
“但是什麼?”
“別人都可以放過,可那蠻女關乎魏王的詔令,關乎我們五斗米教的未來,她…她必須死…”
張琪瑛的聲音不大,可伴隨着這聲音射出的眼瞳,攝人心魄。
就連張玉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沉吟了良久,她方纔喃喃發問:“琪瑛?你的計劃…是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