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午已過,朕已派人去見蔡夫人,將叔父準備立劉琦爲嫡子之事,告訴於她。”
望着依舊沉默的劉表,劉協微笑着說道。
話雖柔軟,可裡面的鋒芒,讓劉表渾身一怔,立馬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問道:“陛下,你此言何意?”
“朕說過了,既然叔父做不了選擇,那朕只能親自爲叔父做選擇。”
“自周朝以來,一直都是嫡長子制度,朕承諾讓叔父永荊襄之主, 絕不會食言。”
“可叔父,也答應過替朕剪除世家,那麼就必須立劉琦爲嫡子。”
劉協一字一句的說道。
劉表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想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倘若陛下的人,真的將立嫡之事告知了蔡夫人,其結果可想而知,如果蔡氏聯合別的世家一起反彈,絕對會掀起驚濤駭浪。
此時的劉表,完全如坐鍼氈,也顧不得什麼君臣之禮,拔腿就往外跑。
“叔父且慢。”
劉協身形矯捷,擋在了門口,一把抓住劉表的手腕,笑着說道:“叔父,如今漢室無人,你可是大大的忠臣,咱們還是得再敘敘舊。”
“陛下……”
劉表現在想哭的心都有了,他並非不贊同立劉琦爲嫡子,事實上,劉琦恭孝仁厚,他也非常喜愛。
可立嫡之事,以及剪除世家,都得從長計議,如今陛下行事,來得太急太沖,兩件大事想要一併解決,這心太大,讓劉表完全接受不了。
“叔父不要擔憂,朕來荊州之前,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謀劃好了,叔父只需要按照朕說的去做,就一定萬無一失。”
劉協安慰道。
不管曹操是否會在荊州動什麼手腳,只要能拉攏劉表,暫時通過他來控制荊州,那麼曹操的生存與擴張的地盤,就會降低。
將這些坐大的世家們一併剷除,也是劉協不得不做的事情。
至於承諾給劉表的事,劉協當然可以做到,反正他們父子都是短命鬼,怕什麼?
到最後,荊州這塊位於天下通衢之地,終將會落在自己手裡。
“唉,那就依陛下所言吧。”
劉表長嘆了一口氣,此時他不同意,也沒有別的辦法。
皇帝是不可能讓自己現在離開的,而如果真的違抗了陛下的旨意,那麼這漢室的忠臣,還能繼續當下去嗎?
同意劉協的做法,劉表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他心中其實也還有一絲僥倖心理,或許通過立劉琦爲嫡子,引起蔡家的反彈,真的可以將他們一併剪除!
正午,冬日的陽光格外地溫暖。
劉表的府內,蔡夫人抱着自己才幾歲的兒子劉琮,正在用膳。
荊州多年未被戰火的牽連,民生特別地好,蔡夫人一頓飯,廚房爲她做了十幾道菜。
但每道菜,她只是嚐了一點。
今天,蔡夫人的胃口尤其不好,一個多時辰前,她安排在丈夫劉表身邊的侍女來報,劉表帶着幾個隨從,去了襄陽學府。
如果是平時,蔡夫人並不在意這種小事,反正劉表去了也只是去司馬徽等人討論學術而已。
可今天卻不同,因爲還有一個人,帶着個小孩去了襄陽學府。
女人的直覺告訴蔡夫人,劉表是去見那個人的。
想到這裡,蔡夫人的心情非常不好,蔡夫人和蔡家,在荊州能有如今的局面,是好不容易得來的。
只要她兒子劉琮一旦接手荊州,那整個荊州,都是蔡家的天下。
但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那荊州豈不是便宜劉琦那個小子?
劉琦如今已十六歲,又是長子,按照禮法,劉表應該傳位給他,這也是蔡夫人,最擔憂的事情。
甚至這段時間有些疑神疑鬼,認爲什麼事情,都與立嫡的事情有關。
“夫人,外面有兩位姑娘求見。”
忽然,侍女來報。
“姑娘?”
蔡夫人有些好奇,問道:“是哪家的姑娘?”
“奴婢不認識。”
侍女搖了搖頭,說道:“其中一位,是黃色的頭髮,像是羌胡的長相。”
“羌胡?”
蔡夫人更加疑惑,羌胡都在雍涼、幷州、遼東甚至關外等地,怎麼會出現在荊州?
“讓她們進來吧。”
蔡夫人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來找自己,該不會,又是曹操的人吧?
“兩位姑娘,夫人讓你們進去。”
在侍女的帶領下,呂玲綺和馬雲祿到了府上,劉協在去襄陽學府之前,就特意囑咐過二女。
只要劉表肯來學府,那麼一個時辰後,就按照計劃去找蔡夫人。
光勸說劉表立劉琦爲嫡子無用,必須將此事告知蔡夫人,引起蔡家的反彈,劉協才能從中得利。
“夫人,兩位姑娘到了。”
侍女將呂玲綺、馬雲祿二女帶到了大廳。
蔡夫人停下筷子,朝二女看了過去,二人俱是天資國色,但又與普通的女子不同。
呂玲綺少了分溫婉,卻多了分英姿颯爽,而馬雲祿,則是那位有羌胡血脈的黃髮女子。
蔡夫人問道:“我似乎並不認識兩位姑娘,你們來此所爲何事?”
“當然是一件關於夫人的大事。”
呂玲綺微微一笑,說道:“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乃呂布之女呂玲綺,我身邊這位,乃馬騰之女馬雲祿。”
“你們是陛下身邊的人!”
蔡夫人大驚失色,詫異地望着二女。
前幾日,她纔跟曹操的使者接觸過,沒想到陛下的人這麼快就到了荊州。
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難不成,自己與曹操合謀的事情,給敗露了?
蔡夫人愈發警惕地盯着二人。
“夫人不必緊張,我們是友非敵。”
呂玲綺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夫人應該知道,我父親呂布,之所以歸降陛下,是因爲在徐州吃了敗仗吧。”
“是有這回事。”
蔡夫人微微頷首,呂布三姓家奴,爲人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真心歸降漢室。
想到對方是呂布的女兒,蔡夫人稍微放下了一點戒備。
馬雲祿又道:“我父親馬騰,與陛下也只是同盟關係,我父親在涼州與韓遂打了好幾仗,都沒討到什麼便宜啊。”
“涼州,乃邊荒之地,羌漢雜居,做事自然沒那麼容易的。”
蔡夫人微微點頭,二人雖然都在說她們自己跟陛下,關係沒有那麼近,但蔡夫人還是不敢完全放下戒備,又問道:“你們來見我,究竟所爲何事?”
“夫人,今日劉荊州去了襄陽學府,你知道他見的什麼人嗎?”
呂玲綺微笑着問道。
“你想說什麼?”
蔡夫人眉頭微蹙。
“劉荊州見的人是陛下,而且他們商量好了,要立長公子劉琦爲嫡子,最多三日內,便要舉行冊封的儀式。”
呂玲綺微笑着說道,蔡夫人猛地從凳子上坐起,再也沒法淡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