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要走的消息,着實給程陽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這一去,山高水遠,未來到底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
而且,最讓程陽擔憂的是,劉備,到如今仍無消息。
他出了鄴城,一路沿着河洛地帶,隱匿藏行,往西南去了。
誰也不能保證,諸葛亮離開許都以後,會不會讓劉備給拐了。
“主公,現在有一個問題,擺在你我面前,亟待解決。”程陽找到曹操,與他們父子說道。
曹操還從沒見過程陽如此認真的時候,心裡既覺得興奮,又覺得鄭重。
“你說,出了什麼事?”
程陽組織了一下語言,一本正經的道:“諸葛亮要走了,放行不放行?”
諸葛亮,那個小毛孩子?
走便走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曹操笑了笑,搖頭嘆道:“小程呀,最近一段時間,你確實太忙了。又是青苗之法,又是陪孔融禰衡說文論道,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時間,所以纔會如此緊張。”
“諸葛亮那孩子,聰明是聰明,不過,也僅此而已。他要走,讓他走好了,有什麼?”
【阿瞞呀,該怎麼說你呢?】
【別看亮亮同學現在不顯山不顯水的,他可是這個時代頂尖的謀士。周瑜、司馬懿,在亮亮面前,都有些不夠看,你還能找到比他更優秀的嗎?】
一聽這話,曹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小子,有這麼厲害?
頂尖謀士,能稱得上頂尖的,普天之下有幾人?
“曹某,曹某看他平平無奇,在詩賦、文采方面,不如曹植,在奇計、殺伐方面,不如龐統……”
【得得得,阿瞞對亮亮的誤解有些大啊。】
【亮亮的文采,是不如曹植,奇計,是不如龐統。但……】
【但,一個在語文、數學、政治、科學方面都考了一百分的人,體育和英語,只考了九十九分,你便說他平平無奇,不過如此嗎?】
【諸葛亮的才能是顯而易見的,長於治戎,短於奇計。】
【但他這個“短於”,是相對而言。】
【他其它能力全是滿分,只有一門功課,得了九十九,你就覺得他不堪重任?】
【想一想曹植,其它功課,全不及格,只有文學一門,得了九十五,就已被稱爲天縱之才了。孰輕孰重,阿瞞你該知道啊。】
嗯?
曹操的臉色立馬凝重起來。
他仔細琢磨一陣,也確實如程陽所說。
諸葛亮要文采有文采,有智謀有智謀,而且,懂得機關鍛造,懂得練兵治國。
原本,自己只以爲他什麼都懂一點。現在想想,應該是什麼都懂,只不過沒有表現的機會。
“小程,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曹操問道。
程陽避而不答。
說實話,他特別喜歡諸葛亮。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現在,這個問題擺在他面前,當真有些爲難。
【殺了嗎?太可惜了,而且有些於心不忍。】
【不殺吧,他要走。這麼一走,註定不會回來。】
【諸葛亮是一條臥龍,也是一條游龍。游龍當歸海,在他眼中,許都不是家,不是歸宿。】
“主公,我話已至此,該怎麼做,你們看着辦吧。”
說完這幾句,程陽擺擺手,找孔融、禰衡喝酒去了。
曹操、曹昂對視一眼,只瞬息間,父子倆心知肚明。
“殺了吧,父親,既然留着是個禍害,不如一刀結果了乾淨!”曹昂目光炯炯,斬釘截鐵的道。
他身爲長公子,曾跟着曹操南征北戰,雖說性子有陰柔的一面,但在這種節骨眼上,絕不含糊。
曹操思索良久,嘆了口氣,喃喃沉吟道:“有些可惜了,而且,看小程的表情,似乎不願意讓我們對諸葛亮動手。”
“但,妹夫不是沒管嗎?他既然不管,那就說明,要殺要剮,讓我們自己做主。”曹昂再次勸道。
曹操想了想,起身拍了拍曹昂的肩膀,柔聲微笑道:“昂兒,爲父年紀越來越大,許多事情都要靠你支撐,你須明白這一點。”
“啊?父親,您……”曹昂知道曹操話語之外的意思,但,他不明白,這種問題,爲何要在此時突然提起。
曹操不管他,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有些事情,你要學會自己做主。要如何處置諸葛亮,你來決定。去吧。”
曹昂點了點頭,他心知肚明,父親,要開始放權了。
剛開始讓自己在軍營裡當差,後來,讓自己與荀彧代管司空府。
現在,他要讓自己決定一些大事。
比如,殺人……
曹昂二話不說,來到莊園之中,叫來典韋,讓他帶足兵馬,一路南下,追上諸葛亮,無論對方說什麼,立斬不饒。
典韋愣了愣,見曹昂面無表情,領命去了。
曹昂又回到屋內,寫了一封書信,叫來幾名侍衛,讓他們前往宛城走一趟。
信,是寫給駐守在宛城的曹丕的。
曹昂在信中言明:有年輕男女,諸葛亮、黃月英,自許都而出,徑直往南而去。途中,可能會路過宛城。
他讓曹丕留心,悄悄把諸葛亮抓起來,立刻殺了!
幾名信使拿到書信,不敢耽擱,一路沿官道南下,不日間到了宛城。
曹丕在看到書信以後,笑了笑,轉身拿起紙筆,回覆道:弟,謹遵兄令!
之後便打發信使回去了。
然而,他卻並沒有按照曹昂心中的命令去做。
或者說,曹丕認爲,曹昂給自己寫的信,並不能稱之爲命令。
老父尚在,諸子康健,曹家大業,仍是蒸蒸日上的時候,其權柄牛耳,到底會落在何人手中,誰也說不定。
他曹昂不過比自己年長几歲,現在就要發號施令,穩坐高位了?
癡人說夢……
曹丕瞞着曹仁、曹純,偷偷叫來幾名親信,悄悄吩咐道:“這幾天,你們一定要小心留意。有個名叫諸葛亮的年輕男子,以及他的同伴黃月英,只要發現,立馬帶來見我。”
親信頭目道:“公子放心,我們記下了。只是,那諸葛亮是何容貌,怎樣能夠辨認?”
曹丕笑了笑,答道:“諸葛亮不好說,但,他的女伴黃月英極好辨認。是個長得極醜,眼睛極亮的女子。”
一個女人生就極醜,那是老天的事,改變不得。
而她的眼睛極亮,那是靈魂的寫照,是她聖潔無瑕、純真善良的表現。
親信們散在許都入宛的各個路口,一連等了七八天,這纔在一條小路上,看到了諸葛亮與黃月英。
幾人一見到黃月英的面容,以及她的眼睛,瞬間就明白了。
確實,面前這女孩長得是醜,可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明亮又如此純潔的眼睛。
幾人彼此對視一眼,走到諸葛亮面前,擡手笑道:“豬哥先生,我家公子等候多時了?”
諸葛亮先是一愣,隨後問道:“曹丕?”
親信點了點頭,“正是丕公子,他說,久仰您的大名,所以想要見一見。”
諸葛亮忍俊不禁,仰天大笑,“久仰大名?你家公子倒會說話。他要見我?”
“在下自從出了許都,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一路走來,總免不了被人盤問。當時,在下以爲是曹操要殺我。現在看來,竟然是曹昂!”
“這,怎麼會呢?”親信沒看過書信,不知道這裡面的底細。
諸葛亮卻比誰都清楚。
他更清楚的是,曹丕請自己過去,不是爲了跟曹昂赴命,他,多半想借自己之手,攪一攪許都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