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家後的第一件事,曹操就把程陽叫到了書房,問道:“袁買找你,有什麼事?”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
【怎麼?懷疑我通敵呀?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去趟你與袁紹的渾水?犯得着嗎?】
面對程陽心中的吐槽,曹操倒真的有些委屈。
他一點也不懷疑程陽,只是爲了保險起見,總得問一問。
萬一袁家那小子不懷好意,對程陽下套呢?
“岳父呀,其實,袁買就是想跟我套套近乎,大概是看我年紀輕輕就做了主簿,又是你的女婿,權利不小,所以想結交一番。”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曹操也就不再追問了。
然而,對於袁買的表現,他顯然十分不滿。
這裡不比鄴城,是我曹某的地盤,你袁買身爲人質,不老老實實的縮着脖子做人,居然還想結交權貴!
“看來,河北的使臣有些不大安分啊,是時候敲打敲打他們了。”
荀彧贊同的點了點頭,“主公所言,十分在理,確實該敲打敲打了。若是放任不管,怕是袁買那小子早晚得鬧出點動靜來。”
此話一出,程陽頓時瞪大了眼睛。
【敲打敲打?怎麼敲打?】
【恐嚇一番?威脅一番?】
【你倆傻不傻?殊不知人都是有反抗情緒的,你越敲打他們,他們心裡越不服氣,就越會懂得隱忍,懂得忍辱負重。】
【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還少嗎?文王拘而演周易,勾踐臥薪而嘗膽。大凡有心的人,都會在逆境中快速成長,更何況,袁買還是質子,歷朝歷代,有多少質子成爲了復仇的國君?】
轟——
幾句話,突然點醒了曹操。
尤其是當他想到周文王、晉文公、越王勾踐、秦昭王嬴稷時。
這些有名的國君,全都身處逆境。
周文王被拘於羑里,晉文公逃亡十九年,勾踐曾給夫差爲奴,嬴稷曾在燕國做人質。
然而,他們在經歷過困境後,卻都忍辱負重、逐漸強大,從而能夠一雪前恥。
眼下,袁買的狀況和他們一樣,若這小子果真有心,那倒不能如此輕率了。
不如,殺了?
曹操眯起眼睛,看着程陽,問道:“小程,你覺得袁買此人,如何?”
程陽微笑道:“我和他只接觸過一次,雖說,此人的學識、反應差了些,但他彬彬有禮、頗識大體,而且,骨子裡有種不服輸的勁兒。估計,平時被他大哥三個壓迫習慣了,一時之間還沒回過身來。”
“倘若假以時日,此人怕是比他大哥三個要強。”
竟然如此?
既是這樣,那就更留不得了!
對於曹操來說,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程陽對他的評價不低,特別是“不服輸”三個字,更是深深的刺痛了曹操的神經。
他寧願犯個忌諱,找藉口除了此人,也不願讓他留在世上,平白無故給自己樹敵。
“河北英才多呀,我看此人,日後必將成爲許都的威脅。”
這句話,等於在暗示荀彧,儘早除了。
荀彧心領神會,點了點頭,說道:“主公但請寬心,袁買氣虛體弱,不像是個長命的。依荀某來看,此子早晚死於傷病,不足顧慮。”
得到這句回答,曹操欣慰的笑了笑。
看來,荀彧不愧是曹某人的左膀右臂。
話不說透,他卻能在第一時間心領神會。
而且,也已給出了完美的解決辦法,以及面對河北責難時的說辭。
袁買氣虛體弱、身懷暗疾,因爲病患致死,再也尋常不過了。
“就這麼辦吧,荀彧,你多多費心。”
荀彧微微擡手,應道:“主公無慮,荀某明白。”
主僕倆會心一笑,隨後,荀彧插着手閉着眼,想着如何才能讓袁買好好的生一場大病。
誰知這時,程陽的聲音突然在曹操腦海中響起。
【臥槽,你倆想幹嘛?】
【不會是要弄死袁買吧?】
【這可不行啊,阿瞞,你把袁買弄死了,那你侄子曹安民不也得跟着陪葬?】
曹安民?
倒忘了安民這小子了。
不過,軍國大業當前,陪葬就陪葬了。
就算他爲國捐軀吧,到時候,封他個侯爺,按郡王之禮下葬。
等以後清明重陽,給他多燒點紙錢,讓他到陰曹地府裡好好的享福去吧。
牽扯到王圖霸業,曹操一點也不心軟。雖說,他也顧及叔侄之情,但對於整體大局而言,沒有絲毫影響。
“小程呀,你剛剛搬家,累了半天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后天,放你兩天假,你就陪清河、鄒氏好好的遊玩一番。”
說完這些,曹操和荀彧使了個眼色,二人心領神會,只等程陽一離開書房,就開始着手處理袁買的事情。
程陽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心裡還不住的嘀咕道。
【走就走,我還不稀罕呆在這裡呢!】
【放我兩天假,還不是怕我知道了你們的密謀後,要保袁買一命,壞了你們的好事。】
【你想動手就動手,和我又沒什麼關係,反正,袁買本來就是棄子。】
【你也不想想,連你阿瞞都知道用侄子代替兒子,作爲前往鄴城的人質。他袁紹會想不到?】
【之所以讓袁買過來,多半是袁譚、袁尚的主意,這哥倆巴不得你除掉此人,好給他們鋪路。】
這?
這是什麼意思?
曹操當真有些懵了,袁買是棄子?
殺了袁買,是給袁譚、袁尚鋪路?
“等等,回來,你先回來!”
眼見程陽出了書房,曹操立馬喝止。
程陽轉過身,一臉不解的道:“怎麼了?不放我假了?”
曹操一聽,頓時哭笑不得。
“放你的假,只是在這之前,我問你一句,河北那邊,爲什麼會讓袁買過來?”
其實,曹操也挺納悶。
雙方交換人質,自己用的是侄子。
雖說,侄子也是宗族弟子,也是曹家人,但與親兒子比起來,畢竟差了點意思。
他袁紹如此會算計,會想不到?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秘密。
程陽見曹操發問,略作琢磨,就委婉的道:“其實,這也不難猜。岳父,你想想,袁紹的幾個兒子,誰的權利最大?”
曹操笑道:“這個,現在應該是老大袁譚,但是,袁尚最受寵,他的權利也不小。”
程陽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那你再想,老二袁熙,既不受寵,也沒有權利,他現在是什麼職位?”
曹操微微皺眉,尋思片刻,答道:“好像是幽州刺史,河北幽州,就是袁紹給他的地盤,讓他安身的。”
“這不就結了?”
程陽一拍手,接着說道:“一個不受寵,又說不上話的萬年老二,袁紹都給了他一座州郡。那袁買如果留在鄴城,袁紹必然也會封給他一塊地盤,讓他安身立命。”
“如今的河北,青州、冀州都沒了,地盤越來越小。袁譚也好,袁尚也罷,都等着接袁紹的班,他們會容忍袁買的存在?他們巴不得除掉袁買,既少了人跟他們爭權奪利,也不會有人再來分走剩下的土地。”
曹操一臉震驚,語音微顫的問道:“你是說,鄴城之所以會派袁買來許都爲質,是袁譚和袁尚共同合謀的結果?他們想借曹某之手,除掉自己的親弟弟,以此來保住自己的權利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