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道同樣四下看了看,不禁點了點頭,沉聲道。
“確實不對。”
不對?
蔡文姬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茫然。
“哥哥、蒙恬將軍,這就是個尋常的小村子罷了,什麼不對?”
衛仲道臉色肅然,聲音也低沉的厲害。
“村裡太靜了,此時正值晚飯,非但沒有絲毫炊煙,就連人影都不見一個。”
“琰兒,你說這是不是有些怪異?”
聽他這麼說,蔡文姬的頓時緊張了起來。
“哥哥,這村子裡不會……不會是……是鬧鬼吧?”
“琰兒可在書上看過,說兵荒馬亂很多人冤魂不息,不是讓我們碰上了吧?”
她瘦弱的肩膀狠命的抖了抖,有些冰涼的小手,也死死抓住了衛仲道的衣袖。
鬧鬼?
衛仲道呵呵一笑,對着蔡文姬安撫道。
“那倒不至於,我和蒙恬的意思是,這村裡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進去看看也就知道了,琰兒,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就算真的鬧鬼又能怎麼樣,活人都不知殺了多少,還怕什麼孤魂野鬼?
說着,他拉起蔡文姬的小手,就朝村裡走了進去。
話雖如此,衛仲道的步子還是十分的小心,謹慎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有錯。
和村口相比,村中更加安靜,甚至連一點燈火都看不見。
蔡文姬更加緊張了,她不住的四下張望着,拽着衛仲道衣袖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哥哥,這村子煞是詭異,我們還是在村外紮營吧。”
衛仲道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其不要緊張後,才朝蒙恬道。
“隨便找戶人家試試,我就不信這麼大個村子,就真的連一個人都沒有。”
蒙恬點了點頭,隨即就帶着兩個人,敲響了不遠處的一個破舊的院門。
咚咚咚——
腳步聲很快就從院子裡傳了過來。
有人就好,衛仲道淡淡一笑。
只要這村子不是空的,他就多能在村裡的人口中,瞭解到關於曹休和沛國的情況。
而聽見腳步聲之後,原本手心都已經冒汗的蔡文姬,也明顯放鬆了不少。
腳步有些蹣跚,接着就是一個聽上去十分蒼老,又非常緊張的聲音。
“將軍,小人家中所有的男丁,都已經應徵入伍了。”
“家中除小老兒之外已再無旁人,將軍,放小老兒一條生路吧。”
蒙恬朝衛仲道看了一眼,纔開口對着院子裡道。
“老人家,我等是北邊來的客商,並非什麼將軍。”
“只因天色已晚,這纔來到村中借宿,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多謝了。”
聽他這麼一說,院子裡突然沉默了,似乎是那老者正在判斷蒙恬所言的真假。
與此同時,衛仲道心中卻是一笑。
從老者方纔的話中不難看出,沛國四鄉八鎮的壯丁,都早已經被曹休拉了過去。
怪不得天色剛剛擦黑,村中就沒了動靜,敢情是抓壯丁抓怕了。
百姓懼怕曹休,更不難聽出老者語氣中的怨恨,這對衛仲道而言,自然是個好消息。
短暫的沉默之後,那臉上溝壑縱橫、一頭凌亂白髮的老者,終於將院門拉開了一條縫。
見衛仲道等人俱是商人打扮,還帶着個女人,老者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如此,各位就請進來吧。”
院中同樣破爛的厲害,從老者虛浮的腳步就能看出,他恐怕已經許久沒吃過頓飽飯了。
對着衛仲道送上的食物一頓狼吞虎嚥後,那老頭十分回味的打了個飽嗝。
“嗝……這吃飽飯的感覺,可是有日子沒體會到了……唉……”
蔡文姬無聲暗自慨嘆的同時,給老者遞上一碗水的衛仲道,急忙見縫插針。
“老人家,據在下所知,兗州雖然去年遭遇大旱,但曹丞相卻早已運糧賑災。”
“爲何你們還是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還有,這村中爲何燈火不見、破落如斯?”
解決兗州境內的黃巾後,曹操早就從豫州和司隸調糧,來安撫這些隨時可能造反的百姓。
雖然不至於徹底解決問題,那老百姓也不該過的如此悽慘纔是。
老者接過那隻破碗,卻將其放在了桌子上,他苦澀的笑了笑。
“後生,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又如何知道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苦?”
說罷,他對着破爛的牆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蔡文姬不禁問道。
“老人家,此話怎講?”
見衛仲道等人面善,老者又嘆了口氣,纔將心中的苦水都倒了出來。
“是這麼回事……”
老者說,自打冀州來的衛仲道佔了兗州幾座郡城後,沛國守將曹休就開始了大量徵兵。
村中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壯丁,全都被像拉牲口一樣拉進了軍營。
那些本該賑濟百姓的糧食,也都變成了軍糧,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連個穀殼都沒看見。
說到這,老者更加無奈的說道。
“村中除了餓死的,和我們這些跑不動的,基本都出去逃荒了。”
“這好好的一個村子,也就這麼一點一點的荒蕪了下來。”
說罷,他一聲長嘆之後,還“親切”的問候了衛仲道和曹休幾句。
衛仲道也沒再這個問題上糾纏,假模假式的嘆了口氣後,他又擰着眉頭問道。
“不對啊,老人家,在下聽說曹將軍早已擁兵十萬,那衛仲道斷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如此,他又爲何還要大肆徵兵,這不是結怨百姓嗎?”
老者捋了把花白的鬍子,一副“你懂什麼”的神情。
“衛仲道自到了兗州,就從來沒敗過,沛國是曹丞相祖墳所在,曹將軍豈敢大意?”
“老頭子聽說曹將軍雖然已經有了十五萬大軍,但還在四鄉八鎮招兵。”
十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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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仲道心頭一動,多虧進了這個小村子,不然他還一直以爲曹休只有十萬兵馬。
而今隨着地盤越來越大,守城軍士佔比越來越大,他能調動的兵馬卻是越來越少。
恐怕等攻破魯郡,衛仲道能帶着開往樑沛二國的兵馬,也就剩下了兩三萬人了。
到時如何擊敗曹休,還需要好好的籌謀一番,衛仲道暗暗嘆氣道。
見他沉默不語,那老頭子也沒感覺出什麼不對,只是露出了個看透了一切的眼神。
“你別看曹將軍是曹丞相的親戚,要是丟了沛國,曹丞相一定不會放過他。”
說到這,他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唉,這些大人物打來打去,只是苦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好了,不說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二位就在邊上的屋子裡將就一晚上吧。”
因爲害怕出事,蒙恬帶人在村口隱蔽處紮營,前來借宿的只有衛仲道和蔡文姬二人。
入夜,蔡文姬睡着後,衛仲道卻還在琢磨日後如何攻打樑沛二國的事。
約莫三更時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咚咚……開門……快點……”
“他奶奶的……有沒有喘氣的……滾出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