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陵到夏口渡頭其實還是有個幾十裡地的,所以軍械物資早早的就會轉運到這裡來。
呂布和林墨並沒有等到後方的趙雲那羣武將,跟着張遼他們就先行前往夏口。
沒法子,這麼些年來啊,一直都是陸地廝殺的,水戰這玩意他是真的不懂,而且從黃祖歸降再到組建自己的水軍,呂布是真的一次也沒有見過自家的船隊,迫不及待的要瞧上一瞧。
這一點,林墨也是一樣的。
一大清早便出發,來到夏口的時候還沒到午時呢,水師將領已經在渡口的戰船上列隊就緒了。
江邊,聲勢非常浩大,幾千艘船當然沒有全部都擠在這個渡口上,但已經停靠了上千艘,不過參與演練的也不會都拉上,也就是上萬人的隊伍,幾百艘船罷了。
看着高三丈有餘的樓船周遭被艨艟、赤馬、鬥艦包圍,呂布眼神中的興奮毫不遮掩,就連林墨都不由瞪大眼睛呢喃道:“這陣勢有意思,我感覺自己看到了迷你版的航空母艦。”
“請吧,大將軍,司空大人。”遼神依舊是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一行衆人登上了最大的那艘樓船,隨行遼神不斷地做着介紹,“樓船共分四層,每層可容納的軍士數量不一,譬如這第一層甲板可容納三百弓弩手,安裝了五副投擲器;
第二層可容納兩百人,安裝了八副投擲器,第三層可容納一百人,安裝了十副投擲器。”
隨着衆人登上頂層,張遼指着最高處的位置道:“最上面這層可容納五十人,那個位置是傳令兵的站位,從那個位置通過旗語能直接指揮隨行的艨艟、赤馬進攻或者換手防禦。”
一旁的魏延、陸遜和朱桓也會不時的進行補充說明,當然,黃祖依舊沒有隨行,呂布覺得林墨的心藥似乎不是那麼的管用,但也沒深究,只要手底下人能夠聽話就成。
自始至終,呂布和林墨都只是點頭沒有吱聲,畢竟眼下還沒看到實際的東西。
伴隨着遼神一揮手,樓船頂部甲板上的傳令兵揮動着雙手的旗幟,隨後艨艟往前開路,赤馬遊走在樓船周圍,鬥艦和海鵠在外圍交替策應,倒是有模有樣的。
隨行一共三支艦隊,也就是三艘樓船,陣仗還是挺唬人的。
“這就是我們的拱衛水門,特意加高到了五丈,寬約三丈,這可能比的上許昌城的城防了,上面容納個上千人不成問題。”
順着張遼所指,前方出現了一道道的水門,水門之間是用堅木壘堆在一起的木製城牆,外圍裹了一層泥土,是用以加固防禦的。
當然,這層泥土也能起到防禦火攻的作用。
站在樓船頂層的林墨其實看不到水門上方到底是什麼情況,不過倒是旌旗林立,站滿了弓弩手。
伴隨着吊橋般的水門從上方被拉起,三支戰艦隊伍從不同的水門開出,正式的進入了長江流域。
遼神開啓了他的表演,伴隨着旗語兵不斷揮舞旗幟,主艦隊的三十艘艨艟船交替着行進,赤馬速度全開,扮演着陸地上輕騎兵衝陣的角色快速的逆流而上,鬥艦和海鵠也在進行着他們的表演。
再加上旁邊的兩隊艦隊也在策應,除了沒有喧囂的馬蹄聲外,看上去確實是有股子狠勁。
整個過程,呂布還是很滿意的點頭頷首,也不吝嗇的會誇上遼神幾句,“不錯啊文遠,咱們北方的弟兄可都不慣水戰,你這麼短時間內就能這般熟悉水師戰陣,有一套。”
林墨沒怎麼留心這些水師戰船的配合默契、戰陣配合,揚起手來看了看方位,呢喃道:“是西北風.”
這一點,林墨還是比較上心的,演義裡赤壁大敗是因爲曹操吃了連環計,先是被龐統騙的鐵索連船,又中了黃蓋的連環計騙開了水門,最後還讓諸葛亮在南屏山上做法借來了東風,最終數十萬大軍毀於一炬。
可其實從內心裡,林墨始終不相信諸葛亮能通過施法借來東風的,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年頭了,異人也是有接觸過,說策動天時這玩意,終歸是玄幻了一些。
林墨更願意相信的是,諸葛亮就是精通天文,提前推測出了那幾天會改變風向起東南風,但基於勝利之後江東的威懾,不得不裝模作樣一番恫嚇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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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判斷也不是沒來由的,至少,老陰貨也辦得到。
綜合的分析下來,水流上處於劣勢,因爲夏口是下游,巴丘是上游,也就是逆流打順流。
但風向是佔據了優勢,只要讓老陰貨充發揮好了天氣預報的功能,這西北風自己肯定是能利用起來的。
一旁的老岳父在向遼神詢問着戰船陣法問題,林墨緩了一會纔打斷道:“叔父,這一帶的水域你們都瞭解的如何了?”
“這一點不得不說是黃祖的功勞,自此向巴丘,沿途的暗涌、激流、淺灘和漩渦點我已是瞭然於胸了。
我這一段時間也帶着這些水師天天去巡視,但巴丘那頭先前只有劉備在,他那點兵馬根本不敢開赴出來,所以也沒有機會實戰。”說起這事,遼神還是一臉惋惜的。
“從未實戰過嗎?可是我看這些水師配合的默契可不像短期內能通過訓練造就的,看起來似乎經過了經年累月的磨合促成。”呂布不懂水戰,但戰陣之間的轉換,戰船對缺位的補充這些細節都能推測出來。
說到這裡,張遼訕笑了一聲,“不瞞大將軍,這些都是江夏的老兵了,也是黃祖的老部下,這羣人早年間跟孫策是天天打仗,操練一番當然是不在話下的。
可真要是把我們的青徐水軍,四大家族的水師還有新近招募的荊州軍,其實遠遠達不到這個效果。”
“原來如此。”
呂布倒也沒多詫異,演練嘛,當然是挑最精銳的部曲出來,隨後問道:“三萬是嗎?”
遼神點了點頭,“這三萬人就是我們的矛頭了,不過陸遜帶過來的一萬五千人戰力也不錯。”
戰艦沒有開到巴丘去耀武揚威,畢竟只是演練,戰場上是最容不得兒戲的,眼下曹孫劉三方聯軍都在彙集,誰也不敢保證真的遭遇了會發生什麼事情,來到赤壁一帶就開始返航了。
來回幾十里路,林墨已經出現了暈船的跡象,不至於嘔吐,但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胃裡也有些鬧騰。
老岳父雖然沒說話,可是臨近渡口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扶在了船沿上,臉色也不是那麼的好,畢竟是習慣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這樣浮沉數十里地,就連人中呂布也有些遭不住。
遼神有些飄,站在甲板上,雙手抱胸,瞧瞧的瞥了一眼老岳父,然後傲嬌一笑。
老岳父生來好強,這樣的舉動瞞不過他的眼睛,當即從旁邊軍士的手中拿過弓箭,隔着一百多步的距離,朝着水門之上的旗幟直接搭弓上弦。
嗖~
箭矢精準的射中了旗杆,強大的貫穿力直接把旗杆都給射斷了,一面旌旗隨風飄落。
這一幕,讓身後的甘寧、魏延、朱桓、陸遜等人都看傻了眼,不由面面相覷。
老天,這至少一百二十步的距離,而且船隻可不是陸地,它是浮沉不定的,就算是雄壯如三丈多高的樓船在這樣的風浪下也是上下起伏的,再加上江風凌冽,竟然一箭射翻了旗杆。 這就是轅門射戟的溫侯,這就是天下武夫無法逾越的山巔嗎?
他們幾人中,當屬甘寧的射技最高,可他捫心自問,別說射斷那杆旌旗了,就是射中那面旗幟都難如登天,簡直是妖孽。
“必勝!必勝!必勝!”一旁的水師將領顯然被老岳父這突如其來的一手給震撼到了,紛紛齊聲吶喊起來。
老岳父輕蔑的瞥了一眼遼神,“這麼能耐,要不伱射一個我看看?”
“我什麼也沒說啊大將軍。”遼神一臉無辜的攤手。
一生要強的老岳父啊。
登陸之後,林墨狀態不是太好,有些暈,但並沒有立刻離開渡口,而是讓遼神帶着爬上了拱衛水門。
上面確實如遼神所說,寬有三丈,跟城關走馬道一樣了,不過其中一丈位置全部都被箭矢堆放滿了,方便將士們取箭射擊。
看了一圈,林墨問道:“爲什麼不在這裡安置投擲器?”
張遼嘴巴一撇,搖頭道:“太窄了呀,你也看到了,雖然寬度有三丈,但這些箭矢就佔據了一小半位置了,水門終歸不比走馬道,箭矢補充不能像攻城防禦戰時候快速從城關下搬運上來,所以這些箭矢必須堆放在這裡。
若是再安置投擲器,就必須再放置火油罈子和石塊,那到時候這裡就站不下太多人了。
更何況,投擲器雖然射程遠,可調整射擊目標會非常困難,遠不如弓箭方便,這也是水軍作戰以弓箭爲主的原因啊。”
呂布抱胸點頭,確實是這樣。
林墨也點了點頭,不過隨後就說道:“在這安裝一排投擲器。”
“不是我剛纔跟你說的你當耳旁風了是吧?”遼神一副耳提面命的樣子。
“你囉嗦什麼,裝是不裝?”
老岳父眼珠子一瞪,遼神當即點頭,“裝裝裝,立刻就裝,省的回頭你一箭射偏了射我身上來,哎呀,當真是女婿要親一些啊。”
甘寧和徐盛倒也習慣了遼神在老岳父面前會放肆一些,陸遜他們就看的有些懵了,難怪遼神這麼豪橫,原來在大將軍面前都敢這麼沒規矩。
“其實文遠說的有道理的,投擲器確實不如弓弩手實用。”
等下了水門,呂布才輕聲說道,“不過沒關係,我認真看了地形,到時候我讓文遠在水門兩側的江邊也部署些兵馬,若是他們敢來犯,也能給射翻了。”
這麼些年過來,老岳父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就算不認同,也會聽着自己的話去辦,每每這種時候,林墨都會不由想起當初在徐州的那番話,自己只能是他的女婿,不能是謀士。
林墨並沒有解釋什麼,畢竟,這樣的防禦措施其實是有點往先知方面靠了,可歷史已經完全改變,誰知道有沒有用呢,權當是改變一下防禦的模式吧。
巴丘這頭,江邊已經停靠了劉備和孫策的戰船,孫策的兵馬很少,只有一萬多人,水師更是慘,就五千衆,所以戰船加一起也不過三百來艘,比劉備還窮。
不過今天曹操的荊州水師也開赴過來了,無數的戰船從不同水門涌入,尤其是高三丈的樓船,這龐然大物一開進來,讓劉備那些原本就是民用船改造過來的艨艟、赤馬顯得更加渺小了。
劉備當然是很羨慕的,這要是自己的該多好啊。
孫策在經歷了四大家族叛變後,心裡早就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打造出一支像樣的水師了,反倒釋然,並沒有太大的波瀾。
曹操在許褚的保護下,從居中樓船走了下來,此時劉備和孫策已經等在了岸邊。
這一刻,曹操的心情其實是有些複雜的。
“曹將軍。”二人上前招呼,有些尷尬,當朝的司空已經被剝了,要是照着朝廷聖旨,那曹操已經是反賊了,所以稱呼一聲曹將軍,倒也算面上過的去吧。
這一聲曹將軍,把曹操的記憶拉回到了十多年前,不由長嘆一聲,“玄德,還記得初平三年的五月吧。”
劉備聞言一怔,江風吹來,回憶泛起,不由苦笑一聲,“那一年,十八路諸侯反董勤王,我們也是盟友。”
“時光飛逝,白駒過隙,一轉眼都已經過去十二年了。”
曹操感慨了一聲後,看向孫策,輕笑道:“當初令尊與我和玄德都曾歃血盟誓,想不到此生還有這樣的機會,只是故人不復。”
“曹將軍請。”孫策沒法共情,面無表情的做了個請。
這一場聯盟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一定要歸納的話,曹操和劉備其實算是想一塊去了,都是指着戰勝呂林之後進一步的開疆拓土增強實力。
可孫策不同,從一開始黃蓋、周泰他們的陣亡,到孫權、凌操他們身死廣陵城,然後是周瑜、太史慈他們殞命廬江,最後自己全家都被黃祖屠戮殆盡。
這一切的血債,全部都是直接或間接的跟呂布、林墨脫不了干係。
在他的心中,報仇,遠比開疆拓土重要。
一個被仇恨填滿的人,是不會在乎未來會怎麼樣的。
所以,看到曹操的樓船時,劉備是羨慕,孫策反而是興奮。
因爲那樣意味着勝算會更大幾分。
曹操看了一眼江邊停泊的戰船,沒有吱聲,可內心裡已經盤算出來他們的水師隊伍有多少,知道你們弱,也別弱到這種程度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稍後的初次會盟商談上,向來自己要做這聯軍的盟主,沒人敢說一個不字吧。
這件事很重要的,曹操倒不至於想着要拿孫劉當炮灰用,在呂林沒有潰敗前,聯盟必須是牢固的。
可凡事都需要一個主導,當年的教訓歷歷在目,十八路諸侯是各自爲政,號稱盟主的袁紹根本沒辦法指揮動那羣人,這樣的聯盟一點意義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