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西征之議,盧植誓破長安
田豐有傲骨。
除非韓馥將田豐棄如敝帚、如昔日對待劉惠一樣讓其服徭役修城牆,否則田豐是不會輕易離開冀州的。
田豐也是韓馥徵辟的州從事,若僅僅因爲劉備比韓馥更敬賢才就背棄韓馥而投劉備,這有違田豐的爲人準則。
倘若韓馥自己作死葬送這冀州牧,田豐當了自由身自然也能再投劉備。
然而,田豐如今的任務卻是要替韓馥保住冀州牧的身份!
沮授更是在韓馥面前以性命擔保田豐能說服劉備支持韓馥。
田豐不想辜負好友的期盼,只能不遺餘力的遊說,想擺爛都不行。
內心的糾結,讓田豐不由一嘆。
“元皓公可是有什麼難事?”劉備關切的詢問道:“若有困難事,元皓公但說無妨!只要我劉備能幫的,定然竭力!”
田豐鄭重一禮,坦言道:“實不相瞞,這次來青州除了護送子惠公家眷外,欲請劉使君前往鄴城,協助韓使君勸退渤海袁太守的兵馬。”
“雖然韓使君私德有虧,但身爲冀州牧並無大錯,袁太守以下犯上有違綱常,舉兵問罪的理由也太牽強。”
“然而冀州諸郡國,大部分都支持袁太守問罪,韓使君獨木難支,唯有請劉使君出面。”
“若劉使君願意前往鄴城勸和,韓使君承諾會給青州運送錢糧協助賑濟饑民。”
劉備有些詫異:“元皓公自鄴城而來,未見到青州的兵馬?”
田豐愣住,腦海中浮現了官道上擦肩而過的一支騎兵:“青州的兵馬?路上倒是偶遇一支騎兵,但並不知對方身份。”
劉備笑道:“幾日前,我曾遣我的義弟、平原相關羽,統五百騎兵先行前往鄴城了,看來我跟韓使君都想到一起了。”
田豐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遊說的言辭,結果劉備卻說兵馬早去了鄴城,這讓田豐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多了幾分疑惑:
“劉使君,恕我冒昧。這冀州諸郡國都願意向青州運糧救民,唯獨韓使君拒絕了。劉使君心中就沒有一絲怨恨嗎?”
劉備微微斂容:“說沒有一絲怨恨,那顯得我太虛僞了。但即便我有怨恨,那也是私事;而袁太守問罪韓使君,卻是國家公事。”
“我如今受青州士民舉薦爲青州刺史,當以國家公事爲重,又豈能因爲一些微不足道的私怨而讓影響國家公事呢?”
“韓使君雖然有些小錯,但他是天子冊立的冀州牧,又曾驅兵討伐董卓,想擁立大司馬稱帝也是想要重振大漢的威儀。”
“論心不論跡,韓使君肯爲國家公事而奔走,就憑這一點,他這冀州牧就不應該被罷黜。”
“反觀袁太守,雖然也是一心爲公,但他這種以下犯上的方式若是被人效仿,今後豈不是誰想當州牧、刺史,炫耀武力就可以了?”
“漢室屢屢受難、風雨飄搖,不能再生亂象了。”
“故而,袁太守雖然對青州有恩情在,爲了國家公事,我同樣不能因私廢公!”
劉備這一番道理,聽得田豐直動容。
私恩私怨,不能影響國家公事,如此做派,才當得起青州刺史之名啊!
田豐再次一禮,讚譽道:“劉使君大仁大義,田豐佩服!”
劉備大笑:“這是身爲一州刺史的基本職責罷了,元皓兄一路勞頓,請先隨我回城中一敘。”
雖然不能如延請劉惠一般讓田豐入仕青州,但劉備結交賢才不會因爲對方不入仕青州就怠慢了禮數。
尤其是田豐這種在冀州早已經成名、有真才實學的俊傑,更值得劉備誠心結交。
爲了避免田豐返回鄴城影響鄭平的部署,在城中宴請田豐後,劉備就遣人跟田豐一道去臨淄城。
畢竟田豐除了替韓馥出使外,還有護送劉惠家眷的任務在。
“韓馥麾下才俊,何其多啊!”
“倘若青州也有如此多的才俊,那該是多麼幸運的事。”
望着田豐遠去的背影,劉備不由感慨。
鄭平輕搖羽扇,對劉備此時的心情很能理解。
青州遭受黃巾荼毒,有遠見的賢才俊傑大部分都外逃了。
雖然陸陸續續有賢才來青州,但能被稱爲大才的卻非常少。
而這些大才中,能同時得到劉備和鄭平認可、能拉攏對方且可以視爲親信的更是少之又少。
鄭玄雖然舉薦了一些門生,但真正有大才的如清河崔琰並不看好劉備,如山陽郗慮又跟孔融有隙。
畢竟這些人只是鄭玄的門生,而不是故吏,鄭玄也不能強迫他們來青州。
願意在劉備麾下效力的,大部分都是名氣和才學不足以揚名州郡的。
這也是爲何,劉備的刺史府缺人,各郡國的太守、郡丞、國相、國傅都缺人的原因。
而不論是刺史府的輔政從事,還是各郡國的太守、郡丞、國相、國傅這樣重要的官位,都是不能輕易任命的。
如兗州之變,陳宮、張邈振臂一呼,兗州幾乎全境皆反,差點就讓曹操無家可歸。
當時的曹操,有荀彧、毛階、程昱輔佐,都未能阻止兗州各郡國的反叛,只能守住鄄城、東阿和範縣三城。
究其原因,除了東郡有夏侯惇外,也有其餘郡國的太守、郡丞、國相、國傅,甚至掌兵的幾乎都不是曹操的親信的原因。
因此,對於各郡國重要的官位,劉備和鄭平的態度一向很明確。
寧缺毋濫!
若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擔任,就會由親信的人去兼任。
“若我跟使君都去了鄴城,這子惠在刺史府就更忙碌了。”
“不如使君修書一封送往臨淄城,給予子惠一定程度的便宜行事之權。”
“譬如臨時徵用些賢才協助處理州務之類的。”
鄭平嘴角泛起狡黠的笑容。
劉備會意,眼前一亮:“顯謀的意思,讓田典學協助子惠處理些州務?”
但很快,劉備又有些黯然:“但即便如此,田典學還是會離開青州,唉!”
鄭平搖扇輕笑:“使君若想留住田典學,也不是不行。”
劉備擡頭:“顯謀真有良策留下田典學?”
鄭平點頭,語氣頗爲愜意:“使君去鄴城是解決韓馥的困難事,這借調一個冀州的典學從事,想必韓使君和田典學也不會推辭。”
“解決了韓馥的困難,今後韓馥要運糧給青州也是需要有人來跟青州溝通細節的。”
“我以爲,讓田典學今後常駐青州負責溝通青冀,韓馥不會不答應吧?”
劉備愕然的看向鄭平:“還能常駐?”
按劉備的想法,能讓田豐在青州協助劉惠處理下政務,增加雙方的好感就很不錯了。
結果鄭平神來一筆,居然要讓田豐在青州常駐!
鄭平輕笑:“田典學是冀州的從事沒錯,可他也是大漢的臣子!這青州有難,冀州來幫,本就是一件值得歌頌的佳事。”
“冀州可以調錢調糧,自然也能調人啊!”
“倘若韓馥覺得虧了,使君也可以送個人去鄴城常駐。”
“都是大漢的臣子,難道還要分個彼此嗎?”
劉備哈哈大笑:“顯謀,倘若田典學真能常駐青州,那定然是青州之幸啊。”
鄭平眸有黠意。
既然田豐來了青州,鄭平就沒打算讓田豐離開。
跟劉備去鄴城勸和,固然能阻止袁紹這次的圖謀,但這並不能阻止袁紹圖謀冀州的大勢。
鄭平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的去盯着袁紹如何算計韓馥!
以韓馥的本事,袁紹奪取冀州、取代韓馥成爲冀州牧是必然的。
既然不能阻止,那麼鄭平就會嘗試儘可能的替劉備將韓馥麾下的賢才俊傑給截了。
田豐有傲骨。
韓馥在的時候,田豐不會另投他主。
可韓馥若不在了,田豐總不能回冀州去投袁紹吧?
只要田豐人在青州,鄭平就有辦法讓田豐一直留在青州!
當即,劉備採納鄭平的建議,修書一封令人快馬加鞭的送往臨淄城。
“使君,盧師請你和鄭別駕去衙署大廳。”正跟鄭平商議間,一個騎卒來報。
劉備眼神一凜,跟着鄭平來到大廳。
大廳中,除了盧植、胡昭、劉子平、劉駿、鄧旭外,自東萊郡而來的張飛和張紘也抵達了。
“大哥,你好偏心啊!”
一見劉備,張飛就湊了上來,語氣盡是委屈。
劉備笑道:“翼德,讓你來當平原相,伱還委屈了?”
張飛攤開手,一一說道:“大哥啊,你讓憲和去當東萊郡太守,那俺是不是應該跟着盧師出征啊。”
“可你卻讓俺來當平原相,讓二哥跟盧師出征,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劉備哈哈一笑,順手指向鄭平:“那這事你得問顯謀了。”
張飛頓時氣勢一泄,眼睛瞥向別處,語氣訕訕:“大哥你說不過俺,就推給先生,好沒道理。”
鄭平也是笑道:“翼德啊,這可不能怪使君。是你之前來信說,使君都已經成婚了,你也可以娶妻了。”
“這調你來平原,你也正好能將婚事給辦了。”
“胡縣令的堂妹可是等你許久了,你可不能因爲要跟雲長爭個高下就耽誤了人家啊。”
關羽當平原相後,胡昭就順理成章的接任了高唐縣縣令,還兼任了關羽的平原相府一部分曹書事宜。
故而胡昭時常會在平原縣和高唐縣兩處奔走。
畢竟這胡昭的堂妹跟張飛看對眼了,胡昭又是最早跟着劉備的,也是能信任的人。
張飛嘟囔道:“那你怎麼不早說盧師要出征董卓啊,若是早說俺也能等等的。”
劉備輕斥一聲:“休得胡言!你能等,胡縣令的堂妹能等嗎?你跟子綱先生守好平原國,待我自鄴城返回,就替你舉辦婚事。”
“那下次出征,大哥可得先考慮俺!”張飛瞪着環眼討要。
劉備不由搖頭應道:“好好好!下次出征,先讓翼德你當先鋒,這總可以了吧!”
張飛這才恢復了笑意:“那俺可記住了,大哥、先生,你們不能食言啊!”
待劉備張飛敘舊結束。
盧植這才徐徐開口:“玄德,老夫知道這個時候出征董卓,對青州而言頗爲困難。但朱儁告訴老夫,董卓在長安越來越猖狂了,甚至還有染指長公主的意圖。”
“如今袁術遣孫堅準備進攻洛陽,劉焉在朝中的長子、左中郎將劉範與次子、治書侍御史劉誕也跟朱儁有溝通,說關東若再起兵,劉焉也會走益州入長安。”
“這是再討董卓的天賜良機啊!”
劉備凜然:“盧師,討伐國賊董卓,營救天子,本就是我等漢臣應該做的事。”
“青州雖然困難,但只是在錢糧上有困難,青州的兵馬也是可以動用的。”
“這次袁紹問罪韓馥,顯謀已經策劃了向袁紹和韓馥索要糧草的謀劃,有這些糧草在,足以支持盧師西征。”
“盧師只管西征,籌措糧草有我和顯謀在!”
袁紹問罪韓馥的事,盧植也是聽說過的。
此時聽劉備提及,盧植不由長嘆:“冀州本就錢糧多、兵將廣,不思西征討董,卻還在爭搶誰來當這冀州牧。”
“自太傅死後,袁氏子弟再無人能約束了啊。”
盧植很痛心。
有錢有糧有兵有將,卻還在冀州玩爭權奪利的把戲。
而玩這權斗的,還是四世三公之後的袁紹!
果真是袁隗等人死了,這袁氏就沒有一個能約束袁紹的了。
“盧師,既然其他人靠不住,那就我們自己來!”劉備豪言凝聲:“只要我等還在,這大漢就還有徵討國賊的人在!”
聽着劉備的豪言壯語,盧植心中欣慰不已。
“好,說得好!”盧植大笑:“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老夫還有一口氣,就必然要將董卓斬之馬下!不破長安,誓不回返!”
鄭平不由一顫,出言勸道:“叔父,西征董卓不是短時間內辦到的。”
“西涼軍驍勇,當以步步爲營之計,自虎牢入潼關,恢復沿途的險要關隘,跟董卓打持久戰。”
“董卓殘暴不仁,西涼軍又不事生產,必然不能持久。”
“待其內亂,叔父方可尋機而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