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以爲自己已經極爲冷血。
大軍之前，殺伐果斷，身爲呂布死後，天下武力第一人。
死在楊辰手下的人並不少，沒有五百也有三百。
他的雙手沾滿鮮血，卻從來不對此感到愧疚。
不覺得那些人死在手下有什麼冤屈。
可是此刻，他親眼看到一名女子，受盡侮辱死在自己身前。
心中便一陣抽動。
有那麼一瞬間，楊辰以爲自己已經心如鐵石。
可是現在手中握着一條人的生命，手中不斷涌出的液體，是那麼燙手。
他心中便滿是疼痛。
許久，在士卒走到身後，開口提醒道。
“主公，她已經死了。”
楊辰嘆息一聲，緩緩起身。
十幾人一同挖了一個大坑，將女子埋了進去。
再用木板刻出一塊墓碑，豎立之前。
看着木板上面寫着無名兩字，楊辰言道。
“你們看着面前這塊墓碑，有什麼想法嗎？”
十幾名士卒圍繞，同樣覺得心中悲涼，可各個都是大老粗，不識字，能說出什麼話來。
楊辰感受得到這種氣氛，開口道：“我只覺得有一種無力感。”
楊辰走上前，拿出長劍，再刻下幾個字。
天下百姓。
楊辰扭過頭來，看着衆人，問道：“你們有誰願意隨我一同衝陣？”
十幾人面面相覷，想了想才明白楊辰說的什麼意思。
他要衝陣。
衝的是袁術的大軍營寨。
他在問有誰願意跟隨。
如果田豐郭嘉，或者任意一個將軍在此，此時都會連連勸阻。
以十幾人去衝撞三萬大軍組成的營寨，無異於死路一條。
按理來說，他名爲諸侯，幷州刺史，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如今最強大的勢力統帥，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決定。
哪怕是任何一個顧忌大局的人，都不會有如此決定。
楊辰如此行動，是對整個幷州集團的不負責任。
可是他就是這麼去做了。
不知道爲什麼。
可能是因爲他前面埋葬着天下百姓。
深夜，田豐從睡夢中被人叫醒。
“田大人，有主公消息傳來！”
田豐一聽，睡意皆無，連忙起身。
那士卒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道。
“田大人，請速速率領大軍，前往此地支援！”
田豐心中咯噔一聲。
支援？支援什麼？
原先的計劃可是張遼徐寧帶領大軍劫持糧草，他在後面接應的。
雖說下午開始，有急行軍士卒趕來，傳令他要靠近此地。
經過一下午的行軍，已然靠近了三十餘里路，可也還有一百七十里。
就算是趕到，也不需要他手下大軍迎戰，怎麼會提到支援？
“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前往此地支援？”
田豐連忙問道。
傳令兵沉聲喝道：“主公已經率領手下士卒，衝殺袁術大軍。”
田豐大驚一聲，“他手下不過十幾人，衝殺？”
“是的，楊辰大人親眼目的一良家女子不堪受辱身死，心中難過，便帶領手下一支小隊，衝殺袁術大軍營寨。”
“什麼！”田豐眼前一黑，差點被直接昏過去。
大軍當前，計劃當前，他本不應該睡覺，只是他已經勞累兩日，實在禁受不住，稍微躺下一會。
此時聽到這等消息，若非他還年輕，只怕已經被直接嚇死了。
“他瘋了嗎！十幾個人衝殺敵營，他想讓我們跟着他一起死嗎？”
田豐被副將連着灌了幾口水，醒轉過來，不再顧忌一點尊諱，破口大罵道。
“大軍當前，他就這麼對待我們的！”
副將哪裡見過如此陣勢，只是連連勸說道：“田大人，莫急莫急，我等還是急速支援爲好。”
“支援什麼！等我們趕到，他都死了幾百回了！”
田豐咬牙大罵，氣的差點沒再厥過去。
連罵幾句，田豐還是顧得上輕重，連忙召集副將，大軍連夜開撥，不計損失，日夜兼程。
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能早點支援，就早點支援。
只是田豐心中清楚，時間是絕對趕不上的。
一百七十里，就算是騎兵，日夜兼程，也足足需要兩天。
更不要說他手下大多爲步兵。
命令吩咐下去，副將攙扶着田豐坐下。
田豐只覺得眼前昏花，頭暈目眩。
這是過大沖擊加上連續勞累導致的。
“唉，楊子燁啊楊子燁，你到底想幹什麼。”
副將在一旁聽着，突然開口言道：“田大人，也不用如此悲觀。”
“你想，主公武力高強，萬軍從中取人首級不在話下。”
“此時又是深夜，袁術大軍無法萬箭齊發，對主公來說便是少了最大的威脅。”
“縱然是主公起碼闖入袁術大軍營寨，有身邊十幾名忠心耿耿的老卒護送，也不一定會出什麼事情。”
“我是自討伐董卓時期便跟隨主公的人，雖說我能力有限，不甚清楚主公想要做什麼，可是主公爲人我還是瞭解的。”
“主公絕不是那種一時頭腦發熱，便自己送死的人，他只是喜歡兵行險着，喜歡奇謀。”
“田大人，你可萬萬不可失了分寸，主公西路六萬大軍，都在你的手下啊！”
田豐聽聞副將一席話，突然心中明亮幾分。
“你所言極是，速速召集副將而來，我有話要說。”
看着副將出去，田豐心中一片敞亮。
沒有糧草固然可怕，可最可怕的，是將領衝動。
他田豐現在是這六萬大軍的統帥，唯一最高的指揮。
這六萬大軍，可是楊辰此次西路大軍，最根本的依靠。
楊辰將這六萬人給他，便是給他信任。
他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出錯。
只要這六萬大軍不出事，就算沒了糧草，也還可以再想辦法。
可日夜兼程，就算是趕到楊辰所在地，六萬人也至少要丟上一半。
一旦沒了這六萬人，楊辰此次西路大軍的謀略，可就要徹底落空。
再者，他都能收到消息，張遼徐寧所率兵馬，定然比他更早前去支援。
張遼徐寧兵馬都是騎兵，速度定然要比他快得多，又是幷州狼騎精銳，阻礙袁術大軍輕而易舉。
他田豐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在不丟下這六萬人的情況下，儘可能的牽制袁術大軍，而後一舉大破袁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