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之地,氣候倒是和揚州差不多。”
建安十年開春之後,一行人在新野外的田野中行走着。
剛剛開春,大地尚未徹底的解凍,然而荊州的百姓已經開始動起來了,他們扛着鋤頭,開始不斷的翻土,爲接下來播種打好基礎。
蒼茫的大地上,看似荒蕪,卻隱藏着勃勃的生機。
這一行人顯然不是農夫,雖然只有數十人,穿着打扮也很普通,不過個個佩刀持劍,顯然不是普通人。
畢竟現在劉備治下,雖然不禁兵器,可是一般時候,這麼多人在外行走,手持兵器的,也是很少的。
如果是沒有備案過的,當地的武裝工作隊早就過來盤查了,這一行人沒有被盤查,那麼肯定就是官面上的人物--這一點,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了。
走在正中間的那個中年人,臉色和藹卻不怒自威,此刻卻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好奇地看着四周。
“唔,荊州確實和揚州都差不多,都是長江中下游嘛,不過揚州靠海一些,氣候溼潤,荊州就稍微乾燥一點,不過比北方還是好多了。”旁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人笑道。
“揚州的氣溫好像也稍微熱一點,揚州這個時候,土地基本已經完全化凍了,百姓翻土沒這麼難。”中年人遠遠地看着在田裡勞作的百姓們,感嘆了一句。
“是啊,不過荊州開墾也沒這麼早,想必是那些更積極的百姓纔會這麼做吧,這一路行來,大約只有三成的百姓在翻土,大部分人這時候是懶得翻的,反正等天氣暖和一點了再翻也不遲。”青年想了想之後道。
“原來還有這樣的區別。”中年人嘆息道。
“是人,就有勤勞的,懶惰的,正常,勤勞的看到希望,就願意提早去做一些事,多翻一遍地,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這時候官府也沒有出錢讓他們去幹其他的活兒。懶惰的,就覺得可以多休息幾天,等到正常翻地的時間到了再去。可是勤勞的呢,這力量也不會白費,多翻一遍地,也許收成就會高一些,他家就有多餘
的口糧,可以多養一個孩子,若干年之後,他家的勞動力也許就會多一個,可以開墾的荒地也多一些,財富增長得,就更快一點。”青年笑道。
“銘兒,這就是你一直說的天道酬勤吧。”中年人嘆息道。
“沒錯,父親大人。”王易回答道。
“新野,這裡已經是接近南陽的前線了,這些民衆對種地還是如此熱心嗎?他們就不擔心一旦我們和曹操發生衝突,他們的耕作,就會受到影響?”中年人當然就是騾騎將軍皇叔劉備,他遠遠地看了看北方,然後問道。
“新野附近也是沃野千里,不用就浪費了。而且因爲這裡是前線,所以土地都是屬於官府的,這樣的地方必須要好好的開發才行,所以我們也有政策,那就是在新野附近耕作,一旦有損失的話,官府會補上應有的糧食,也就是說百姓可以旱澇保收。”王易想了想之後回答道。
“原來如此,效果如何?”劉備問。
“效果還行,不過也不是太好,那些勞動力比較充足的家庭,更願意去開墾荒地,因爲那麼做雖然累,未來也未必能夠保證,可是卻有更廣闊的前景,來新野這邊開墾的話,前景沒有開墾荒地廣闊,所以在這裡耕作的,的是勞動力較少的家庭,因爲這裡的地都是熟地,種植起來容易一些。”王易道。 Www▪ TтkΛ n▪ C 〇
“勞動力較少?”劉備一愣。
“嗯,那些孤寡家庭,比如丈夫作戰戰死,雖然有撫卹金,然而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來這裡耕作,容易一些,繳納的租子也少一點,最重要的是可以先拿到一年的口糧,更安穩一點。不過這樣的人比較少,畢竟我軍將士如果戰死的話,他們的遺孀子女都會在城裡得到更好的工作,主要是荊州當地的孤寡家庭在新野這邊耕作。”王易回答道。
“也都是可憐人啊。”劉備感嘆道。
“是啊,所以我們也只能在其他的方面幫一下,比如各地的村學,這樣的孤寡家庭如果讓孩子去念書,免學費不說,還管中午下午兩頓飯。一般的家庭只管一頓飯的。”王易道。
劉備微微點頭,他也清楚,這種事情想要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只能夠儘量彌補。
“各地的武裝工作隊也都乾得很不錯,荊州一直以來治安可以,最近更是盜匪絕跡,治安良好,百姓們對我們統治已經開始認可了,等一兩年之後,荊州就會和揚州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王易笑道。
他和劉備肩並肩地站在田埴上,看着遠方。
灰色的田野上,看似毫無生氣,可是他們都知道,生氣,隱藏在地下。
正如現在的荊州一般。
一旦春暖花開,整個荊州,就會馬上欣欣向榮。
附近的一片田地中,一名頭戴藍色布巾的農婦,直起腰來,有些好奇地看着田埴上的這對父子。
她知道這肯定是城裡的貴人。
然後她就看到,一名少年,跌跌撞撞地從田埴上跑了過來。
她認得出來,那是她的兒子。
生怕兒子衝撞了貴人們,農婦趕快放下了手中的農具,然後迎了上去。
兒子從田壊上跑了下來,讓農婦放心的是,貴人們並沒有什麼動作,只不過將目光投了過來。
“阿、阿、阿母。”不到十歲的兒子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塊糖來,不由分說地塞在母親的嘴裡。
母親愣住了,感受着嘴裡的甜味,臉上卻板了起來。
“糖是哪兒來的?”
在新野,糖也是個稀罕物,不是什麼人都能吃的,她家中貧困,丈夫早死,全靠她一人將兒子拉扯大,兒子身上是沒什麼零花錢的,他能從哪兒弄糖來?
“今、今日我背書、書、背得好,先、先生獎勵我、我的。”兒子結結巴巴地說。
農婦臉上這纔再次的有了笑容。
“先生獎勵你的,你就自己吃啊,這時候跑來幹什麼。”農婦摸了一下兒子的頭,開心地笑了起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