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璋來訪之時,李基看似天天就是帶着劉璋吃喝玩樂一條龍,實則劉璋完全沒有意識到李基已經暗中試探了他千百回之多。
如今劉璋的奮起,完全是礙於有着三位兄長在上,想要繼承家業的危機感所導致的。
實則,劉璋毫無大志可言,他的野心就僅限於繼承劉焉的家業。
只要是劉璋繼承了益州,在益州這個似乎完全不受亂世影響的舒適圈之中,劉璋只會在其中無憂無慮地不斷深陷。
所以,劉焉在他的角度看到的是一條裂土封王,靜待天時便可逐鹿天下的大策。
但在李基的角度看來,那便是將益州豎起來當成吸引天子與朝廷關注的靶子,以及將益州真正打造成一個舒適圈牢籠,將益州當成困住劉焉父子一生的牢籠。
只待大勢一至,作爲守戶之犬的劉璋自當該迎接劉備這一位主人入川。
而等李基收到來自於益州的信件,上面言及將會在兩個月內調集後續的三十萬擔糧食送往吳郡,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六十萬擔糧食,足以徹底彌補吳郡所預估的糧食缺口,並且還能留下足夠的冗餘量了。
“至此,糧食問題總算是解決了,只要再熬過這一年,吳郡就能徹底不受糧食的桎梏了。”
李基的語氣之中不禁多了幾分期待。
即便如今依然有着的流民在涌上吳郡的路上,但是李基已然有種“撥開雲霧見天日”的感覺。
如今吳郡的一切事務已經漸漸重新走上了正軌,大量流民的涌入在某種意義上也給原本地廣人稀的吳郡帶來了生機勃勃。
再加上如今吳郡幾乎處處都在興修水利,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大有一種即將蛻變騰飛之感。
整個吳郡全新的框架已經被李基完全搭建了起來,以着大量“臨時工”士子爲骨架,涌入吳郡的流民爲血肉,充足的糧食作爲驅使着士子與流民前進的血液,繼而維持着“以工代賑”的良好運轉。
後續的問題,也便是在糧食所能支撐的範圍內,繼續源源不斷地吸納士子以及流民繼續填充到“以工代賑”的體系之中,最後將吳郡完全改造成李基想要的形狀。
而隨着吳郡真正走上了可以良好運轉的正軌後,李基的工作量可謂是一下子就驟降了許多,又能恢復到當值之時能夠偶爾捧着一壺茶在府衙內蹓躂的階段了。
尤其是偶爾調教一下顧雍,更是讓李基彷彿找到了不一樣的樂趣。
“嗯嗯,元嘆大有進步,處理政務已可堪老練了。”
“這個不行,一定要儘可能地給勞力們供給肉食,無須擔心儲量問題,先解決了當務之急……”
“吸溜,好茶,元嘆要來一點嗎?”
“元嘆,你這髮量近來似乎稀疏了不少啊……”
終於,原本最會裝糊塗的顧雍也徹底紅溫了。
若是李基調笑顧雍要多養生護肝保腎,顧雍也就是笑笑,自認自己可以堅持個一刻鐘斷然不會有這方面問題。
但是髮量問題,這可謂是戳中了顧雍的要害了!
近期,顧雍發現自己的髮量……驟降,再被李基這麼一提,可謂是一下子就戳心戳得顧雍紅溫。
甚至,便是連李基都被顧雍趕出了正廳。
當然,李基還是能夠容納部下顧雍這一點點小脾氣的。
畢竟顧雍也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啊,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因爲髮量問題而暴躁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隨着吳郡內部的體系重新走上正軌,李基一下子從似乎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忙碌公務中解放了出來,還真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就連顧雍也不耐玩……
忽然間,李基自心中略微鄙夷了一番自己,並非是鄙夷自己偶爾調教一下顧雍的惡趣味,而是自己居然嫌太閒。
這不正是吳郡沒有什麼突發事件的表現乎?
李基實質上並不是那種大小事務都事必躬親的性子,更喜歡的是放權給下面之人。
只有出現了什麼影響到吳郡發展的重大變故,爲了避免意外的出現,李基纔會行使自己的話語權。
李基越閒,只能說明吳郡的發展越順暢。
只是府衙之內除了顧雍之外,其餘大小官吏對於李基都可謂是畢恭畢敬。
且在經歷了督郵張飛被鞭打以及劉備割發代首後,李基在吳郡官僚體系之中的威望可謂是更進一步。
李基在府衙內的所過之處,大小官吏幾乎都是下意識地繃緊起來,生怕出現什麼差池或者引來李基的不滿。
這讓李基以着巡視的名義又轉悠了一圈府衙,愣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迎着大小官吏那一道道敬畏又憧憬的眼神,李基不禁將捧在手中的茶壺往袖子裡收一收,且微微點頭回應着一聲聲問好。
一時間,李基甚至感覺悠閒的自己與府衙內部總體依然忙碌的氣氛,開始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了。旋即,略微散步活動了一下筋骨的李基,又回到幾乎已經成了劉備與李基專用小屋的側廳之中呆着,然後拿起一卷兵書典籍便是細細品讀了起來。
而當李基沉浸於書中,時間倒是不知不覺中飛速流逝。
等到了下值的時間,府衙內大小官吏一臉倦色地散去之時,李基倒依然是神采奕奕地離開府衙坐到了馬車上。
在馬車上的馬伕是個頗爲健碩的少年郎,在小心地扶着李基進入馬車後,恭敬地問道。
“先生,是回府嗎?”
這個少年郎看似其貌不揚,穿着一身寬鬆的麻布衣,實則卻是迄今爲止桃園衆中武力最爲出衆之人,被劉備賜名爲劉武。
而既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安危,又是爲了讓自己也置於錦衣司的監督之下,劉武自然而然也便是成了李基府上的馬伕。
儘管以着李基對於錦衣司的影響力,完全可以讓自己不置於錦衣司的監視下,但是李基自然不會謀求這種特權。
賈穆會狂熱地尊崇自己以及暗藏反骨是李基沒有料到的,也就順勢讓賈穆成了錦衣司的一員用以監視賈詡。
相對的,李基也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己也脫離錦衣司的保護以及監視。
李基從無反叛之心,又何須做那等會讓君臣相疑的事情。
或許,一開始作爲黑戶的李基追隨劉備,未嘗沒有富貴的念頭,但真正走到了如今的這個位置後,富貴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早已非李基的追求。
而縱使賈詡察覺到了賈穆是錦衣司的一員,深諳自保之道以及人性的賈詡,也會明白這對於他而言是好事。
最貼身的身邊有着主君的眼睛,方纔容易獲得主君的進一步信任。
更重要的是,就連李基都給自己安排錦衣司監督,賈詡又能有什麼異議可言?
甚至,以着賈詡的智慧必然會料到既然存在錦衣司這種情報機構,就必然不可能不會在他身邊安放眼睛。
賈詡或許不會料到的是那顆眼睛,正是他的兒子罷了。
這些想法自李基的腦海之中一掠而過,順便在馬車內坐穩後,方纔回答着劉武的詢問,道。
“不回府,去仁德書院。”
“是,先生。”
劉武一直保持着過去對李基的尊稱,穩穩地駕馭着馬車出城朝着仁德書院的方向而去。
而坐在馬車內的李基則是掀起簾子的一角,觀察着沿途的狀況。
自宣佈“仁德書院”的成立開始通過“軍”、“政”兩道篩選第一批入學士子已有數月的時間。
“仁德書院”真正開學授課的日子亦將臨近,此事亦深遠地關乎着吳郡發展以及人才儲備。
只可惜的是李基始終忙碌於各種公務,遲遲沒能抽出時間關注“仁德書院”的現狀,只能是通過一些錦衣司的彙報進行了解。
如今李基難得有了些許閒暇時間,也便打算出城實地看看“仁德書院”。
並且,此前李基與糜家合作所推行的“無牆之城”,李基也頗有興趣糜家初步已經開拓到什麼程度。
而在出城之後,李基頗有些意外前往“仁德書院”的方向上一路倒是人來人往的。
其中士子打扮最多,其次挑着些許買賣的小商小販次之。
在這個時期,商販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賤籍,世家允許經商,豪族允許經商,便是平民百姓也是允許經商的。
譬如劉關張三人最初便是各有自己的生意,一個賣鞋,一個賣綠豆,一個賣豬肉。
可見,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商業氛圍還是相當不錯的。
只是李基打量着來往挑着擔子的小商小販,倒是頗有些意外,明白料想是糜家所推行的無牆之城吸引了這些小商小販。
而李基的馬車雖然沒有任何的標識,但是這一架馬車卻是劉備所賜,豪華大氣程度堪稱吳郡之最。
因此,一路上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人不識趣地找麻煩,反而是自覺地讓開着道路。
不過儘管一路上李基觀察着人流自發維持的秩序相當不錯,但身爲郡丞的思維,卻讓李基下意識地察覺其中存在着一定的治安隱患。
城內有着郡兵以及衙役,再加上劉備重視治安,犯罪自然極少。
但是在城外,未必不會有人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