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劉虞嘆息了一聲,一時心中卻不禁頓生幾分苦悶。
與李基接觸的這段時間以來,劉虞深知李基既不貪圖美色,又非是富貴享樂可動搖心志之人。
在李基客居薊城期間,劉虞亦時時派人送去錢財美婢,非是爲了籠絡李基,而是感激於李基稟承大義相助抵禦烏桓,故以想着如此滿足一些李基的日常需求。
然而,對於劉虞私下所贈財物,李基分毫不取,盡數以府衙的名義贈予了由於堅壁清野而舍了家園暫住於薊城之中的百姓。
一應美婢,李基亦是秉持禮節,未曾解過羅裳。
閒暇之餘,李基唯一的愛好似乎就是翻閱幽州所藏的各類文書典籍,除此之外就是與劉虞對弈下棋了。
也正是由於劉虞心中欽佩認可李基所表現出來的仁德忠義,劉虞心中激盪之際,方纔會在城門處的公開場合稱讚“國士”之名。
可也正由於明白李基心中所秉承的“仁德忠義”,劉虞心中縱使對李基有萬分不捨,也沒能說出再三挽留李基之言。
劉虞更不願對李基以權勢富貴相誘,侮辱了這一位難得的忘年之交。
只是劉虞所不知的是,免費的往往纔是最貴的。
李基不貪財是真,看不上那些美婢女色也是真,但是李基絕非是什麼無慾無求的聖人。
相反這段時間以來,在劉虞應允之下,李基已然將幽州府衙的大量文書典籍都盡數看了一遍。
如果說此前,李基僅僅是對幽州涿郡的地形瞭然於心,那麼此時李基對於整個幽州的地形、官吏、馬場等等各項記錄於紙面的信息都瞭然於心。
若論對幽州的熟悉,莫說是劉虞,就連公孫瓚此刻也遠遠及不上李基。
否則,李基又如何能夠依據着幽州當下的狀況,寫出一篇讓劉虞讚歎不已的“定烏桓之策”,讓幽州可以一點點地將烏桓這條斷脊之犬套上項圈。
同時,在某種意義上,對於整個幽州已然瞭如指掌的李基。
若是想要強取幽州,光是幽州沿岸可供大量兵馬登陸的地點,李基所知的都有數十個之多。
可以說,縱使今後劉虞與公孫瓚跟劉備爲敵,那麼只需給李基十萬兵馬,不消三日,李基便能親自問一問劉虞與公孫瓚吃不吃牛肉。
可惜,劉虞看着一臉儒雅之色的李基暗中頗爲遺憾嘆息之餘,緩緩地開口道。
“既然子坤的心意已決,那老夫亦不再多言……”
頓了頓,劉虞方纔接着說道。
“此外,子坤打算前往瀛洲,料想也還需要在幽州境內尋一囤糧之所爲佳,且此前老夫就答應過,可將一地交予子坤駐兵囤糧,不知子坤已有心儀之處?”
李基心中自是早有腹稿,不過表面上還是故作沉吟了一下,方纔開口道。“基曾耳聞漁陽郡泉州縣(今天津附近)東南沿岸處有一天然港口,不知可否建爲港口?”
對此,劉虞也不細細去探究泉州縣周邊地形,大手一揮地開口道。
“既然如此,不如子坤手書一份回去給玄德,讓玄德推薦一賢才到泉州縣擔任縣令,且老夫也會調集勞役爲子坤修建所需港口,如何?”
李基聞言,心中可謂大喜。
此前劉備與公孫瓚之間的貿易,實則全都是私下進行的。
這大大地限制了貿易的規模,再者公孫瓚所能提供的牛羊戰馬等等,漸漸也難以滿足吳郡所需。
尤其是亂世將至,劉備已然開始蓄勢掌控整個揚州。
屆時,無論是戰馬還是耕牛,對於劉備集團而言都可謂是多多益善。
因此,李基早早就設想過將這一貿易由暗轉明,但卻苦於遲遲難以找到合適時機。
而現在劉虞的意思莫過於將整個泉州都交給李基控制,避免李基在泉州沿岸駐軍會引來非議。
如此一來,有了劉虞的支持與默許,李基完全可以在泉州縣開闢一個貿易市場。
以着吳郡如今大漢獨一家的海船貿易便利性,其中的利益之大是難以想象的,且也能最大限度地解決江東之地耕牛、戰馬等畜牧的緊缺。 故以,李基順勢地向劉虞提出了準備在泉州處進行一些小貿易,多購買一些耕牛回吳郡提供給流民開墾荒地,也多購買一些戰馬回吳郡多訓練一些騎兵打擊土匪山賊。
對於這些在劉虞眼中的小請求,劉虞自然不會拂了李基這位忘年交的意思,且大手一揮之間,還主動表示等馬場中下一批戰馬培養完畢後,贈予吳郡三千匹戰馬。
聽聞此言,縱使以着如今李基的修養,也險些壓不住嘴角的弧度。
‘西有益州劉焉贈我主糧食,東有幽州劉虞予我主戰馬,劉氏家人們對我主劉備可真是太好了,待我主劉備取得天下,基定會奉勸我主劉備妥善安置宗親。’
而後,李基就“定烏桓之策”向劉虞解答了部分不解之處,在靜室中足足商談了一個時辰之久,李基方纔告辭離去。
不過即便已經告知了劉虞率軍離去之意,但是大戰纔剛剛結束,光是將士們的休整以及爲傷者救治,都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並且,幽州接下來的方針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假,但是爲了避免意外,李基所率的兵馬還需要暫且在薊城之中駐防,以避免出現什麼意外。
除此之外,李基也需要爲在泉州縣附近建立一個真正的海港而進行統籌安排。
與此前暗中與公孫瓚貿易的臨時港口不同,對於這個新的港口,李基可謂是尤爲看重,不僅僅將之視作屯兵囤糧之所,更是準備將之建成整個幽州,乃至於北地的貿易中心。
因此,即便這個海港纔剛剛開建,李基便爲這個海港起了一個名字“津門”。
而,或許劉虞在兵法上未有建樹,但是對於政治以及外交等卻是個老練之輩,因此在有了李基所書的“定烏桓之策”後。
不到一個月功夫的時間裡,劉虞便以丘力居的人頭讓蹋頓主動送上張舉、張純等叛通外族之人的首級。
原本淪陷的漁陽郡、右北平郡、遼西郡也盡數都再歸回幽州……
而也在此期間,幽州戰事的結果也隨之傳遍了大漢內外。
除了本就賢名在外的劉虞外,縱橫塞外的公孫瓚漸得“白馬將軍”美名。
反倒是趙雲率領兩千白馬義從於三萬烏桓大軍之中三進三出,破陣斬將的戰績顯得過於不可置信,以至於許多世人多有不信。
至於本就頗有名聲的李基,得了劉虞親口所讚的“國士”之名,反倒是迅速揚於大江南北,漸漸替代了此前的“李三千”之名。
更重要的是,西羌進犯三輔之地所掀起的戰事已持續數年,這對於大漢的威望無疑產生了相當嚴重的打擊。
這一場來自於幽燕之地的大勝,無疑正是眼下的大漢所急需用來振奮人心之事。
故以,眼看着這一場大勝似乎在大漢之中引發的風波越來越盛,李基聯想到了某些問題,當即就加快了腳步,不顧劉虞以及公孫瓚的挽留,於九月末再度率軍離開幽州,繼續踏上了前往瀛洲的道路。
經歷了幽州一戰,吳郡三萬兵馬的損失並不算慘重,僅僅只是折了五千餘步卒。
與此相對的,卻是公孫瓚額外贈予趙雲的白馬義從。
且趙雲原本所領的白馬義從,也在此期間公孫瓚的協助下,重新在幽州中挑選精銳補全了兩千之數。
因此,待時隔四個月左右的時間,李基率領着大軍重新在幽州啓航,兵員數量並沒有大幅度下降,反倒是質量近乎產生了昇華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騎兵的質量尚且不提,吳郡步卒經歷了一連串的守城以及攻營戰事,精銳程度已然遠非過去可比。
過去,除了原本關羽所統領於富春山那部分士卒外,絕大部分士卒要麼就是從郡兵中抽調出來的,要麼也就僅僅比郡兵要強上些許罷了。
以着李基如今的評判標準來看,大體便是將當世的兵卒分爲四個檔次:雜兵、郡兵、精銳、強兵。
雜兵:大體就是黃巾軍、義軍、山賊土匪一流,兵卒素養就連列陣都列不妥當的程度;
郡兵:比雜兵要強上些許,能遵循各種指令進行基本的列陣,且經過了一定的訓練,也是整個大漢最爲普遍且常見的兵卒檔次;
精銳:此前在黃巾之亂中盧植所率領的北軍五校就是典型的精銳兵卒,擁有着比郡兵明顯強上一籌的軍陣配合以及廝殺技巧。
也正是依仗於北軍五校的精銳,盧植此前以弱擊強攆着張角的黃巾軍打。
強兵:這還是李基親眼看過且瞭解過趙雲所率領的“白馬義從”後,方纔額外地增加了這麼一個檔次的兵卒。
如今經歷了幽州戰事的吳郡兵卒勉強倒也能及得上是精銳士卒的檔次,但是與趙雲所率領的白馬義從相比,無疑是兩個不同的層次。
不僅僅是士卒個人廝殺技巧或軍陣配合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信念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