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真正率軍抵達酸棗的諸侯之外。
隨着益州牧劉焉、荊州牧劉表以及西涼郡守馬騰皆開始派來使者,言及由於地形所隔,不便親自率軍前來會盟,而將會引兵自其餘方向與盟軍夾擊董卓後,更是讓前來會盟的諸侯們士氣爲之一震。
如今董卓所控制的區域主要便是司隸與西安所在的三輔之地,隨着劉焉、劉表、馬騰來盟,幾乎已然對董卓勢力形成了一個實質性的包圍圈。
勝利在望!
即便是原本對於此次會盟討董之事,並沒有懷抱着多少希望的袁紹,此刻亦是感覺董卓敗亡在即。
不僅僅是前有關東諸侯,後亦有馬騰、劉焉、劉表等斷其退路。
如此一來,董卓所需要面臨的便是首尾難顧之勢,縱使麾下兵將再多,亦難以持久也。
這也讓諸侯們驟然意識到一個事實,那便是大漢仍有人心之內,以至於德高望重的宗親劉虞振臂一呼之時,興起了宗親諸侯討董的浪潮。
隨着劉焉、劉表、馬騰分別遣來的使節盡數抵達酸棗,原本有些不急不緩地在酸棗駐軍的諸侯們,士氣振奮之下亦不再拖沓,選定七日之後爲吉日正式歃血立盟,然後揮兵西討董賊,扶劉辯復坐天子之位。
司隸之外的變化,身居洛陽之內董卓自然不會毫無所察。
一開始,董卓對於劉虞所發的《討國賊檄文》還有些不以爲然,只覺不過是一宗室老頭的自娛自樂罷了。
然而,局勢的變化卻是完全出乎了董卓的預料。
劉虞的《討國賊檄文》所過之處,諸侯奮起,天下羣雄開始齊聚酸棗會盟,甚至待荊州、益州、涼州方面均有異動之時。
董卓徹底坐不住,就連往日夜夜必宿的龍牀都沒有去留宿,而是緊急召集麾下心腹之餘,直接留在相國府過夜,待來日清晨便是早早與麾下文武召開會議商議應對之策。
而曾經李基在冀州所見董卓之時混身脂包肌,顯得頗爲圓潤憨態的體態相比,此刻的董卓坐在主位之上卻是滿滿的一大坨,且怒氣橫生之下,更顯得面相盡是兇狠暴虐。
即便此刻坐在董卓下方的將領不乏久經戰場的西涼悍將,卻也是攝於董卓兇威,不敢直視之。
“天下諸侯受吾恩惠而得官職者,不計其數,然……盡是些狼心狗肺之徒,不,比狗尚且不如,吃了咱的肉,居然還敢反咬咱一口,端是可恨之極!!!”
董卓怒氣勃發地發泄着,臉上的肥肉都在顫動着,卻沒有一絲可笑的感覺,反而凸顯得董卓的兇相更甚。
“文優,如今不僅東有關東諸侯聯軍,後方亦有劉焉、劉表、馬騰之流威脅三輔之地,當下可有法子能解此患?”
坐在董卓下首處,與呂布相對而坐於文官之首的李儒,乾瘦的臉上流露着濃濃的疲乏之色,輕咳了數聲過後,方纔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董卓所說,道。
“相國,吾適才沒有聽清,還請相國復說一遍。”
若是換做是旁人,董卓早就將人拉出去剁成肉餡喂狗了。
而李儒除了是董卓的心腹謀主外,更是自家女婿,乃是真正的自己人。
對於自家人,董卓向來是頗爲寬容的,且入洛以來,朝政與軍中諸多繁瑣之事,不放心外人的董卓,幾乎是盡數交給李儒進行操辦維繫。
再兼之李儒的身體向來算不上好,所負責的事務又是相當繁重,故以董卓對李儒可謂是寬容,強忍着原本心頭的怒氣,又說明了一遍眼下的狀況。
等董卓說完如今前有關東諸侯聯軍,後有劉焉、劉表、馬騰威脅三輔之地時。
李儒整個人幾乎是瞪大着眼睛,激動之下原本就滿是菜色的臉龐頓生了幾分嫣紅,張口想說什麼之時,卻是止不住地又咳嗽出聲。
這讓原本就暴躁之極的董卓,此刻亦是有了幾分不耐,開口道。
“既然文優身體不適,那便先行下去歇息吧,咱稍後命人從宮中多取些大補之物送去文優府上,好生補一補。”
“且慢!”
此刻心亂如麻,知董卓即將大禍臨頭的李儒哪裡願意下去歇息?
若是如此任由着局勢發展,恐怕整個董卓勢力都能徹底到地下去歇息了!
“相國,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之勢,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如何還是歇息的時刻?”李儒急聲道。
只是與李儒那焦慮之極的態度不同,在場的將領大多都是一副對即將到來的大戰面露興奮。
其中作爲董卓麾下宿將的李傕,不以爲然地率先反駁道。
“軍師,此言……重了吧?關東諸侯不過一羣反覆之徒,便是聚在一起,亦不過是各懷鬼胎。”
“再者,我軍有汜水、虎牢等雄關阻隔關東諸侯,只需遣一將堅守之,縱使關東諸侯有百萬雄軍又能奈我何?”
“至於劉焉、劉表、馬騰之流威脅三輔之地,亦是難成氣候!以相國麾下西涼鐵騎之雄壯,劉焉、劉表、馬騰那等,若是敢進犯之……”
說到這裡之時,久經戰陣的李傕冷笑了一聲,自信地大手一揮,道。
“只要相國允我兩萬西涼鐵騎,我定叫劉焉、劉表、馬騰之流在三輔之地有來無回。”
此言一出,在場的不少西涼悍將臉上均不自覺地面露自傲之色。
這也不怪這些西涼悍將自傲,此前讓靈帝劉宏大爲頭疼的西羌之亂,實則只是涼州的一部分勢力罷了。
駐守司隸的朝廷精銳難以野戰正面抵擋西羌,不得不以董卓爲將廣招西涼勇士組建大軍,這讓漸漸地遏制住了西羌之亂。 如此足可見西涼之強,更是讓董卓所率領的精銳漸有了西涼鐵騎之名,威震天下。
而除了西涼鐵騎之外,董卓又鯨吞了丁原麾下的幷州騎兵以及原本駐守司隸的朝廷精銳。
可以說當世有數的涼州、幷州、幽州、司隸四州雄軍,董卓已獨佔其三,可見軍勢之強足以傲視天下。
而在李傕開口之後,如今作爲董卓麾下幷州軍代表的呂布,亦是拱手開口道。
“父親勿慮,關外諸侯布視之如草芥,願提幷州虎狼之師,盡斬其首,懸於都門,警示世人,教關東莫有敢對父親反覆之徒。”
只是呂布的話音剛落,坐在下方一雄壯如虎,身長九尺之人站了起來,高聲道。
“割雞焉用牛刀?不勞溫侯親往,吾華雄斬那關東諸侯首級亦如探囊取物耳!”
眼看着麾下將領接二連三地主動請戰,董卓原本暴躁憤怒的心態頓時緩解了許多,大笑着開口道。
“有諸將奮勇爭先,區區關東諸侯,咱何憂之有?”
只是與董卓的樂觀不同,李儒依然緊皺着眉頭,深知此事絕非如此簡單便能解決的。
在自己每日爲董卓軍中以及朝政之事焦頭爛額,無暇他顧之時,不知是何人居然將天下諸侯都盡數串聯了起來。
關東諸侯暫且不提,李儒一直都深知以着袁紹爲首的關東世家始終懷有異心,但劉焉、劉表方是威脅後方的大患所在,讓董卓退路被威脅。
一旦三輔之地被攻破,那麼董卓即便牢牢堅守司隸各處雄關,亦是被死死困於其中,與冢中枯骨何異?
只是,不等李儒深思方方面面的關聯,疲乏之極的腦袋便是升起陣陣暈眩虛弱之感,咳嗽之聲亦是止不住地從喉嚨發出。
這讓董卓看着李儒的視線,反倒是升起了幾分心疼。
說到底李儒纔是真正的自家人,且董卓能鯨吞司隸精銳與幷州軍而內部始終保持穩定,其中大半原因都是有着李儒這個大管家在全力維繫。
“文優,汝身體若有不適,還是先行下去歇息就是了,咱麾下有猛將無數,精兵亦是冠絕天下,那關東諸侯敢生反覆,那便與他們做過一場便是了。”
此刻,董卓亦是升起了幾分尙未完全被酒色掏空的豪氣,臉上涌現出幾分曾經衝殺在前的那個西涼悍將的風采。
“相國,此事絕非一味武勇所能解決,關鍵在於我軍也被天下羣雄所圍困於司隸與三輔之地,進退兩難,首尾難顧……”
深知董卓性格急躁的李儒來不及深思,稍加思慮後,強撐着開口道。
“爲今之計,必先設法瓦解羣雄聯合之勢,否則我軍縱是能勝得了一時,卻也是勝不了一世,必葬於關東諸侯之手。”
“那文優以爲如何?”董卓皺着眉地問道。
李儒凝眉一思,然後想起了此前董卓提及的《討國賊檄文》,取過迅速地掃過一眼後,沉聲道。
“既然諸侯乃是以扶劉辯復位爲由進犯司隸,那乾脆便一不做二不休,將那劉辯小兒給毒殺了,斷了關東諸侯聯合的藉口。”
毒殺劉辯?
此言一出,在場的一部分西涼悍將心中都不免有些突突。
雖說如今董卓已經完全坐在漢室頭頂上爲所欲爲,夜宿龍牀,毒殺太后,淫掠公主妃子等等都已經做了,但劉辯不管如何說都是靈帝嫡子,又曾是天子。
毒殺天子,其中意義可是截然不同。
而董卓幾乎僅僅是思索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殘忍地開口道。
“僅僅只是一個劉辯小兒的性命想來是不夠威懾關東諸侯,朝中尚有不少與那些關東諸侯聯繫緊密之徒,這一次盡數都除個乾乾淨淨,也好教那些反覆之徒知曉叛了咱的代價。”
提及此事,李儒反倒是有些猶豫了起來,提醒道。“相國,若如此論來,第一個可便是太傅袁隗,若是殺了,與袁氏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董卓冷笑着開口道。
“咱如今看透了那些關東世家的心性,都殺了!唯有殺到他們害怕,方能教他們真正匍匐在咱的腳下。”
……
而對於洛陽變故,身處於酸棗的袁紹自然還是一無所知。
完全不知道董卓這一個曾經的袁氏門下故吏,居然真的敢對如此輔助朝中大小事務運轉的袁隗斬下屠刀,甚至將洛陽之內的袁氏滿門都殺得乾乾淨淨。
因此,袁紹正暗懷興奮地準備着結盟儀式,等待着明日正式的結盟之日到來。
而與此同時,與劉備同乘於戰車之上的李基正眺望着遠處,又看着地圖辨認行進方位。
“子坤,距離酸棗尚有多久路程?”劉備問道。
李基指着地圖上的一處方位,溫潤如玉地答道。
“不急,今日黃昏之前便能抵達酸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