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關羽、張飛提前在曹操駐地內設伏圍攻於吾,又四面有伏兵殺出,只得先行撤退。”
這一段話,幾乎是呂布咬着牙說出來的。
董卓冷笑了一聲,暗有所指地開口道。
“原來如此,不想局勢如此兇險。上一次奉先險些沒能從趙雲、關羽、張飛三人圍攻之中脫身,這一次也能僥倖地全身而退,必有上天庇佑也。”
顯然,在如今的董卓看來除了呂布通敵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一條藉口可以解釋清楚了。
尤其是這一次呂布所找的藉口是如此的拙劣。
若是關東諸侯欲殺呂布,在提前有趙雲、關羽、張飛佈下埋伏的情況下,本就有傷勢在身的呂布如何能夠逃脫。
這一次,就連站在董卓身旁的李儒看向呂布的目光之中,都忍不住流露出滿滿的狐疑之色。
董卓則是低聲道。
“文優,直接亂箭射退此逆子,不准他進關可行否?”
李儒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道。
“相國不可!如今溫侯尚在虛與委蛇,若是直接驅逐溫侯,豈不是放一惡虎歸關東諸侯乎?再者,關內尚有三萬餘幷州狼騎也必會生亂。”
董卓臉色一變再變,道。“可若是讓此逆子進關,關內又有四萬餘幷州狼騎聽命於他,你我豈得安寢?”
李儒一咬牙,低聲道。“相國,溫侯是否有反意,其中尚有疑點,一切來得似乎過於巧合,或是盟軍在使那離間之計也……”
只是不等李儒說完,董卓就擡手阻止了李儒,怒聲道。“文優無須多言,必爲逆子也!”
李儒看着董卓那不由分說的模樣,也只能是退一步,道。
“既然如此,相國不如誆溫侯入關先奪了溫侯的兵權,然後將溫侯關入府邸之中,再慢慢查探,如何?”
“如此既能避免溫侯生亂,亦能暫且以溫侯的名義穩住幷州狼騎。”
董卓沉思了一下,問道。“如何誆此逆子入關交出兵權?”
“此事易耳。”
李儒在董卓的耳邊低語了一陣,董卓旋即大喜,道。“有文優在,咱何憂之有?”
旋即,早就提前在關口處佈置了重兵的董卓,先是語氣和善地安撫了已然接近暴走邊緣的呂布,然後則是打開城門讓呂布率軍入內。
緊接着,董卓則是命人送來食物飲水,犒勞本就疲憊不堪的幷州狼騎。
如此一番舉動,也讓呂布的戒心放下了些許,以爲是董卓暫且還不打算徹底與他撕破臉皮。
不過,呂布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一直身處幷州狼騎軍勢之內。
而除此之外,董卓還派來了大量醫官爲呂布以及幷州狼騎的傷員進行治療。
此前在與趙雲、張飛交戰之時,呂布左肩傷口便出現了迸裂,便是以着呂布那近乎非人的體魄,一直拖到現在也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因此,張遼等人連忙便拉着醫官來爲呂布的傷勢進行包紮治療。
對於負傷之事習以爲常的呂布,並沒有過多在意張遼等部將的焦急,而是在確認董卓派人送來的食物飲水都沒有問題後,便是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嚥了起來。
只是,任由那些醫官在傷口處不斷搗鼓着,呂布漸漸感覺到混身在發麻,身上的力氣也是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中計了!”
呂布心中大驚,整個人卻是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這驟然的變化,讓張遼等部將擔憂不已,還以爲呂布是傷勢過重昏迷了過去。
而這也讓那幾個醫官順利地以着爲呂布治療傷勢爲藉口,直接將呂布帶離,幾個兜兜轉轉之間,便是將呂布送到了董卓的面前。
看着眼前昏睡過去的呂布,董卓的臉上滿是暴虐,握着佩劍的手掌鬆了又緊,屢生想要當即便斬殺了呂布的心思。
最終,在李儒不斷的眼神示意下,董卓擺了擺手,道。
“罷了罷了,將這逆子給咱送回他的府邸之中,然後以‘溫侯養傷’的名義封鎖那座府邸,不准他接觸任何人。”
……
而等呂布甦醒過來之時,已是一日一夜之後。
且整座府邸之中所有兵器都被搜刮乾淨,完全沒有給呂布留下任何可用的兵器。
府邸之外,更是有着五百兵甲齊備的士卒對府邸進行了徹底的封鎖,把呂布軟禁在其中。
自知上當的呂布可謂是憤怒不已,屢次想要強行離開府邸,卻是被強攻強弩給逼了回來。
即便呂布有天下無雙之勇,但在身無甲冑,且手掌遠離了方天畫戟戟把的情況下,赤手空拳也不可能硬扛強弩。
而發泄了一通又倍感無奈的呂布,將經過盡數告知陳宮之後。
陳宮亦是意識到了大事不妙,明白這絕對是李儒的手筆,不僅兵不血刃地從呂布手中奪走了幷州狼騎的兵權,還順利地將呂布軟禁在府邸之中。
呂布負傷且當衆昏迷,是大量部將以及幷州狼騎親眼見證的事情。
如今董卓作爲呂布的“義父”,以着養傷的名義將呂布軟禁了起來,也無人有資格質疑董卓。
此刻,呂布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陳宮的身上,問計道。 “公臺,眼下該如何是好?”
“難。”
陳宮思慮了一陣,也只能是嘆息不已。
“公臺,若你能助我脫困而出,布必不負你。”呂布拱手道。
陳宮無奈地開口道。“溫侯縱有萬夫不敵之勇,今被困於此,卻也是難施勇力,唯有靜待時機。”
“靜待時機?!”
呂布惱怒地開口道。“那老東西已開始對我暗下殺手,欲奪幷州狼騎的兵權。我被困於此的時間一長,幷州狼騎還能剩下幾人?”
“若溫侯欲早日脫困而出,與其無端發怒,不如多做麻痹董卓之舉。”陳宮不急不緩地說道。
“嗯?何意也?”呂布問道。
“今溫侯的兵權被奪,未嘗不是好事,這在董卓眼中溫侯的威脅便會大大下降。”
陳宮冷靜地開口道。
“溫侯可曾聞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以麻痹吳王夫差,終成霸業,如今溫侯所遇比之越王勾踐如何?”
呂布神色隱隱變幻了一陣,然後說道。“願聞其詳。”
陳宮緩緩地說道。
“關東諸侯猛將如雲,而董卓麾下可敵者,唯有溫侯一人!”
“故以,只要呂布多做委屈溫順之態,久而久之,董卓既生麻痹之心,又將不得不再啓用溫侯也。”
呂布點了點頭,道。“那該如何麻痹那老東西?”
陳宮低聲地說道。“溫侯只需每日早中晚在府邸之中大罵董卓,切記大罵之時需口稱義父,言及董卓負你。”
“這……”
呂布聞言,卻是有些愣住,道。“本侯公然大罵董卓,如此豈非讓那老東西越發戒備?”
“恰恰相反,若是溫侯隱而不發,反而會讓董卓心懷警惕,而溫侯日日怒罵,反而會讓董卓認爲溫侯實乃未有其他心思。”
頓了頓,陳宮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除外,溫侯還能每日飲酒,做出借酒消愁的頹敗之態。”
呂布猶豫了一下,當即便是接受了陳宮的建議。
尤其是對於呂布而言,“怒罵董卓”以及“借酒消愁”這兩件事只需本色出演即可,完全不用額外費一點心思。
而對於呂布的反應,董卓自然是盡收眼底。
且也確實如陳宮所預料的那般,怒火消退之後的董卓,略微反思下來不禁又有些懷疑是不是誤會了呂布。
畢竟,但凡是多瞭解一點呂布的,都很清楚呂布是個毫無城府與心機的人。
說得難聽的,那就是呂布的武力與智力恰好成反比。
此前也正是因爲這一點,董卓對於呂布可謂是相當的放心,認爲呂布若有異心,必然不懂得如何掩飾。
除此之外,李儒也在不斷地調查着呂布襲營失敗的具體經過……
只是,不等李儒一點點地調查清楚。
在李基的大力推動之下,盟軍對虎牢關開始進行強行攻城。
一連五天……
攻勢可謂是一波比一波厲害。
儘管在充足兵力的防守下,虎牢關依然穩穩地在董卓手中,但是盟軍之中層出不窮的猛將,卻是讓董卓爲之頭疼不已。
除了趙雲、關羽、張飛之外,夏侯惇、夏侯淵、紀靈、武安國等等亦皆是悍勇之輩。
與之相對的,儘管西涼鐵騎亦是以彪悍出名,但在華雄已死的情況下,幷州狼騎一系的部將也被董卓忌憚而不用,董卓麾下也唯有張濟、張繡、胡軫、徐榮勉強算得上猛將了。
雙方將領的質量,可謂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這也導致了爲了抵擋盟軍一方的猛將,董卓每次都不得不調遣大量親衛不懼生死地擋住那些猛將,避免那些猛將徹底在城牆上站穩腳跟。
而一連五天的攻防戰,屢屢有防線被盟軍猛將所突破,卻始終未見呂布的出現。
這不禁讓盟軍之中猜測四起,便是虎牢關內也是有着各種流言開始出現。
最爲盛行的流言,莫過於:“呂布已經重傷亡故”。
不過即便呂布亡故的猜測,讓盟軍之中的士氣大振了不少,但是一連五天的攻城,盟軍的損失亦是不少,需要暫緩攻城進行休整之際。
感受着那無形氛圍的變化,李基對着劉備開口道。
“主公,時機已至。宜派翼德前去虎牢關搦戰,不出三天,我計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