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何必拘泥於這等小事?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善弈者通盤無妙手……”
對此,李基的態度卻是相當的平淡。
對於李基而言,名聲再大一點,意義已然不大。
只要目的達到,那便足矣!
如今董卓於虎牢關身死,再也無須擔心董卓如原軌跡那般喪心病狂地火燒洛陽,瘋狂劫掠,還強遷數十萬百姓往長安。
以董卓以及西涼軍的尿性,可想而知被強遷而去的百姓會有什麼經歷,即便是到了長安,又是否真的會安置田地。
反倒可以肯定的是,經董卓在洛陽如此燒殺搶掠一番,原是整個大漢最爲繁華的帝都幾成白地,百姓十不存一,良田荒廢無數。
以至於,原軌跡中等曹操想在洛陽周邊薅羊毛之時,發現一滴油水都沒了。
最後,曹操都只能設了個“摸金校尉”出來,然後對洛陽周邊無數達官貴人的陪葬品下手。
即便以着吳郡的角度出發,長江以北越是衰弱,爭霸天下的難度便是越低,但並不代表李基希望最後劉備得到的是一個破破爛爛且百姓十不存一的大漢。
‘難度大點,又有何妨?’
李基嘴角浮現着一抹笑容,然後將手中摺好的布帛交到了劉備的手中。
“這是?”劉備問道。
“虎牢關即將告破,主公亦速派翼德、子龍各率本部騎兵趕赴洛陽,然後依布帛之上而行事。”李基開口道。
劉備聞言,連忙打開布帛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
等劉備最後看完後,有些不解地問道。
“子坤,其中爲何完全沒有提及拱衛皇宮之事?董卓身亡之事傳回洛陽,必會引發混亂。”
“而今駐守洛陽的乃是牛輔所率領的西涼鐵騎,備頗爲擔心那牛輔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劫走陛下退往長安。”
“主公對於政治走向更爲敏銳矣!”
李基聞言,稱讚了一句之餘,迅速解釋道。
“率先抵達洛陽者,必爲幷州狼騎,呂布今有智囊陳宮,其必會注意到拱衛皇宮爲重。屆時,縱使翼德、子龍趕赴洛陽,與其跟呂布的幷州狼騎相爭,不若做些更有意義之事。”
劉備恍然大悟之餘,眉頭微皺,道。
“可今先帝長子弘農王被殺,先帝僅剩血脈便是如今由董賊所扶立的天子,倘若皇宮由呂布所控,就怕呂布會對天子不利也。”
李基以着相當肯定的語氣答道。
“主公無須擔心,今呂布不惜背上不孝之名斬殺董賊,所高呼之大義便是忠於大漢,故以呂布斷然不會對天子有絲毫進犯,重蹈董賊之轍。”
聽到這裡,劉備也是徹底地放心了下來,然後便分別將手中的布帛交到趙雲與張飛的手中,讓他們依計行事。
而此刻,虎牢關內的喊殺之聲已然是越發的頻繁,幾乎是完全地亂作一團。
大量西涼悍將各自率領着親衛以及西涼精銳朝着呂布圍殺而去,呂布則是一路從城樓之上且戰且退。
董卓之死,徹底激起了西涼一系的忿怒。
對於西涼一系而言,榮華富貴可謂是盡繫於董卓一人身上,且董卓如今或行事暴虐,但平日裡賞賜卻是極重,故以西涼一系之中願爲董卓效死者不在少數。
因此,縱使呂布有着不世武勇,但無赤兔馬相助的情況下,卻也是宛如深陷泥潭,被困於城樓下的一角,艱難地往着赤兔馬的方向移動。
一時間,縱使是呂布都深感吃力,眼中閃過幾分焦急,不時地朝着遠處一個方向看去。
‘高順與陷陣營,爲何還沒有來?’
浴血奮戰的呂布不斷地斬殺了一個個靠近的西涼軍,心中漸漸萌生了憂慮。
若再無援助,僅憑呂布一人步戰,恐怕能夠被大量的西涼軍給活生生耗死。
而在距離呂布不遠的地方,張繡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遲疑與掙扎之色。
張繡無論如何都沒有預料到剛剛分別的呂布,轉眼間就把他自己的義父給殺了。
直到城樓上響起了“呂布刺殺了主公……”“爲相國報仇!”“莫要讓呂布給逃了,圍殺他!”等等憤怒的聲音之時,張繡整個人可謂是愣在了原地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尤其張繡相當重視“孝道”,視張濟爲父,且準備將張濟的遺孀鄒夫人視作母親一般孝順,這讓張繡本能地對呂布的舉止心生唾棄。
只是,走着張濟的路子加入西涼鐵騎的張繡,對於董卓並無忠心可言,甚至明白某種意義上張濟是死在了董卓之手。
再者,還有呂布的救命之恩在前……
張繡的臉色急速地變幻了好一陣,眼看着已經被團團包圍了起來的呂布,回想起叔父張濟死前的告誡,最終下定了決心。
下一刻,張繡率領着張濟遺留給他的本部精銳,朝着呂布的方向殺了過去,手中虎頭金槍直接斬殺了數名西涼士卒,高聲道。 “溫侯速退!我來爲你開路!!!”
說罷,張繡還將赤兔馬都給呂布帶了過來。
呂布見狀,心中可謂是大喜過望,斬殺了身後數人,大跨數步,直接翻身上了赤兔馬馬背,然後高聲道。
“何須汝來開路,跟在本侯左右即可!”
而對於張繡的叛變,其餘西涼悍將可謂是憤怒不已,毫不猶豫地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向着張繡圍殺了過去。
只是,義父對於呂布而言或許是可有可無之物,但有馬與沒馬的呂布,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
再兼之有着張繡以及一衆本部精銳護住左右,呂布只需奮勇往前,手中的方天畫戟所過之處幾乎俱是殘肢斷骸。
一時間,縱使一衆西涼軍依然瘋狂,但呂布卻是以着勢不可擋之勢直接突破包圍,朝着虎牢關內幷州狼騎所駐軍方位而去。
而目送着呂布幾乎是踏着無數西涼軍屍首離去,卻是無人能夠阻擋,一衆西涼悍將心中所浮現的除了憤恨之外,更多的是無奈。
內有呂布背叛刺殺董卓,外有關東諸侯攻城在即……
西涼軍又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面容枯槁,相似惡鬼一般的李儒在徐榮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聲音沙啞地開口命令道。
“速……速派快馬前往洛陽,通知牛輔即刻棄洛陽,且護送相國以及其餘將領的家眷退往長安……”
“虎牢關已不可守,退往函谷關……”
頓時,一衆西涼悍將看着李儒那似乎搖搖欲墜的身體,卻又彷彿是找到了主心骨。
在整個西涼軍中,威望最高的便是董卓,其次便是整個西涼軍的大管家李儒,再兼之李儒本就是董卓女婿。
當即,一衆西涼悍將強忍着悲痛,迅速地依據着李儒的命令行動起來。
而李儒的目光卻是有些遲疑地看向身旁的徐榮,欲言又止。
察覺到了李儒的眼神,徐榮沉聲道。
“軍師但說無妨!”
李儒喃喃地低聲道。
“虎牢關已不可守,叛逆呂布前往與幷州狼騎匯合後,亦定然會直奔洛陽而去控制天子,佔領先機……”
“可若是虎牢關即刻告破,關東諸侯恨我西涼久矣,雙方又有血海深仇,或會沿途追殺,虎牢關內萬餘西涼鐵騎恐難撤至函谷關。”
聽到這裡,徐榮哪裡還不明白李儒的意思。
虎牢關已不可守,但還需要一個留在虎牢關斷後爭取時間之人,且關中還有大量的司隸精銳。
那些司隸精銳大多都是步卒,李儒帶不走,更不願意留給關東諸侯與呂布給分了。
“相國於我有大恩在身,此刻縱使粉身碎骨又何足道哉?但還請軍師保重身體,早日……爲相國報仇雪恨。”
徐榮拱了拱手,沒有絲毫遲疑地應了下來,雙目卻是不自覺地噙滿了淚。
涼州……
苦啊!
作爲大漢的邊陲之地,異族混居,又兼之朝堂腐敗,導致涼州可謂是叛賊叢生,異族橫行,便不是災年,餓死者亦不在少數。
爲何西涼鐵騎最不懼死?
餓怕了,窮怕了,自然是不怕死。
董卓盡收西涼鐵騎之心的方式也簡單,那便是大肆的賞賜,讓整個西涼鐵騎由上而下感激涕零的賞賜。
而徐榮雖是遼東人,但卻是早早加入軍旅而駐守於涼州之地,後因得罪上司險些下獄喪命,幸得董卓說情相救,而後便誓死追隨在董卓麾下,成爲了西涼鐵騎中的一員。
對於董卓入洛後的做法,徐榮心中或許未必贊同,但董卓的大恩,卻是必須以大丈夫之軀相報之。
李儒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徐榮的攙扶,厲聲道。
“儒必爲相國報仇!”
旋即,徐榮便是目送着李儒有點步履蹣跚卻又堅定地離去後,神色一肅,即刻召集本部親兵組成督戰隊,督促着司隸精銳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攻城。
而呂布在脫離了包圍後,便是帶着張繡直奔着幷州狼騎駐軍的方向而去。
只是在還沒有抵達幷州狼騎之時,呂布便是臉色陰沉地停了下來,遠遠看向幷州狼騎相鄰的一個約爲千人且獨立的駐軍地。
在這個駐軍地的門口處,陳宮正捧着呂布的手令向高順哀求,請高順即刻出兵去援助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