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李基無視着顧雍那充斥着難以置信的求饒眼神,起身便是朝着院落門口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李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原本被李基的威勢所攝而不敢貿動的世家代表們,幾乎就跟瘋了似的朝着顧雍撲了過去。
無數詢問與夷洲有關的音浪,瞬間就將顧雍給淹沒了過去。
聽着身後響起的混亂動靜,李基抿了抿嘴脣,將升起的笑意壓下。
便是常人做出什麼重大決策,都需要再三瞭解,再三確認,再三斟酌,更何況是世家?
夷洲的狀況,絕非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李基自然不可能跟個“客服”那樣,向一個個心存疑慮的世家解釋得清清楚楚。
與之相對的,顧雍纔是最爲合適的一個,不僅僅對於夷洲瞭如指掌,同時也是揚州世家中人。
可以預料的是,在船隊起航前往夷洲之前,顧雍恐怕是再無一刻清閒,門庭若市都不足以形容熱鬧程度。
當然,顧雍或是要被煩上許久不假,但顧氏從中所能獲得的好處同樣也是可以預料的。
‘這算是對元嘆此前表現的嘉獎好了……’
想到這裡,李基覺得似乎完全沒有可憐顧雍的必要,說不準此刻他已經樂在其中了。
而就在此時,李基在牆角處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嗯?主公也來了?”
李基見狀,連忙迎了上去行禮。
然而,李基就發現劉備的狀況似乎不太對,一副感動之極的模樣看着自己。
“主公,你這是因何事而感觸良多?”
“皆因子坤也。”
劉備連忙將李基扶了起來,感動地說道。
“子坤爲吾之大業日夜操勞,夙興夜寐,備實不知該如何嘉獎子坤,心中慚愧之極。”
李基略微一怔,頓感尷尬……
這一套說辭,只不過是李基爲了在世家代表面前增加可信度的。
什麼夙興夜寐之類的,李基還真稱不上。
這段時間,李基每日上下值主打一個卡點,整個州牧府溜得最快的或許就是李基了,急着回去逗弄小李曦,順便偶爾教導一個李相。
真論勞模的話,顧雍纔是真勞模,來得早走得晚。
當值一年能積累兩年經驗,指的就是顧雍無疑。
因此,李基眼看着劉備似乎有想方設法當場就要嘉獎自己的趨勢,連忙轉移話題,向劉備講述起後續對世家的安排。
此次會議中的內容,李基自是提前就與劉備溝通過,只是後續安排,還需要根據世家們的反應做出一定的調整。
而面對着李基的彙報,劉備頻頻點頭之餘,道出了心中惟一的擔憂,道。
“子坤,此策不可謂不妙,但吾所慮者,便是百年之後,盡被世家所佔的夷洲倘若不聽朝廷之令,甚至生出叛心,或是個隱患。”
“主公多慮了。”
李基笑着開口道。
“區區夷洲,如何能與大漢十三州所相抗衡?若生叛心,反掌可滅罷了。”
“再者,夷洲名義上交予世家自治,可不代表當真讓他們裂土封王。自治權、所有權、使用權等等,只要制定一套切實可行的制度,便足以牢牢地制衡他們。”
“他們的名字確會永久流傳下去,但開發完畢的夷洲早晚還是會歸於大漢的。”
劉備聞言,只覺得尤爲心安。
世家!
如此龐大的羣體,在子坤手中非但沒有成爲阻礙,反倒是讓他們的力量都引導到了可以開發大漢的方向上。
且李基所言,劉備亦是深以爲然。
世家最難對付的地方,在於他們的影響力以及根深蒂固的關係網。
可只要將世家引到了海外夷洲,一旦敢生出叛心,頃刻便能滅之。
在李基看來,用“聚是一坨屎,散是滿天星”來形容世家,可謂是再合適不過了。
而後,局勢的發展也正如李基所預料的那般。
面對着“夷洲”這一大誘餌,被合法“處理”的世家卻是沒有翻起任何波瀾,且幾乎每一個揚州世家的賠償都以着最快速度送到了吳縣。
這讓揚州的糧倉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再度充盈了起來。
揚州世家的重心,俱在夷洲之上。
這段時間裡,揚州世家幾乎是瘋狂地收集與夷洲有關的消息,以確認真實性與可行性。
不僅僅是顧雍被大量世家反覆詢問,甚至還有世家也不知通過了什麼手段,將關係都打通到了關羽以及麾下前往後夷洲的士卒面前,試圖以此來二次驗證。
二十日,轉瞬而逝!
等到了船隊起航之日,超過九成半的世家都鄭重地派出了大量代表,準備隨行前往夷洲親自確認。
而隨着“夷洲號”緩緩駛入港口之時,那遠超世家代表們想象的龐大船身,無疑震驚了不少世家代表的眼球。
或許過去從不乏吳郡的海船先進,故以方能讓李基率軍遠征瀛洲的傳言。
只是傳言與親眼目睹,無疑不是一個概念。
即便在李基看來郡級海船也就那樣,但是在見慣了江船的世家眼中,那無疑已經是超乎想象的巨無霸。
這一刻,不少疑慮開始迅速在世家代表們的心中消散。
有着如此海船,一次起碼能容納數以千人,根本不虞來往夷洲的航行問題。
也在世家代表們越來越強烈的期待中,他們隨行着船隊出發前往夷洲開始考察。
……
與此同時。
交州以南,林邑國。
受漢文化的影響,區連自立之後,所建立的政權自然也是下意識地效仿了大漢的制度。
於占城設立國都,修建王宮,劃分爲三公九卿治理國家,甚至還維持着朝議制度。
而在此刻的王宮之中,作爲“林邑王”的區連自也不復五十四年前那般的意氣風發。
年過八十的區連,盡顯老態龍鍾,整個人癱在大量寶石鑲嵌着的王座之上。
年邁之極的身軀,讓區連就連戴上親自令人打造的王冠都相當吃力。
所以早在五年前,區連便不再頭戴王冠,且開始讓王孫區霸處理輔政。
只是對於權力的渴望,對於背叛的不安,讓區連即便如此依然不願離開王座,每逢朝議都會癱在王座上旁聽。
而儘管林邑自號爲國,且在區連叛立之後,不斷地四處征討,擴展疆域,實則如今林邑國的面積尚且也還沒有吳郡來得大,人口也只不過是五十餘萬。
因此,所謂的朝議除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外,更多的還是處理一些國內貴族的紛爭。
並非是人人都如區連這般堅挺着不願意嚥氣,除了區連外,當年隨着區連叛立的功臣都已經去世,那些功臣的後代自然也就成了貴族。
沒了上一輩的壓制,貴族與貴族之間滋生矛盾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這一次林邑國朝議的重點,同樣也是兩個貴族之間的矛盾。
作爲輔政王孫,區霸其貌不揚,看似中正平和,但在處理完這一次的貴族矛盾後,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揚。
‘又一個……’
區霸默默地算着。
在區霸看似公平公正的處置下,實則區霸早已經與其中一方貴族達成協議,以相助爲條件拉攏對方支持自己。
區連不是僅僅只有區霸這麼一個後代,光是兒子便有十三個,孫子就更不用說了。
區霸從來不被他人看好,在區連的子嗣中近似無害的透明人,所以纔會在五年前被區連選作輔政王孫。
旋即,區霸隱晦地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區連,心中再一次暗暗發誓。
‘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無所謂,我必將取得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