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你還是多休息下吧。你這樣下去,怕是伯珪都不會願意看到。”公孫夫人走過來,輕輕的拍了下女兒的手,婉聲對趙雲說道。女兒的心思,哪裡會瞞得過當孃的眼睛。這趙雲無論是人品還是武藝,都可謂是人中之龍,女兒會動心也是很正常的。
趙雲連忙躬身說道:“夫人!末將職責所在,不敢有半分鬆懈。夫人身體虛弱,還是早些休息吧。”他知道一路上衆人不敢生火,竟是吃冷乾糧了。這樣公孫夫人這樣的弱質女流,路上飽受腹痛的折磨。
突然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打破了黎明的寂靜。趙雲一皺眉頭,連忙說道:“夫人、小姐,看來有事情發生,還請二位先退回樹林躲避。”說完就牽着馬,大步向外邊走去。
“將軍!快些走,我們被發現了!”單青身上滿是血污,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而跟他一起出去的十幾個兄弟,卻一個也沒有跟着回來。
趙雲連忙上前問道:“單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其他人呢?”
“我們剛進城不久,就到一家飯莊去買乾糧,卻不想讓呂翔給盯上了。弟兄們在出城後,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十幾個兄弟就回頭和他們廝殺,屬下特地回來報信。”單青說着臉上盡是憂傷之情。
趙雲知道他說的雖然簡單,怕是實情要嚴重的多。肯定是他們設計想要幹掉後面的尾巴,結果不想碰到袁軍的大隊。那十幾個兄弟,怕是爲了爭取機會,特地讓單青回來報信的。至於他們的性命,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你去帶着馬匹在樹林裡揚起塵土,讓弟兄們多準備弓箭。”趙雲沒有猶豫,吩咐了一聲,就讓單青去準備。至於趙雲自己,則一個人站在樹林外邊。
十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拖的太久,在單青剛進去不久,後面就起了漫天的塵土。就見三千袁兵浩浩蕩蕩的趕過來,爲首一員大將,金盔金甲手中一把走了幾遍金水的大刀。後面一面大旗,在風中忽獵獵的展開,上面繡着一個大字“呂”!
來人正是河北大將呂翔,在袁紹手下也是數的上的大將。上一次高覽被罰,他就取代了高覽的位置,來鎮守河間這個要地。這一次他恰好遇到單青等人,覺得他們一次購買很多幹糧,知道其中就有古怪。所以派人暗中跟着單青,一直追蹤到這裡。
“將軍,這就一個人,我們要不要將他!”副將在呂翔身邊,比劃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別管他是匪還是什麼,只要能拿下他的頭,那自己的功勞就跑不了。
呂翔冷笑一聲,暗罵部下的白癡。但是臉上正色說道:“你看林裡面有陣陣塵土,而且有人影出現。說不定又是曹軍的人馬,在這裡故意設伏等我們上鉤。”自己可不想步高覽的後塵,在鄴城鬱郁的養傷。
趙雲打馬向前走了幾路,高聲對呂翔喝道:“來將可敢於我一戰!”手中長槍斜指着地面,雙眼緊盯着對面的呂翔。
“來將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呂翔金刀一揮,傲視着前面的趙雲。就這麼一副打扮,想來也不是什麼有名之輩。
呂翔的想法並沒有錯,現在趙雲的模樣確實有些狼狽。因爲是要隱蔽行蹤,所以盔甲什麼的,全都堆在馬車裡。趙雲身上只是一件粗布衣衫,臉上更是有些憔悴。就連胯下的白龍馬,都是有着斑斑的泥土。
趙雲冷哼一聲:“你還不配問我的名字!”自己受點委屈不要緊,可是要是暴露了身份,那自己就是百死,也難逃其疚。
這一句話把呂翔氣的不輕,大吼一聲就催馬上前,手中的金刀,映着剛剛升起的紅日,發出一陣奇異的光暈。
趙雲一直靜靜的等着,看着呂翔的大刀,沿着一道詭異的弧線,向自己砍來。憑良心說,這一刀也算是相當不錯。憑藉着天時地利,似乎要達到渾圓天成的地步。但也只是似乎,離自己還相差的遠。
呂翔似乎已經看見,趙雲的人頭高高的飛起來。心中冷哼一聲,不過是個無名小輩,也敢跟自己說大話!就在他刀勢達到最高的時候,趙雲突然動了。不只是馬動了,人也動了起來,更可怕是那杆銀槍。呂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寒意,差點將自己的心臟凍僵。
如果長槍動了,呂翔還不會如此的害怕。但是那根長槍,不是一直在指着地面,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胸前。長槍出現在那裡,卻沒有讓人感到意外,似乎是本來就應該在哪裡。而呂翔更覺的自己,像是主動撞上槍口的。
呂翔拼命的想扭動身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槍尖居然離自己越來越近。該死的戰馬,這個時候居然跑的這麼快!呂翔很後悔換了一匹好馬,不然自己也不會跑的這麼快。到現在想躲,都沒有辦法躲。
終於長槍撕裂了呂翔的胸口,可是呂翔沒有絲毫的意外表情。好像長槍刺入自己的胸口,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在長槍攪爛他心臟的那一刻,他終於看到了那槍尖在急速的旋轉。剛纔是因爲轉的太快,自己纔沒有發覺嗎?可是自己不是用大刀去封了嗎?它是怎麼鑽進來的?
帶着一絲迷惑的表情,呂翔抽動了下嘴角,最終也沒能說出話來。因爲全身的血液,帶着他的生命之火,如同噴泉一般,從那個大洞中噴發出去。呂翔突然覺得自己很冤枉,自己說什麼也算是大將,可是眼前這個人,卻說自己不配知道他性命。如果有來世的話,不知道自己還能知道他是誰。
當呂翔從馬上栽下的時候,後面的袁軍士兵徹底的驚呆了。他們看着自家將軍的大刀,馬上要砍落那人的腦袋。可是突然之間,自家將軍就死了。他們感覺自家將軍很傻,居然自己撞上別人的槍口。
晨風帶着冰冷的寒意,吹過每個人的心頭,將那杆呂字大旗,似乎要吹起來一般。沒有人出聲,都靜靜的看着前面這個人。槍尖似乎還在滴着血,那是自家將軍的血。而將軍的戰馬,卻慢悠悠的跑了回來。
副將看着空空如野的馬背,在看看人影不斷閃現的樹林,最後看着趙雲蠕動了下嘴脣。突然就撥轉馬頭,向後面逃去。他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出聲,那冰冷的氣息,就會將自己凍僵,繼而奪取自己的性命。
副將的帶頭,立刻讓那三千人惶惶如喪家之犬,連忙向成平城奔去。似乎只有那高大的城牆,才能給自己一絲安全感。
“通知夫人和小姐,馬上上路向東光行進。”趙雲暗出一口氣,剛纔自己凝聚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那一槍上。若不能儘快將袁軍唬走,怕是就要陷入重圍當中。現在已經驚動了袁軍,還是趕緊趕路的好。
樂成,河間郡的治所。鎮守在這裡的,卻是剛剛死去的呂翔的兄長呂曠。他現在沒有心情,在樂成坐鎮。此刻他正心急火燎的趕往成平,要去見他兄弟最後一面。
“是誰?”呂曠出奇的平靜,一臉冷漠向成平的副將問道。
那個副將卻如同身陷冰窖,可是頭上卻冒出了汗水。連忙說道:“是一個無名之輩。”將趙雲的形貌形容了一遍,包括當時所有的情況。不過他沒有說,是自己率先逃跑。只說是林中有伏兵,自己連忙搶了呂翔的屍首,回來堅守成平了。
“你做的很好!”呂曠說着這話,卻突然抽出腰中的寶劍。寒光一閃而過,副將的人頭就高高飛起。鮮血噴發出來,漸的呂曠一身都是。
呂曠冷哼一聲,在副將的屍身上擦拭了下血跡,就將寶劍收回鞘內。對着周圍的幾個校尉喝到:“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臨陣脫逃,居然將自家將軍的屍身扔下!徐虎,你來說敵軍有多少人?”
徐虎名字很虎氣,可惜人卻長的像個老鼠。他沒有別的本事,靠着拍馬屁,又能耍兩下,這才混了一個校尉當。當下見呂曠不動聲色就斬了副將,更是大氣不敢出一聲。可是偏偏呂曠點到他,因爲他平日跟呂翔走的近,這才認識了呂曠。這也許就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吧。
“當時敵軍都躲在樹林裡,所以……”徐虎小心翼翼的說道。說完偷眼看了下呂曠,發現他還是那張不變的冷臉,雙腿不由的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