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蔡琰極具說服力的奏疏浮出水面,兗州更名齊州一事隨之板上釘釘。
很多明眼人透過這件事看出些許門道——歷史上兗州這片區域有過很多名稱,爲什麼教主不將兗州改成其他名字,而是讓其餘齊國同名?一提到齊國便先讓人想到齊王。
顯然,教主這是在爲自立爲王做準備啊!
想到這兒,滿朝文武想法各異,舉手歡慶者有之,爲劉氏大漢江山未來擔憂者亦有之。
別的人如何作想,欒奕懶得去管。他現在在教區已是隻手遮天,百姓對他無不對他馬首是瞻,誰人反對必會陷入云云衆口的聲討之中。
只不過他不希望看到的是,身邊那些最信任的人因此事反對自己,站到自己的對立面。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先後將時任徐州刺史關羽、幷州都督趙雲、平遼將軍黃忠、青州刺史呂布、冀州刺史荀彧等人招入濟南,這幾位都是歷史上出了名的忠義之士,所以必須提前探探他們的口風。
他們都是聰明人,透過建立齊州一事也看出了欒奕接下來的打算。
在這方面,無論是身爲欒奕結義兄長的關羽也好,趙雲、黃忠這些追隨欒奕十餘年的將領也罷,都對他的爲人很是瞭解,親身目睹他愛民如子的行爲後,大爲感動。
同時,與欒奕朝夕相處那麼多年,他們的思維在聖母教和欒奕親身影響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地君親師”的傳統思維已經從他們的骨子裡移除,轉而明白了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的真諦。過去的大漢在經歷過桓靈二帝之後,讓他們失望透頂,桓帝在位時屢次三番對欒奕的迫害更讓他們寒心。他們愈發清楚,只有欒奕才能讓百姓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只有讓欒奕站得更高才能實現真正的天下太平。
所以,在當聽了欒奕的問話之後,非但沒有人反對,反倒直言支持欒奕乾脆建立齊國,矯詔自封齊王。
見衆人語調一致,欒奕遂既長出一口氣,如今外事安寧,河北大局已定,烏丸戰敗,塞外胡人自此對教會深爲恐懼;內事有序,朝中教內文武爲他馬首是瞻,時機已到,是該實現他籌謀已久計劃的時候了。
聖元十年二月底,教區各地陸續出現奇事。二月二十二,有齊州漁民在黃河中捕到一隻五尺多長,一百多斤重的大鱉。這麼大的鱉不但河邊的漁民別說沒見過,就是村裡的長輩也沒聽說過。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鱉背上的紋理間,竟模模糊糊露着兩行字,村裡讀過書的娃子唸到,左邊一行寫的是“文無第一,指點江山”;右邊一行寫得則是“武無第二,縱橫天下”。
漁民大爲驚奇,遂拿此鱉找到村中飽學之士予以解析。那學子看了一陣,“指點江山”中“指點”二字通“直”和“點”也是一點一橫,大漢的山,多數都是源自東北向西南方向連縱,很像是一個撇;而大漢的江都是從西向東流,又與捺相似。結合起來,點直撇捺,正應了上句中的“文”字。
再看下半句,“武無第二,縱橫天下”。“天下”中天的下半部分與文字相仿,也是一撇一捺,“二”字橫過來,放到“文”字下面不正是一個“齊”?
另外,文字顯現在鱉背上,鱉俗名王八,與王霸同音……
語句解到這裡,士子豁然開朗,興奮道:“聖母顯靈,這是在說齊國要興啊!”
既然齊國要興,新的問題又來了,齊國要興,新的齊王又是誰。答案呼之欲出,龜背上寫得好“文無第一,指點江山;武無第二,縱橫天下”,而欒奕則有着“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讚譽,兩相結合——“教主豈不就是天命所歸的齊王?”
此事一出,迅速一傳十十傳百流傳開來,隨後更是被《聖光報》以神蹟爲名撰文刊載,流傳範圍進一步拓展,還加入了一定的官方性質。
各地百姓均對這樁神蹟深信不疑。
無獨有偶……三月初,齊州境內因連降暴雨,雨過天晴之後有泰山村民竟在半山腰找到一座墓穴。想來,這座墓穴的墓門是被泥石流衝開的。
百姓對亡者甚是敬畏,不敢輕易造次,驚恐過後趕忙下山報官。
當地官府與教會聯合,當日進墓查探,本想重新將墓封存以爲亡者在天之靈。但是在大體觀察過陵墓外體規模之後,赫然發現這座陵墓的主人非同一般,至少是個王侯。
於是,官差和神僕們在探查陵墓內設的時候格外留心,經過一番仔細檢查,透過墓室內的壁畫和文字,赫然發現這座古墓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姜尚姜子牙。
衆所周知,姜子牙助武王伐紂之後,封地在齊,是歷史上第一位齊王。他塵封千年的陵寢面世,又一次將齊國復甦的呼聲推到了**。
與此同時,各地均有異象出現。在遙遠的冀州,農田中央有麥田一夜之間莫名其妙倒扶。居高望去,倒下麥子在麥田之中呈現出來的竟是一行文字“齊國興,欒姓王”。
像這樣的事蹟,短短一月之內在教區各地紛紛上演,百姓們毫無疑問的將之與神蹟聯繫在一起,卻沒有想到它們其實都是欒奕爲了震聲勢一手編造出來的。
所謂神鱉,乃是欒奕無意間買來的一支上百年的大王八。欒奕見其個頭甚大,頗有仙姿,便令人在其背後刻上字,連夜放生河中。第二日,“神鱉”果然被漁民撈到。
至於姜子牙墓其實是欒奕以舊做舊新近建成的,裡面從佈局到裝飾全部按照先秦風格,陪葬品則是他花高價買回來的周代古玩。所以,這樣的墓穴莫說是一般人看了,就是具備一定考古能力的專家也會以爲他是姜子牙墓。
所有“神蹟”中最容易達成的便是那農田裡的神諭了。欒奕在冀州隨便選一處麥田,隨後令人連夜用高濃度鹽溶液在麥田中依據“齊國興,欒姓王”字樣結構噴灑。麥草浸入濃鹽,水分流失迅速枯萎,最終事先“麥田神諭”的效果。
……
於是,在一輪輪“神蹟”煽動下,教區內從官方到民間呼籲欒奕建立齊國,自領齊王的聲音愈發高漲。
欒奕假意推脫一陣,最終“拗”不過世人衆口一致的推崇,向少帝劉協奏請改齊州爲齊國,並封他爲齊王。
少帝比誰都要清楚,欒奕改兗州爲齊州乃是奪權路上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當下自領齊王,再向前一步便是大漢江山的盡頭。他自然不想應允欒奕的請求,可是眼下,刀雖沒有架在脖子上,但是皇宮從內到外全是欒奕的人,由不得他拒絕,只能乖乖准奏。
然而,在欒奕稱王的路上,也有不少反對者。欒奕的岳父,太常蔡邕首當其衝。值得慶幸的是,知道此事乃是大勢所趨,所以反對態度並不激烈,既沒有上門訓斥欒奕讓他下不來臺,也沒有做出任何阻撓稱王進程之事,只是找到欒奕,語氣低沉的表示,自己年紀大了,想要告老還鄉回陳留去。
蔡邕作爲當朝名士,海內仰望,門下學子遍天下。他若是辭官,其過去的門生必然聯想到師尊乃是因看不慣欒奕稱王而離開朝廷,從而引來非議,影響朝廷穩定。欒奕自然不能讓他如此輕易致仕,便拉着蔡琰前往蔡府規勸,卻是連番規勸無果。
見老人家態度實在堅決,欒奕很是無奈。思量半天決定劍走偏鋒……他知道修史乃是蔡邕此生最大的宏願,決定提議蔡邕辭官之後再發揮一下餘熱,主筆撰寫從光武中興到現在二百餘年的歷史。蔡邕一旦應下,雖然不在肩負官名,卻仍在爲朝廷辦事,如此一來辭官形成的負面影響也就不復存在。
果不其然,蔡邕一聽欒奕出資助他修史立刻提起興致,他意味深長的問欒奕,“讓爲父修史,子奇不怕爲父把你寫成陰謀奪位的逆臣嗎?”
欒奕笑了笑,“如果讓那些偏幫與我的人修史,寫出來的歷史都是美化修飾過的繡花枕頭,不是真正的歷史;如果讓那些憎恨與我的人編纂史書,書寫出來的文字都是憤世嫉俗的惡語,也與史實大相徑庭。與其那樣,還不如讓您來寫,我相信,由您編纂的史書可以向世人詮釋一段真實的過往。同時,爲了保證史書公正,我絕對不會打擾岳丈大人修書,更不會提出任何意見、建議。在此,我向聖母宣誓,有生之年甚至不會看書稿一眼,一切是非對錯,交由後人決斷。”
蔡邕爲之一震,遂既放下心來,“好吧!這事老夫應下了。”
欒奕安置好蔡邕之後,又相繼安撫了朝內一應遺老。太尉楊彪亦提出告老還鄉的請求,只不過他跟蔡邕不同,並非以致仕要挾欒奕,而是現年六十八歲的他,實在是幹不動了。
欒奕在感嘆時間飛逝之餘,准許楊彪辭去太尉之職,卻沒有準許他辭掉軍師大學堂祭酒之位。在隨後的談話中,欒奕要求他,在身體情況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到學堂裡跟學生們講講課,以便爲未來培育更多堪當大任的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