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欒奕要稱帝的消息讓全教區百姓歡欣鼓舞,但也有人爲此頹然,憂傷者中以劉協爲甚。
自劉協登基爲漢帝以來,便在董卓yin威控制下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後來欒奕將其解救,他倒是享受到了皇帝的待遇,可是在劉協看來相比暴虐的董卓,欒奕這隻笑面虎更加可怕。
他藉助自己手中的權力,以及極具煽動力的聖母教,抽絲剝繭一般,在不知不覺間一步步侵蝕着皇權在文武百官心目中的地位。
隨着時間流逝,原本支持劉協的大臣,要麼年老病逝,要麼被卸去實權,成爲朝堂上的擺設,亦或者直接被欒奕蒐羅證據,冠以罪責發配邊疆甚至處死,還有的爲了追名逐利選擇臨陣倒戈,投到欒奕門下。另有很多人受不得聖母教的誘惑成了聖母教的使徒……
當劉協察覺出權力離自己漸行漸遠時已是爲時已晚,大漢已經病入膏肓了。時至十七年後的今天,他竟成了孤家寡人,朝中文武沒有一個願意爲他所用,連宮裡的宦官、丫鬟都不爲他的命是從。
他這個皇帝已經名存實亡了。
作爲一個聰明人,劉協雖然對漢室傾頹心有不甘,但是他比誰都要清楚,這個時候想要挽救是絕對不可能的,任何反抗都是螳臂當車,跟找死無異。
他不怕死,他覺得祖祖輩輩一手創立的江山毀在自己受傷有辱祖先在天之靈。所以,他想死。
但是他清楚,即便死也不能找欒奕的麻煩——他死了不要緊,可憐他的妻兒,還有劉氏宗族裡的其他人。他丟了江山,不能再丟卻劉家的子孫後代了。
所以,在經過徹夜思考之後,他做出了聰明的決定,撰寫聖旨昭告天下,他要退位,將皇帝的寶座禪讓給欒奕。
這一次,欒奕沒有拒絕,欣然接下了他此生最後一份聖旨,隨後轉口加封劉協爲漢獻帝——既親手獻出王朝的皇帝,許其搬往長安宮常住。
收到聖旨,龍袍加身的欒奕在與羣臣商議過後,將登基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五。
之所以選在端午這天,一方面是因爲這是眼下最爲臨近的吉日,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劉協退位後,欒奕登基迫在眉睫。
另一方面,欒奕也有自己的想法。五月初五端午節由來已久,最初百姓們驅除瘟疫的節日,後來楚國大夫屈原選擇在這天投江自盡,人們爲了紀念他就把這一天改成了紀念他的節日。
對於這樣的做法,欒奕向來不屑一顧。這不是因爲他對屈原懷有成見,相反的,他發自內心的對這位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作家懷着崇高的尊敬之情(在此之前中國雖然專有《詩經》等文學作品,但因爲這類作品一概未署名,且其中著作多爲各地諸侯旗下幕僚聯手創作,並非個體作品,唯有屈原所著《離騷》是個體詩集。因而,他被21世紀譽爲華夏文明歷史上的首位文學作家)。
爲了表達自己對屈原的尊敬,今歲仍在建業的時候欒奕通過努力,成功將屈原定位爲了大漢文學作者的開山鼻祖,並親自趕赴汨羅江拜謁。
然而,雖說對屈原無比尊敬,但也僅限於對他的文學造詣。欒奕絕不會承認他民族英雄的身份。
神州大地不需要亡國英雄。
所以,他想借在端午節這天登基爲契機,將端午節定爲國慶日,轉而將祭奠屈原的日期改爲七月初八——相傳那天是屈原的生日。
登基前夕的欒奕格外忙碌,在榮登九五之前,他有很多要事需要抉擇。
比如新王朝的國號。
在這方面,羣臣的意思是,依照慣例,歷代帝王均將自己的發跡之地定爲國號。比如秦王嬴政,於秦地興兵一統六合,他的王朝便是大秦。再比如漢高帝劉邦,雖舉事于徐州沛縣,但最終發跡一舉定乾坤卻是在漢中,所以他的國號便是大漢。
依照這個原則,欒奕起兵於濟南,濟南隸屬現在的齊州,而欒奕在此之前又擔任過齊王,所以他的國號應該是大齊纔對。
對於這樣的建議欒奕斷然予以拒絕。他說:立齊爲國號雖然是慣例,但是‘齊’一州之地,用大齊做國號顯得小家子氣,實難表現神州大地廣袤的領土和朝廷無上的威嚴。
聽了這番話,羣臣們明白,欒奕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中意的國號。便問:“以陛下之意,當以何爲號?”
“神聖華夏帝國。”‘神聖’自不必說,未來的國家仍將旗幟鮮明的以聖母教爲指導。至於華夏……《左傳•定公十年》曰:“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 《書經》曰:“冕服採裝曰華,大國曰夏”。 《尚書正義》注:“冕服華章曰華,大國曰夏”。 從字面意義上理解,“華”字有美麗的含義,“夏”字有盛大的意義。確實可以展現出大國風度。
“好個神聖華夏帝國。”荀彧連連點頭。
郭嘉樂開了花,“就他了!”
商定完國號,接下來是年號。在這方面欒奕不準備推陳出新,而是要繼續沿用聖元紀年。
文武百官和各地百姓用慣了聖元紀年的月份牌和檯曆,自然不會反對。反正聖元年代雖從漢獻帝時期便已開啓,但真正的開創和奠基者終歸還是欒奕。沿用下去無傷大雅。
除了國號,欒奕還提議將神聖血紅十字大旗定爲國旗,赤金聖母女媧象定爲國徽,《唱一首天上的歌》定爲國歌,將由欒奕作詞、蔡琰譜曲的新歌《精忠報國》定爲軍歌。
對於這些問題,滿朝文武擺出淡漠的模樣,連道:“一切全聽陛下做主。”
欒奕見百官對國旗、國徽、國歌不屑一顧,告訴他們不要小看這小小一張布、一塊徽、一首歌,這些事物雖小,起到的作用卻功在千秋。
自古以來,華夏文明提倡家、國、天下,家字居先,國自家後。之所以如此,有一點原因至關重要。那就是在百姓看來,家是實的,國是需的。家切切實實擺在眼前,不大一方院子,院外不遠處幾畝薄田,年邁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孩子,還有熱炕頭的婆娘,在這些元素的共同拼合下,家這個詞彙被充實起來,看得見,摸得着。
與家相對的,國則是虛無縹緲的。對於一名普通百姓而言,他不知道國有多大,或者說在他心目中國實在太大了,大道無邊無際,大道讓他覺得渺小,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不可能爲這麼龐大的載體做出任何貢獻,於是他選擇無視“國”的概念,把心思都放在經營自己的小家上。
這樣的思維換做是誰都在所難免,卻也是身爲執政者的欒奕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爲了扭轉百姓的固化思維,爲了讓百姓心中的家•國,變成國家——有國纔有家。
欒奕要通過設立國旗、國徽、國歌、軍歌的方式,讓“國”的概念在百姓心中充實起來。讓他們知道城頭插着國旗、飄揚着國歌旋律的地方便是神聖華夏帝國的領土,讓他們知道掛着國徽的建築便是華夏帝國的官署,在這些地方,華夏帝國的軍隊將誓死捍衛他們的權力和財富,華夏帝國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
同時,欒奕還要讓華夏境內各地官署和教堂在顯耀位置掛上大幅《聖神華夏帝國》地圖,讓百姓知道華夏的界碑並非在天涯海角,而是觸目可及的邊疆,任何人做出的哪怕微弱的努力,都會爲華夏的強盛起到巨大貢獻。
說完這席話,欒奕吧嗒吧嗒乾裂的嘴脣,抿了一口茶。
高臺下的文武則呆愣愣看了他半晌,齊齊跪地,山呼“陛下英明”。
接下來,欒奕又與羣臣討論了皇帝、文武百官以及百姓自稱的問題。自秦代以來,華夏各地各階層的人自稱詞彙繽紛複雜,比如皇帝自稱爲“朕”,諸侯、王則稱孤道寡,下臣對上臣稱下官,上官對下官自稱本官,百姓中武人多道“某家”,文士多謙稱“在下”。此外,還有“咱家”、“不才”等等。
如此數量衆多的自稱既顯得混亂不堪,又借稱呼體現出人的出身和等級差異,與聖母教平等、友善的觀念背道而馳。所以,欒奕決計將之取締,自神聖華夏帝國開朝以後,由他以身作則,日後無論百姓是士、農、工還是商,一概自稱爲“我”。
百官不解問:“陛下爲什麼單選一個‘我’字,而非其他?”
欒奕笑了笑,道:“‘我’字,左邊一個‘手’,右邊一個‘戈’。字面意思爲左手壓住右手的戈,既表示了禮遇,又體現先禮後兵的含義。我之所以選這個字爲自稱,爲的就是提醒天下百姓,帝國以刀戈立國,未來還需要刀槍來守衛國土,所以在修文築德明禮的同時,切莫失了野性。”
衆文武連連點頭。荀彧道:“明日我便擬製,陛下過目後便可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