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謙遜了一番,言道小時讓梨是一時心血來潮,原算不得什麼,只是竟讓江湖朋友得知,真是貽笑大方了。
席間又閒聊了一會兒,孔融還要回房處理公務,就向他二人告辭了。段大虎又託管家給自己去找了幾本俠客筆記小說,放在牀頭以供消遣。
段大虎在路上看了不少筆記小說,於這一文體大有興趣,孔融府中藏書所講故事與尋常文章絕然不同,有講羋八子與義渠王兩人繾錈纏綿,後又被秦王看中一見鍾情,少不得又有了敦倫之事,直看的段大虎面紅耳赤,也有講嬴政與與其師傅項少龍長相廝守的,無非是將兩個男子兩兩配對,再於龍陽斷袖之上加以發揮。再看其他幾篇,內容也大同小異,裡面竟然多有孔亮的註解,這位公子哥真是口味不俗。
尷尬的是,趙芸也是閒的無聊,讓段大虎讀這些筆記小說給她聽,他讀的磕磕絆絆,遇到尷尬之事只能含混帶過,她竟也聽的津津有味。作爲回報,在段大虎練刀時她也會給段大虎指點。據她而言,段大虎的刀法中大有劍意。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本門武功,竟沒有深厚的內力爲輔?
趙芸言道,刀法的極致便是速度的極致,天地間至威至快的一刀,勝的是信心,也就是敢死的勇氣。
這一住竟就是半個月,孔融過得兩日就便來噓寒問暖一番,照顧的十分體貼入微。只是那孔亮,卻是再也沒見過,想是還在抄寫《論語》。
這一日,孔府請來了當地最高明的郎中,爲趙芸的雙眼揭開紗布,她緩緩睜眼,段大虎正趴在他的眼前凝視。
“這是幾?”段大虎伸出了兩根指頭。
“二!”趙雲沒好氣的說道。
她眼傷痊癒,段大虎自然高興,這樣一來,段大虎便不用終日跟着她,還要爲她讀那些面紅耳赤的書籍了。孔融也是十分高興,準備了喜宴,慶祝趙芸雙目癒合。
席間,趙芸起身抱拳道:“孔大人,我兄妹二人叨擾多日,不知大人所託之事爲何?我眼傷已痊癒,自當全力以赴。”
孔融起身來轉了幾圈,又請段大虎們去書房喝茶細聊,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沏好上好的茶葉,孔融這才道:“兩位想必都知道黃巾逆賊作亂,朝廷大爲震怒。”
兩人都點點頭。孔融又道:“這黃巾賊首張角、張寶等兄弟雖然伏誅,但餘黨仍舊猖獗,動搖朝廷根基。前幾日,我接到了都亭侯公孫瓚的求援信,言道黃巾賊勢甚衆,竟有三十萬大軍之多。而遼東遼西又聯合了張純等人造反,一時青、幽諸州危矣,公孫瓚將軍屢敗屢戰,但無奈糧草軍械等跟不上,不免貽誤戰機。”
“孔大人可是要等押解糧草前往北平?”趙雲直接道。
“正是。”孔融道,“連日來我籌措糧草,現已準備妥善。可北海崇尚文治,卻無甚武藝高強的將軍。這一路去路途遙遠,恐路上遭遇黃巾軍劫糧,如這批糧草丟失,則幽州將不復於我手。前日裡剛好看到兩位少俠武藝卓絕,實乃當時高手,又得知趙芸竟然是左慈仙人高徒,強聞博識,所以才冒昧相請,還請萬勿推辭。”
“孔大人不必煩心,國家動亂之時自需匹夫用命,我的家鄉常山就在冀州,爲國奔波原是我等武林中人應盡的責任,此事就交由我兄妹二人好了。”
孔融大喜,道:“兩位少俠答允護糧,那就太好了!且讓我再修書一封,告訴公孫瓚將軍。事不宜遲,就請明日出發。”
“好!”趙芸道,“前去軍前運糧,我身着女裝多有不便,請大人爲我準備一套男裝,我喜白衣如此最好;另外還需白馬銀槍,如大人方便,也請一起備齊。”
孔融笑道:“這些必需之品我已經備下。不瞞二位少俠,融擅識人,初見趙女俠舉止風度頗像偏偏美少年,偏偏氣度沉穩,舉止間隱有大將風範,未來實在貴不可言。”
……
……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告別孔融出發了,孔融乘車送他們十里。糧草隊伍護送官兵千人,由趙芸任押糧官,她一身白袍白鎧,手持亮銀槍,身下是高頭白馬,在人羣中頗爲引人矚目。段大虎依舊是身背大刀,騎着他的黃驃劣馬。
一路無事。這一日,糧隊到達漁陽地界,當地百姓飽受戰亂之苦,特拿來雞蛋、酒肉等犒賞三軍。漁陽縣令趙穆親自出城迎接,兩人當日就駐紮在了漁陽。趙穆知道趙芸乃是常山人士,十分高興,他也是祖籍常山,兩人因此很是親密,飲酒至深夜。
趙芸說話豪爽,飲酒更是不讓鬚眉,加之又穿的將軍衣甲,趙穆竟然沒瞧出來她是個女子。
清晨,接到斥候來報,黃巾軍得知了北海的糧草途徑漁陽,率領大批部隊特來截殺,約有萬餘人,目測將於午時到達漁陽城外。趙穆武將出身,卻也頗有血性,馬上召集人馬,就要迎戰黃巾。
“趙縣令,敵軍勢大,我們不用奇謀恐難以取勝。”趙芸道,“在下有一計,不知道可不可行?”
“賢弟請說。”趙穆道。
“漁陽城小,且連年遭遇戰火久未修葺,恐怕難擋黃巾軍攻城。而一旦城破,則百姓危矣。我建議由我率領一千軍馬陳兵在城外,待敵軍到時不給他們喘息之機,正面與反賊作戰。而由縣令大人和我的兄長段大虎各領一軍,伏於漁陽城外兩側,聽我信號,一起發起攻擊,賊兵不知我軍底細,則一戰而潰。”
“賢弟啊,向來只聞得敵衆我寡,要堅守城池,待援兵前來救援。你這陳兵城外之謀卻是聞所未聞,會不會有風險啊?”
“用兵之道,在於變幻莫測,豈可墨守成規?”趙芸道,“大人放心,有趙芸在,必教漁陽固若金湯。”
“好!”趙穆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有賢弟這句話在,我也就放心了,那就這麼辦吧!”趙穆一揮手,叫來城中將官,吩咐如此如此。
日上三竿,士兵們飽食一頓,各自引兵去了。段大虎從來沒帶過兵,手心出汗,給副官殷勤囑託:“吩咐下去,都給我趴低點,千萬不可讓黃巾軍發現了,聽我一聲大喝,我們一起衝出。”
副官卻比段大虎還緊張,握着刀的手愣是抖個不停,最後衆人齊抖,好似地震一般。
“抖什麼?”段大虎忍不住,終於向身邊一位士卒大怒道。
“大人,我抽筋,還總想撒尿……”
“……”段大虎似乎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再一看,大驚失聲道:“怎麼是你?”
原來這位士卒不是別人,正是孔融的兒子孔亮。這孔亮早就仰慕江湖大俠,一心想出來闖蕩一番,見趙芸二人後心癢難耐,又覺呆在家無聊,竟然假扮士卒,混進糧草隊伍跑了出來。段大虎一看這拖油瓶來了,正欲好生責罵,只聽得這廝跟段大虎掉書袋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本就身在江湖,何談是跟着你們出來闖蕩江湖?”
中午時分,段大虎面前雜草的影子又縮短了幾分,忽然遠處鼓聲大作,看來是黃巾軍到了。段大虎和趙雲約定擊鼓爲號,更不遲疑,大喝一聲就衝了出去,一看身後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
“今日不去衝殺,家中老幼可就死定了!”段大虎大罵道。
士兵們才顫抖着呼喝一聲,隨段大虎衝到陣前。未到兩軍戰場,只見人羣中白浪滾滾,一個白馬將軍左衝右突,所到之處黃巾軍紛紛退讓,卻不是趙芸又是誰?段大虎只道她劍法通玄,卻不料這槍法也是鬼神莫測。漁陽軍馬左右兩路夾擊,黃巾軍人馬雖多卻是慌亂,以爲中了埋伏,直亂成了一鍋粥。
段大虎掄起大刀,左劈右斬,但一想到自己是太平道傳人,也不欲傷了自己人性命,只殺的黃巾軍紛紛奪路而逃也就罷了。這一戰,直殺了三個時辰,趙芸香汗淋漓,血染白袍,卻依然勇不可當。
黃巾軍領着殘兵敗將退去了,兵卒清點軍械馬匹,卻也殺了兩千人頭,戰馬二百匹。趙穆自是十分高興,挽着趙芸的手激動萬分,左一聲賢弟,又一聲將軍,十分殷勤。
段大虎暗付:這趙大人要知道趙芸是位女子,不知道又要作何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