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街頭,人羣熙熙攘攘,一輛車輦慢騰騰的行駛在街道上。車輦內早朝歸來的曹操掀開車簾,一路上看着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看着這繁華的許都街頭,在車輦內,不禁得意的放聲大笑。
這天下,戰火紛飛數十年。民不聊生,方圓百姓十戶九空,餓殍遍野,慘不忍睹,可我曹操苦心經營的許都,卻是一片繁華,百姓安居樂業,彷彿忘了這外面的戰火,這一切拳賴我曹操之功。想到這裡,赤壁之敗的陰霾不禁一掃而光。
忽的望見南門處一股濃煙竄上天空,隔着好遠都能聞到空氣中一股什麼東西燒焦的味道。
“你去南門看看。”曹操忙吩咐許褚
許褚騎快馬飛奔而去,過不多時就回來了。
“丞相,丞相不好了。許都南門處起火了。”許褚在車輦外稟報道。
“慌什麼,派人去救火便是了。”曹操聽僅僅是起火沒什麼大事,不禁放下心來。
“是,丞相。”
“這個許褚,武功是高,一身蠻力,可是腦子一根筋。”曹操不禁笑了笑。想道:“頭腦簡單好,更能爲我所用。日後統一天下,離不開這樣的人。”
“可我曹操能看到天下一統的那天嗎?”想到這裡,曹操的心情卻沉重不已,當年秦始皇統一天下,便尋“長生不老”神藥,以期有無疆之壽。可這世上豈有無疆之壽,曹操想到這裡不禁笑了笑。
此時此刻的曹操恐怕最能理解秦始皇當年的心情了,此刻的曹操位極人臣,雖擔着丞相之名,但卻行天子之實。
“這世上真的有長生不老藥嗎?真的有嗎?他在哪裡?”捋了捋自己已經斑白的鬍鬚,日夜的操勞,讓曹操更加速了衰老,曹操深知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曾幾何時,曹操也曾笑秦始皇癡人做夢,妄求長生不老,並寫下“神龜雖壽,猶有競時”的名篇,可是如今他竟也希望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一說。
人一旦走到了曹操這一步,難免對這一切無比的留戀,享受着萬民敬仰的榮耀,享受着生殺予奪的快感。可是他們心中都清楚,一旦得到了這一切,又能維持多久呢,最後不還是隨着一抔黃土煙消雲散。所以他們寧可硬着頭皮,昧着自己的良知去找長生不老藥,以尋求自己心中的慰藉。
“可是我還未曾親眼見到這天下的統一,不甘心啊,我死不瞑目啊。”赤壁之戰後,曹操覺得自己離天下一統的日子越來越遠了,不由得長嘆道。
“丞相,到家了。”隨從的聲音將曹操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曹操下了車輦,正要進府,卻與行色匆忙的家僕撞了個滿懷。
那僕人嚇得趕忙跪在地上。
“何事如此驚慌?”
那僕人泣道:“丞相,小公子他......小公子他......”
“小公子怎麼了?”曹操大驚,曹操生有五子,長子曹昂早逝,自己最疼愛的孩子,就是這個小兒子曹衝,曹衝生性聰慧,是曹操幾個兒子中最像曹操的。聽得曹衝出事,曹衝未免試了心神。
“小公子,在院子中被毒蛇咬了一下,現在還昏迷不醒。夫人特遣我前往告知丞相”
曹操大驚,甩下許褚等人,竟直奔府內曹衝的住處。
“衝兒啊,衝兒啊......”只見夫人卞氏與曹丕曹植等人皆在一旁啜泣不已。
幾位太醫,也跪在牀邊束手無策,曹操推開衆人坐在牀邊,只見曹植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你們還在這幹什麼,趕快救我的衝兒啊?”曹操吼道。
“丞相,小公子所中之蛇毒,無藥可救,除非將當世神醫華佗請來,或許尚可救治。”
“那華佗現在何處?”曹操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華佗先生尚自雲遊在外,不知歸期。”
“來人,來人......”曹操嘶啞的喊道。
“屬下在。”兩名甲士走進屋內。
“把這兩個害了我衝兒性命的庸醫,拖出去砍了......”曹操盛怒之下,以爲這兩個太醫在調侃自己。
“丞相饒命啊,丞相饒命啊......”曹操置若罔聞。
“兩名甲士,一人駕着一名太醫拖了出去。
“父親......”只聽曹衝微弱的聲音傳來。
“衝兒,衝兒......”曹操見曹衝還有一線生機,忙喊道:“架回來。”
兩名甲士又將兩名太醫架了回來,兩名太醫早就嚇得雙腿無力,癱軟在地。
“我......好冷......父親......”曹操忙脫下自己的外袍將曹衝嬌小的身軀緊緊裹住。將曹衝緊緊抱在自己懷中,好像曹衝隨時都會離自己而去。
“父親,父親......孩兒求您......”
“有什麼要求,衝兒儘管提。爲父都答應,啊。但是你得給父親好好活着。”
“您不要......不要殺他們,他們是無......無辜的......”曹衝已經極爲虛弱了。
“好,好,父親答應你。”
“父親......”曹操只覺得曹衝身子一軟,腦袋緩緩垂下,再探時已沒了氣息。
“衝兒------我的衝兒-------蒼天啊,你爲何要帶走我的衝兒——”曹操仰天長嘯,俄而轉爲痛哭,繼而哀嚎。
卞夫人,曹植曹丕也盡伏在曹衝牀前痛哭不已。
次日,曹衝靈堂前,曹操眼淚早已經哭幹,只跪在曹衝靈前,將手中紙錢一片一片放進面前熊熊燃燒的銅盆內。
曹操的屬臣,好友盡皆前來弔唁。
“丞相......”程昱道:“望您保重身體啊,小公子在日極爲孝順,他的在天之靈恐怕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啊。”
曹操只靜靜的看着面前燃燒着着的火苗,彷彿失了心智。
“仲徳。”
程昱回頭一看,見是楊修正在喚他。
二人走到門外,楊修見左右無人,在程昱面前低語道:“此事有蹊蹺。”
“丞相痛失愛子,有什麼蹊蹺?”
“我是說小公子的死,有蹊蹺。”楊修道。
“怎麼?”程昱極爲好奇。
“丞相府極爲清貧,就連老鼠也沒有幾隻,哪裡來的毒蛇?何況這凡毒蛇常常出沒之所,七步之內,必生有解藥。可是你看這丞相府一片荒涼,連個花花草草都沒有。”楊修低聲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投放毒蛇,害死了小公子?”程昱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不然那條毒蛇呢?不止那麼簡單,昨日南門起火了,你知道麼?本是平常的一件事,可是兩件事趕在一起,就沒這麼簡單了,這許都城如今暗流涌動,有的人已經把手伸到丞相府了。”
“此事你告訴丞相了嗎?”程昱不禁問道。
楊修正色道:“還未跟丞相說起,仲德你掌管校事府,此事在你的職責。此事蹊蹺,未得真憑實據難以撤查,你儘管去查,若丞相問起,你已將此事查了個水落石出,那豈不是更是大功一件?”
“德祖之言有理,看來這覬覦天下之人除了四方諸侯,更在這許都城中吶!”程昱輕輕捋着鬍鬚,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