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的人,真殺了?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一點。”也是沙場上打滾過的人,同時也是這千餘人中最有資格的殺人者,魏延的感覺自然敏銳,一看這些人的架勢,他的瞳孔就無限的縮小着,心中也不禁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掌兵沒幾天,就打算斬殺自己的士卒,而且一下子一二十人,這位主公欽定的文人,他真的是個文人嗎?
儘管心中對劉正的忌憚之心一下子脹大了很多,但這並不妨礙魏延對劉正的興許,一下子就立這麼大的威,將軍您又怎麼樣施恩呢?
一個成功的將軍,掌兵的核心其實只有一條,恩威並進。別的不說,魏延至少是相信劉備的眼光的,既然讓一個文人做了將軍,就自有道理。
他不相信劉正會不明白這個至理。
“撲哧,撲哧。”就在魏延的心中剛升起寒意的時候,那幾個隨從也很理所當然的動手了,出手即快兼狠。
血光乍起就有約十人倒地,剩下的人慌忙用手中的長矛抵擋,卻真如劉備所說的不堪一擊,瞬息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些劉備手下精銳中的精銳,見慣了生死的人,心腸比之劉正這個菜鳥要狠一萬倍,殺了人,帶着血的劍迴歸鞘內,神色不見半分的猙獰,平靜的異常怕人。
相比於這些人,惡來的工作要輕鬆一點,只一劍,他面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想不到的時候,一柄劍就已經當胸穿過了他的身體。
多少有點武力的他,就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所謂流民就是到處流竄的百信,這些人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麼幹脆利落的,就被自己的“同伴”給殺掉了。
看着倒在血泊裡的人,慘啊。
一心想着要升官發財的人,沒幾個是乖寶寶型的,大多都是桀驁不馴的。
對於這幫桀驁不馴的士卒來說,要是劉正真的殺了某一個人,弄點小血腥,可能還鎮不住他們,這一下子就這麼多人。確實讓他們震撼。
算算丁點大的軍隊,不過才一千多人,能有幾批的幾十人啊?
這幾十個人的死,實實在在的讓他們感覺到了一股刀架在脖子上一般的寒冷感。
不過有些人的心中升起的卻是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升官發財,什麼升官發財的,你這是拿我們當死裡整啊。
“將軍,是否就地掩埋?”彷彿感受不到四周士卒那種滔天般的怨氣,惡來返回劉正身邊,道。
這份冷靜,就連劉正感覺到了點寒意,心下孤疑,對於這個滿面傷疤的男人,他也不是沒有私下調查過,這個人不是像魏延一樣,是從劉備原來的部曲中調出來在新兵中擔任軍官的老兵。
他完完全全是劉備在新野募集的新丁,怎麼會有如此殺性。
“晾着吧。”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劉正的心中轉了個圈。擡頭看了眼四周的士卒,他自然感覺得到那一份怨氣,吐出了這一句更加會助漲怨氣的話來。
不聽軍令者,陳屍荒野。
“諸將士聽令,行軍十里。”魏延挺身而出,大喝一聲,打破了沉靜。
“行軍十里。”這時,張肅同樣也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甩也沒甩一眼那幫躺在地上的人一眼,更加沒有打算反抗的心思。
四周有劉皇叔的幾千大軍在,他保證誰要是敢暴動,後腳就被殺的血流成河。
這位將軍是靠在鐵板上,他們可是無根無依啊。
殺人立威。有躺在血泊的前車之鑑,又有軍侯的帶頭,這幫桀驁不馴的人,也沒再猶豫,緩緩的擡起腳步,握着長矛,走在滿是泥土與石子的道路上。
呵,拉了魏延一把,果然是我這輩子最爲正確的決定。劉正心中暗自一笑。
一拉馬繮,劉正帶着一幫子的隨從策馬在後。只是不經意間,劉正還是瞥了一眼,那血泊,和血泊上躺着的屍體們,心中打了個寒顫。
他的路途上,到底會有多少人會死在他的命令下呢?他不知道了,他也不想計算了。
頭頂上的太陽越升越高,汗水不斷的從臉頰上滑落,劃過乾渴的脣角,是一股澀然帶着一種鹹鹹的感覺。
腳似乎而已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徒步十里已經夠艱辛的了,沒穿鞋子,更是讓這羣士卒全身心的哀嚎着。
布鞋啊布鞋,你到底在哪裡啊。將軍啊將軍,你爲何是將軍啊。小兵啊小兵,我爲什麼他媽的只是個小兵啊。
心中哀嚎着,唱着,強大的怨氣已經完全的籠罩住了這幫人的心,爲什麼啊,爲什麼我是小兵。
這羣面色上難掩着疲憊與憤恨的士卒與策馬在後,臉上充滿了平靜劉正有着天壤之別。
魏延還好,他性堅韌、矜高,即使是腳下的感覺是火辣辣的,但面上還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來。
但他身後的士卒們卻不一樣了,就算是這羣一心想找曹操報仇的士卒心中也不禁升起了與那幫子只想着升官發財的人心中一樣的想法,爲什麼啊,爲什麼我是個小兵。
在悄然無聲中,劉正也沒想到的一種變化,在他的軍隊中蔓延開來,他挑選的兩種信念的人,正向着同一種信念合攏着。
我他媽的他媽的要坐馬當將軍呀。行軍到最後一點路之後,士卒們心中只剩下了這個想法。
大熱天的,坐馬也是受罪。擦了擦額頭上的一層薄薄的細汗,劉正的心也有點不痛快。明明可以坐在家裡享受侍女精心侍候的小地主了,還要受這樣的罪過,真是慘。
總算是到了。一點碧綠的顏色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劉正的心實實在在的呼了一口氣。
一條流淌着清澈水源的河流,無數碧綠色的植被覆蓋着的河岸,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是河岸附近的一大堆人,和一大堆鍋。
更主要的是,這羣人中那幾頭肥膩膩的家豬。
有些人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這到底是在幹什麼?有些思想活絡的人則歡呼一聲,把眼睛轉向了他們心中憤恨着的將軍身上了。
“本將軍說過,吾命即軍令,先前也不過是牛刀小試,擺在你們面前的伙食也不過是小菜一碟,當真的沙場廝殺時,你們會發現你們得到的會更多。”面上露出那麼一點笑容,劉正大聲道。
給一棒子,再來點甜棗。這誰不會啊,就看誰玩的大而已。先填了人命,後給的是幾乎是普通千人軍隊的一個月的肉食,這一手玩的應該還不錯。
不過這還只是小菜而已,正菜還在後頭。劉正會慢慢的把這羣士卒餵飽,喂的飽飽的爲他去拼命。
“還是哪句話,跟着本將軍,沒錯。”環視了一眼,發現這羣人的眼神中緩緩浮現出來的驚喜,劉正道了一聲後,又道:“先去洗腳,水性高的自己去抓魚,讓師傅們給你們做。”
“諾。”這次確是實實在在的轟然應諾。一幫子的人四散而走,水性不好的,只是在河邊慢慢的挼搓着已經紅腫了的腳,水性好的又貪吃的,早就不見了蹤跡。
等他們從水中冒出頭來的時候,手上一定添了一條肥碩的河魚。
對於這些,劉正這個剛纔的鐵面將軍,卻沒有制止的打算,帶着一幫隨從,眼神示意魏延、張肅兩人跟上。
“泡泡腳吧。”一屁股坐在河岸上,劉正笑着對手下的兩人道。
雖然三人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今天劉正卻沒有打算擺出上司的架勢來。捲起腳,雙手環住膝蓋,劉正笑問一邊已經依言把腳伸入冰涼河水裡的魏延道:“文長應該識字吧?”
這句明顯是廢話。
“回將軍,末將識字。”
張肅聞言,臉上難掩的豔羨,識字真好啊,不用像他一樣,一些簡單的典策都看不懂。
“呵呵,文長也不必如此,現在我是將軍,你是軍侯,但將來沒準你都成了大將軍,我還只是個將軍呢。”劉正笑道。
魏延沉默着,有些不好面對,劉正突然的溫和。
“哈哈哈哈哈。”大笑着,劉正拍着魏延的肩膀道:“別不相信,我是塊什麼料我自己清楚,比不得縱橫沙場數年的你。”
“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的才能必定不會只限於一個軍侯的,我敢斷言,主公水漲船高的時候,你就會成爲一個獨擋一面的將軍。好好讀書,要是書簡不夠,我那裡還有一大筐。”
“你也一樣,現在都是軍侯了,不識字也沒關係,叫人給你念,慢慢來。”一個轉身,劉正忽然對張肅道。
“謝將軍。”老實說,魏延以前在士卒心中的威望很高,但同僚中的人緣確實不咋的,同老上司陳到的關係更是不太好。
猛然聽見一個將軍說自己的才能一定會成爲將軍,大將軍,心中也不禁有種良馬遇伯樂的感覺。
只是他性格矜高,一些心事也不會露在臉上,只是淡淡的向劉正抱拳道。只是心中剛剛纔升起的,對劉正的忌憚之心,也在這幾句話中消散了很多。
他覺得跟着這個將軍,越來越不錯了。
“小的謝將軍提點。”張肅就不一樣了,臉上的表情做到恰到好處的謙卑,恭聲道。
惹得劉正是一陣那個啥,不太舒坦。這人啊,他是不太喜歡圓滑的,像魏延這樣看起來高傲的樣子,會比較得劉正的歡心。
因爲外表看起來高傲的人,心思應該比較單純不是。
時間就在沉默中悄然走過,當劉正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周已經是香氣四溢了,那一碗碗士卒們平時難得一見的豬肉就這麼作爲主食,搬到了桌子上。
他們眼巴巴的瞅着,還順帶的看了看劉正他們的方向,這跑了十里路,實在是餓得慌,又有美食在前,他們先前所受的怨氣幾乎已經被這點糖衣炮彈給消散於無形了。
這羣桀驁不馴的人,天生也帶着點涼薄,當兵爲的也只是吃個飽飯,跟着這位將軍雖然恐怖了點,但怎麼說也有肉吃啊。
而且今天這樣的情況,也間接的證明了這位將軍說的升官發財的可信度啊。
升官發財誒,誰不喜歡啊。很多人的心中又不自覺的升起了先前那股子的勁兒,我要坐馬當將軍啊。
這樣想着,腳下的疼痛也忽然冒了上來,越發的讓他們念想騎馬當將軍了。誰還記得,先前營門口的幾十具屍體啊。
那隻會讓他們心中有個對比度,聽令的有好吃的,不聽令的也就那個下場了。
是傻瓜才願意成爲一具屍體呢。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們覺得眼前的這位將軍也可愛的多了,就算是劉備手下最愛惜士卒的陳到將軍,恐怕也沒這位將軍大方吧。好多豬肉啊。
吞嚥着口水,很多人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