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說,暴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放火要燒糧的時候下了起來?”
董卓張大嘴巴,喘着氣質問,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是的,這場大雨就是來的這麼巧。”張濟點頭頭,無奈道。
“放屁!”
董卓猛一拍案几,怒罵道:“好你個張濟,你竟敢謊報軍情,你敗了就敗了,還敢編謊騙老子,你以爲老子是三歲小孩子,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張濟嚇了一跳,撲嗵就跪倒在地,顫聲道:“太師息怒,末將說的千真萬確,當時幾千個兄弟都看到了,末將怎敢說謊,太師若不信,可以隨便拉一個對質,末將若有半點說謊,願領死罪。”
張濟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都以人頭擔保了,董卓豈能還不信。
其實,他並非是不信,而是不願意相信。
他不願意相信,蘇哲的智謀超凡,竟是識破了賈詡的毒計。
他更不願意相信,連老天都站在蘇哲的那一邊,關鍵時刻,竟然會降下一場暴雨,滅了那燒糧的火勢。
一切一切,彷彿冥冥之中,蘇哲有上天護佑一般,到最後一刻,叫他功虧一簣。
啪!
董卓肉巴掌狠狠拍在案几上,咬牙切齒的罵道:“該死的賊老天,我董卓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爲何一次又一次的幫那個小兔崽子,你個瞎了眼的賊老天,老子幹你老孃!”
旁邊李儒見董卓竟然如此侮辱上天,心頭吃了一驚,急是勸道:“太師息怒,太師縱有萬般憤怒,也不該辱罵蒼天啊,若真惹惱了上天,降下報應來,就得不償失了。”
嘩啦啦!
董卓一躍而起,把案几都掀翻在地,指着蒼天大罵道:“老子罵的就是那個沒長眼睛的賊老天,我董卓這輩子怕過誰,我連先帝的女人都敢睡,連帝陵都敢挖,老子還怕他個賊老天不成,老子罵天又如何,那賊老天能把老子怎樣!”
李儒嚇的神色驚變,低頭不敢吱聲。
帳中其餘衆將,眼見董卓狂罵老天,個個聽的是心驚膽戰,卻沒人敢吱一聲。
董卓在那裡罵了半晌,直到罵到口乾舌躁,方纔作罷,一屁股跌坐下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帳前衆將,個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牛輔更是往後縮了幾縮,目光悄悄瞥向了賈刻,暗暗流露出幾分怨意,顯然在埋怨賈詡計謀失敗,惹得董卓如此盛怒,這若是牽怒到他身上,就不妙了。
“太師喝口水,消消氣。”李儒見董卓怒氣稍減,端着水杯小心翼翼的陪笑上前。
董卓抓起杯來,灌了個幹盡,怒氣方纔稍稍平伏。
李儒輕了口氣,目光瞄向了賈詡,嘆道:“賈文和啊賈文和,看來你這個毒蠍也有點名不符實啊,所謂妙計,這麼輕易就被那小子識破,害我們白白折騰了一場,除了折損不少將士性命之外,什麼也沒得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賈詡,想看看這位毒蠍做何反應。
賈詡卻只是“哦”了一聲,淡淡道:“這個蘇哲,確實是名不虛傳,厲害,厲害啊。”
他那口氣,彷彿對自己計策被識破,根本沒有半點震動,好似這場失敗與他無關一般。
牛輔見狀,卻忙替他開脫道:“賈文和的計謀已經足夠妙了,其實,若非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蘇哲那小崽子的糧草早已被燒光,這一次,只能說是蘇哲運氣好罷了。”
李儒被反駁了回去,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行啦,你們別廢話了!”
董卓一擺手,不耐煩道:“賈文和的計策確實毒,蘇哲那小兔崽子也不弱,這一次的失利,確實是那臭小子運氣好,你們也別互相攻詰,都給老子打起點精神來,與其鬥嘴,不如想想怎麼收拾那小兔崽子。”
大帳中,一片沉默。
這個時候,李儒就閉上了嘴巴,以他智謀,一時間想不出破敵妙計。
董卓等了半晌,不得不看向賈詡,沉聲問道:“賈文和,你怎麼總是不主動獻計獻策,非得等老夫問你,你才吱聲嗎?”
賈詡身形微微一震,只得苦笑道:“太師誤會了,不是詡不想獻計,是詡智謀實在有限,一時片刻,實在想不出什麼妙計來。”
“想不出也得想,誰叫你是毒蠍!”董卓蠻不理的一擺手。
賈詡無可奈何,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厭惡。
他卻不敢抗拒,只得輕捋鬍鬚,皺眉深皺,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半晌後,賈詡的眼眸中,燃起一絲陰毒的寒芒,當他擡起頭看向董卓時,那眼神竟令董卓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你可想到什麼妙計了嗎?”董卓打過冷戰,迫不及待的問道。
賈詡乾咳一聲,說道:“這計策詡倒是想到一條,只是太過於狠毒,只怕實施起來,有違天德,也有損於太師的仁義之名。”
“屁的仁義之名!你就別在這裡給老夫戴高帽,老夫還不知道麼,在天下人眼中,老夫只有殘暴之名,有個屁的仁義之名。”
董卓狂妄的嚷嚷了一通,拂手喝道:“你休要囉嗦,有計快出,有屁快放!”
賈詡無奈,只得不情願的說道:“詡想爲今之計,太師只有廣派輕騎,深入南陽各地,抄掠鄉野,把南陽攪個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那蘇哲的根基就在南陽,絕不會坐視他的子民被我軍肆意燒殺,迫不得已之下,要麼會主動向太師求和服軟,要麼就只有主動出戰,無論他選哪一條路,不都是太師想要看到的麼。”
把南陽,攪個天翻地覆,血流成河麼……
董卓騰的跳了起來,橫肉的臉上,猙獰再起,眯起的雙眼中,燃起了兇狠的殺機。
沉吟片刻,他嘴角揚起冷笑,擺手道:“你這條計策,果然夠毒,正合老夫之意,好,就這麼辦了,蘇哲那小兔崽子不是想當縮頭烏龜麼,老夫就把他的南陽殺個血流成河,逼他出戰,叫他做不成縮頭烏龜!”
……
魯陽城。
次日,甘寧和皇甫嵩二將,帶着得勝之兵凱旋歸來。
大堂中,蘇哲早已擺下了慶功宴,爲他二人接風。
一杯酒飲盡,皇甫嵩不禁奇嘆道:“蘇車騎,你那識天象的神奇本事,老夫當真是心服口服,你說天時在我們這這,果然一場及時雨,保住了我們的糧草。”
蘇哲呵呵一笑,舉杯飲盡。
皇甫嵩卻又滿臉好奇,問道:“我說蘇車騎,有件事老夫還是很奇怪,你說爲何這場雨會下的這麼及時,不偏不巧,偏偏就在敵軍剛剛放火的時候下起來,這也下的太玄乎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說我運氣好呢,偏偏算到那個時候會下一場及時雨。”蘇哲隨口把一切編在了“運氣”二字上。
“運氣?”皇甫嵩似乎不滿足於這個解釋,依舊一臉疑色,“只是一個人的運氣,能好一次兩次,豈能次次都好,蘇車騎的這身上的運氣,似乎是用之不竭啊。”
“哈哈哈,義真老將軍真會說笑,一個人的運氣怎麼可能用之不竭呢,哈哈哈——”蘇哲誇張的笑了起來。
蘇哲越是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皇甫嵩心頭的疑雲就越重,愈發覺的蘇哲神秘莫測,無法看透。
“主公,這一次董賊的計謀破敗,白白折損了兵馬,到頭來什麼都沒撈到,今後我們便可高枕無憂了吧。”甘寧酒喝的有點多,便有些自信過頭。
蘇哲笑容卻收斂,淡淡道:“興霸,你要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你的敵人,否則必會付出代價。”
“主公言之有理,是寧有些輕敵了。”甘寧立時被點醒過來。
一杯酒飲盡,蘇哲接着道:“董卓麾下有賈詡這樣的毒蠍爲他出謀劃策,這一次是一場大雨救了我們,我料董卓必不會善罷甘休,此番失利之後,說不準賈詡又會給他想出什麼更狠毒的計策來,絕不可掉以輕心。”
“更狠毒”三個字,聽的衆將無不心頭一震,背後掠過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不禁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