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眼珠子一轉,眸中精光一閃,立時拂手道:“呂奉先來的正好,快請他進來。”
須臾,一名眉清目秀,器宇軒昂,貌若天神般的男子,昂首闊步,踏入了正堂之中。
王允匆忙迎下階來,笑呵呵的拱手道:“溫侯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還請溫侯恕罪。”
呂布微微一拱手,以示還禮,淡淡笑道:“王司徒乃國之重臣,又跟布乃幷州老鄉,你我之間,何必這般客氣。”
“是是是,是老朽見外啦。”王允一番自嘲,卻又道:“怎麼溫侯突然有興致駕臨寒舍。”
呂布便道:“布在附近巡視,瞧見司徒府中起火,便特地趕來瞧一瞧,只怕司徒有事。”
一提到起火,王允長長的嘆息一聲,一臉的無奈。
“司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呂布看出了端倪,追問道。
王允便只好苦着臉道:“溫侯有所不知,今日老朽本來是邀那荊州貢使蘇哲前來作客,誰想那姓蘇的撞見我那義女貂蟬,便起了淫心,竟然縱容手下放火,趁亂拐走了老朽那義女啊。”
“竟有此事?”呂布眼中一奇,“我昨日從城外歸來,曾聽義父提起過這個蘇哲,沒想到此人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王允嘆道:“是啊,老朽也沒想到啊,許是老朽那義女有沉魚落雁之容,他這種凡夫俗子把持不住,才起了獸心吧。
聽得“沉魚落雁”四個字,呂布的眼中立時綻放出一絲異彩,當即憤慨的罵道:“這蘇哲簡直是禽獸不如,王司徒,告訴我那小子現在在哪裡,我這就爲司徒把令愛搶回來。”
王允神色一喜,忙道:“老朽適才派人去館舍要人,他們說那姓蘇的在一個多時辰前就已逃離,想來是出城往武關方向逃去了。”
呂布一拍胸膛,傲然道:“司徒放心吧,我這就帶一隊幷州鐵騎追出去,定將小姐追回。”
說罷,呂布便憤然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小女的名節安危,就全仰丈溫侯了。”王允送到了門外,深深一躬。
目送着呂布的身影遠去,王允臉上的感激之色,悄然褪色,輕捋着長鬚,蒼老的臉嘴浮現一抹老辣的詭色。
王凌站在原地半晌,方纔猛然省悟,不禁豎起拇指讚歎道:“叔父此計,既可借呂布之手奪回貂蟬,又能趁機不露痕跡的把她引薦給呂布,當真是一石二鳥的妙計,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侄兒望塵莫及,望塵莫及呀。”
王允眼中掠過一絲得意,卻仍舊保持着淡然,只冷笑道:“蘇哲乘車,必然走不快,有呂布的幷州鐵騎出動,不出十里定能將那小子追上,咱們就安心的等着好消息吧。”
王凌長鬆了一口氣,不由笑了。
……
長安城南五里。
塵土飛揚,馬蹄聲碎,周倉趕着馬車,在十餘名親兵的環護下,一路沿着前往武關的大道向南。
馬車中,貂蟬跟蘇哲相對而坐,彼此沉默不語。
蘇哲閒嚼着蠶豆,目光望着窗戶出神,腦海裡已在盤算着,回往南陽之後該如何發展。
貂蟬則不時偷偷瞄蘇哲幾眼,心中揣測着,這位年輕的寒門公子,到底是什麼來路,竟有此等見識和膽量。
最後一顆蠶豆吃完,蘇哲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無意間一回頭,正撞上貂蟬正在偷瞄自己。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麼,小姐看的這般出神。”蘇哲開玩笑的笑道。
貂蟬臉龐微暈,略有些尷尬,正瞧見蘇哲的臉側,確實沾了一片蠶豆的渣子,便順勢道:“我還正想說呢,公子的臉上確實沾了點東西,就在這裡。”
貂蟬纖纖玉指,點了點自己臉上的位置。
“讓小姐見笑了,我就這點小嗜好。”蘇哲自嘲的笑了笑,便擡手去擦拭臉,只是拭了幾下,卻始終沒擦到。
“不是那裡,是這裡。”
“是這裡麼?”
“不對不對,再往旁邊一點。”
貂蟬指點半晌,蘇哲偏巧就是擦不到,她一時心急,便向前欠起身子,伸出手來,玉指輕輕替蘇哲捻去。
就在這一瞬,車軲轆正磕在了一塊突起的石頭,車廂跟着一個起伏顛簸。
貂蟬身子前傾,一下沒有扶穩,失去了平衡,嚶嚀一聲驚呼,就朝着蘇哲跌了上去。
“小心。”蘇哲不及多想,本能的就張開雙臂相扶。
下一個瞬間,貂蟬雙手便已攬住了蘇哲的肩膀,柔骨酥軀順勢撞入他的胸膛,絕美的臉龐碰在了蘇哲的臉上,那粉潤的朱脣,輕輕的在他臉上便是一貼。
然後,馬車就恢復了平衡。
懷擁着那嬌柔玉軀,那纖纖玉手就捏着他的肩膀,絲絲縷縷的體香撲鼻而入瞬間誘到蘇哲心狂跳起來。
還有那不經間,朱脣的無意“一吻”,更是攪到蘇哲心潮如狂,血脈燃騰而起。
貂蟬絕麗的臉龐卻瞬間染上一層紅染,雙手忙是輕輕一推蘇哲的胸膛,重新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的攏了攏鬢間青絲,偷偷的瞄了蘇哲一眼。
或許是因爲她常年累月接受媚惑之術的訓練,那輕描淡定的一個眼神,便是媚眼如絲,柔情無限,有勾魂奪魄的魔力。
蘇哲心頭正怦怦直跳,被她這媚眼一勾,更是血脈賁張,竟有種想當場撲上去,把貂蟬就地正法的衝動。
馬車內的氣氛,一時情潮澎湃。
就在這時,聽得馬兒咴律律的一聲嘶鳴,馬車停了下來。
“公子,咱們到了。”周倉掀開了車簾。
車內二人的澎湃情緒,瞬間煙銷雲散,彼此相看一眼,神情皆有些尷尬。
蘇哲輕咳一聲,最先恢復淡定,笑道:“你馬上就能跟父母團聚了,下車吧。”
他先行一步跳下馬車,向着貂蟬伸出了手。
貂蟬遲疑了一下,把素手交在了他手裡,在他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車,擡頭一看,便見道旁出現了座破廟,旁邊停着一輛馬車,幾名跟蘇哲手下一樣裝扮的漢子,正守衛在外面。
“就在裡邊,跟我來吧。”蘇哲指了指破廟。
貂蟬心情頓時激動起來,提起裙角,迫不及待的就跟着蘇哲,一前一後的走奔入了廟中。
廟內,蘇小小正與一對中年夫婦聊天,便是貂蟬的父母。
“母親!父親!”貂蟬顫聲叫道,激動到熱淚盈眶。
那中年夫婦一見着貂蟬,兩口子也是激動到流淚,相扶着就撲了過來,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抱頭哭了起來。
蘇哲看着他們親人團聚的場面,心中也是頗爲感慨,不由也欣慰的笑了。
半晌後,這一家三口的情緒方纔平靜下來。
貂蟬父感激的目光看向蘇哲,說道:“紅昌啊,若非這位蘇公子出手相助,咱們一家三口怎能逃出虎口,在此團聚,蘇公子對咱們任家有大恩,咱們一起拜拜蘇公子吧。”
貂蟬連連點頭,忙是攜着父母拜了下來,口中謝道:“蘇公子的大恩大德,貂蟬無以爲報,請受我們一拜。”
三人深深拜倒在地。
蘇哲忙伸手將他們扶起,淡淡笑道:“能幫你們一家三口團聚,我也算是積了陰德了,不足掛齒。”
看着如此大度的蘇哲,貂蟬的眼神中,不禁又平添了幾分敬佩。
這時,蘇哲忽然想起什麼,便道:“我聽令尊方纔稱任家,令堂又稱小姐爲紅昌,莫非貂蟬不是小姐真名嗎?”
貂蟬輕嘆道:“不瞞公子,我本名叫任紅昌,我家本在太原,乃是王家的佃農,只因家中遭了旱災,交不起租子,便被王家強行收爲了家奴,那王司徒因是想利用我去實施美人計,離間董卓和呂布,才認了我爲義女,爲我改名貂蟬。”
原來如此。
蘇哲想起野史記載,貂蟬似乎本名就叫任紅昌,如今看來,竟是確有其事。
“那我現在是該叫你貂蟬呢,還是任紅昌呢?”蘇哲笑問道。
貂蟬淺淺笑道:“公子隨意便是。”
“任紅昌雖是小姐的本名,可是聽起來實在是有些……”蘇哲及時打住,沒把“土”字說出來,便笑道:“還是貂蟬叫着順口,那我還叫你貂蟬吧。”
話音方落,廟外胡車兒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驚叫道:“大事不妙了,呂布帶着幷州鐵騎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