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一片沉寂,一雙雙驚訝的目光看向了蘇哲。
湖縣遠在兩百里外,斥侯往來都得三日左右功夫,眼下斥侯未回,蘇哲怎麼知道那裡的戰況?
只是看着蘇哲那自信的笑容,彷彿勝算在握一般,又不象是安慰他們。
就在衆將懷疑之時,突然間,帳簾掀起,一道人影如炮彈一般射了進來,掀起了陣狂塵。
衆將嚇了一跳,紛紛拔刀警戒。
狂塵落定,卻見一人已跪在帳前,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抹着額頭上的熱汗。
正是胡車兒。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坐下。
胡車兒喘着氣,拱手興奮道:“稟陛下,張任在秦嶺伏擊趙雲得手,全殲七千敵軍,接着又跟顏良太史慈他們會師於湖縣,重創張飛所部,殲敵五千,已奪取湖縣!”
這道消息一出口,大帳中,衆將立時一片驚喜,歎服的目光,齊刷刷的聚向了蘇哲。
他們的天子,竟當真說對了,湖縣之戰果然得勝!
蘇哲卻早有所料,並沒有太過欣喜,只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張任他們,這一戰他們立功了,尤其是張任,首功非他莫屬!你叫他們守好湖縣,朕馬上就派人去送糧草。”
“諾!”
胡車兒得令,拱手告退,足下一蹬,便又如炮彈一般射離。
大帳中,炸開了鍋,衆將羣情振奮,無不熱血激盪。
老將黃忠欣喜道:“陛下當真是神機妙算,神鬼難測啊,這一計下來,不但重創敵軍,還消滅了一萬多的漢軍,堪稱一場大勝啊。”
張繡也跳了起來,慨然道:“湖縣拿下,霍峻和法正兩人就變成了甕中之鱉,咱還等什麼,趕緊破了陝縣,活捉那二賊啊!”
大帳內,衆將興奮如狂,獵獵的叫戰聲,迴盪在帳中。
蘇哲看着鬥志高昂的衆將,豪飲一杯酒,放聲大笑。
……
數百里外,潼關。
夜色沉沉,行宮大殿之中,卻燈火通明。
劉備負手而立,凝視着壁上所懸的地圖,久久不語,眉宇間流轉着一絲焦慮。
趙雲率軍離開已有十日之久,至今還沒有音訊,也不知是否走出了秦嶺餘脈,是否偷襲魏軍成功。
隨着時間的拖移,劉備最初的志在必得已少了許多,平添的則是擔憂和不自信。
儘管這條計策,看起來是天衣無縫,似乎沒有失敗的可能性,但劉備卻仍舊心情難安。
沒辦法,誰讓他跟蘇哲手裡吃虧太多,無論是多麼精妙的計策,哪怕是趨近於完美,都讓他始終不放心。
“陛下莫非是在擔心子龍。”諸葛亮看出了他的擔憂,便淡淡問道。
劉備身形微微一震,轉過身來,苦笑道:“讓丞相看出來了,沒錯,朕確實是有些擔憂啊。”
諸葛亮便站起身來,指着殿外天空道:“臣估算是勝負的消息,很快應該就會到了,不過如果陛下實在擔心,臣倒可以觀一觀天象,或許能從中提前看出勝敗。”
劉備眼眸一亮:“丞相還有這等奇術?那就趕快看一看啊。”
諸葛亮便走出殿外,輕搖着羽扇,仰觀滿天星斗,手中暗暗掐算。
劉備鬆了一口氣,緊跟在諸葛亮身後,也仰望着星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
諸葛亮本來是氣定神閒,對自己的計策有着十足的把握,只是爲了安慰劉備,才決定動用奇門之術,夜觀天象來預測。
看着看着,諸葛亮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眼神中也漸漸流露出了一絲奇色,口中喃喃道:“應該不會的,難道是我算錯了嗎……”
聽到這話,劉備心中咯噔一下,忙問道:“丞相,天象怎麼說,難道子龍出了什麼差池?”
“陛下莫急,讓臣再算一算。”諸葛亮揉了揉眼睛,繼續凝目細看。
他正推算之時,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是關羽陰沉着一張赤臉而來。
“陛下,出事了。”關羽拱手道。
“出事?出什麼事了?”劉備聲音愈發的不安。
關羽深吸一口氣,默默道:“回稟陛下,東面剛剛傳回消息,子龍偷襲陝縣失手,翼德也失了湖縣,二人損兵折將,正向潼關撤來。”
一道驚雷,當空轟落。
劉備的身形劇烈一晃,一張灰白的臉,剎那間扭曲變形,爲無盡的驚愕所取代。
諸葛亮也身形一震,臉上殘存的自信蕩然無存,變的陰沉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會雙雙落敗?子龍失利也就罷了,翼德又怎麼可能失了湖縣?”劉備聲音沙啞,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關羽一聲長嘆,只得將整個落敗的經過,原原本本的默默道來。
劉備這才知道,趙雲竟是在秦嶺餘脈中,中了魏軍的埋伏,七千兵馬全軍覆沒。
正是趙雲的失利,魏軍纔會從容從秦脈中走出,偷襲了湖縣得手,殺的張飛腹背受敵,最終落敗。
七千兵馬啊,再加上張飛折損的五千兵馬,足足一萬多人,就這樣沒了。
劉備如同被割了自己的肉,痛到心都在滴血。
“爲什麼?秦嶺餘脈裡,爲什麼會出現魏軍?”劉備厲聲喝問,滿腹的不解。
關羽語塞,一時間也回答不上來。
諸葛亮卻眼眸一動,驀的省悟,嘆道:“陛下,如果臣猜的不錯的話,那蘇賊原本也打算派兵從陝縣出發,走秦嶺餘脈,想要偷襲湖縣,正好與我們的計策對上,兩軍纔會狹路相逢。”
劉備身形一震,驀的省悟過來。
諸葛亮接着道:“依臣之見,蘇哲從黃河上的進攻,也不過是佯攻而已,只爲吸引翼德將湖縣之兵盡數調往渡頭,纔好讓南面秦嶺中的魏軍趁虛破我湖縣,即使我們沒有派出子龍這一隊兵馬,湖縣也照樣會失陷。”
此時此刻,諸葛亮終於是看破了蘇哲所有的計策,可惜卻爲時已晚。
分析完之後,他不禁嘆道:“這蘇賊的計策,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精妙無雙,實在是無懈可擊呀。”
劉備臉色卻已陰沉如鐵,怔怔的僵在了原地,一臉的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