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昂貴的風車,田豐就嘆息:“如此神器,卻只能富貴人家用的起,百姓卻不能受益,可惜,可惜。”
結果這個狗腿卻一笑:“先生還不知道吧,我們這些大戶人家是要現錢購買的,而那些百姓泥腿子,人家呂將軍說了,施行賒欠制度,神器十幾家或者幾十家合夥安裝一臺,到秋了拿糧食還,還不要利息,今年還不上,明年再還。”說着就有點憤憤不平。
田豐不由得擼須點頭微笑,看着那遠近一座座悠閒搖動的風車,心中無限欣慰。
告別了打躬作揖的這個狗腿,上了路,騎上毛驢繼續悠哉悠哉的前行,就到了潞縣縣城。
潞縣縣城城門洞開,出出入入的行人如過江之鯉。
城門洞沒有如別的州縣那樣站滿士兵如臨大敵,更不對過往行人盤剝收稅收捐,只是十個拿着呂家軍特有扎槍的士兵,對可疑的人上去搜身。
田豐近前的時候,那些士兵沒有因爲田豐文士打扮而特別尊重,上來一個兄弟看了一眼田豐腰間文士佩戴的寶劍,和氣的道:“先生,按照規定,進入縣城不得攜帶兵器,請將您腰間的寶劍摘下,放到我們這裡寄存保管,等您出城的時候再取回。”語氣雖然和氣,但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田豐就無所謂的放下了自己腰間的寶劍,領了一個寄存的小竹牌,然後就被放行進城。
一進城,就有一股熱鬧吵雜撲面而來。街道整齊乾淨,往來行人如織,叫賣聲不絕於耳,車馬嘶鳴充斥於道,街市兩面商鋪生意紅火,在這裡,所有的人都走得安逸祥和,沒有像其他地方人那樣,哪怕是路邊一個風吹草動,便能立刻引起所有人的驚慌。
這就是一片世外桃源,祥和的美景,安詳穩定的日子,讓活在這裡的人,臉上忘記了痛苦與驚恐,一切都是那麼安然自得。
隨着鹽場產量的增加,並且呂鵬改變了食鹽官賣制度,向整個社會開放了鹽場的自由買賣!讓這裡的經濟空前的繁榮起來。
社會安定,商業繁榮,人口的大量流入,政策的寬鬆,讓現在的潞縣在街市的繁榮上,已經超過了日漸沒落的幽州府城。
在街道的一個小吃攤子上,田豐吃了一碗羊肉肉片湯,然後帶着老僕人出了縣城,往野人谷根據地行去。
野人谷和縣城不同,雖然也是人來人往,但在關口的時候,田豐還是受到了必要的盤查,氣氛也與外面不同,這裡更嚴肅緊張一些。
田豐能夠理解,這纔是呂鵬最根本的地方,不能有半點閃失。
這個時候田豐就拿出了自己的特殊身份,當自己報名身份的時候,不一會,呂鵬最得力的屬下吳濤趙權,就帶着一羣人急匆匆的趕過來迎接,遠遠的嘴裡就開始不斷的道歉。
“我不過是隨便走走,倒讓吳總管趙將軍費心耽擱工夫,若是二位不介意,還是給我一個手令,讓我自由自在的走一走。”
吳濤早就接到了呂鵬的手裡,對着一個閒散的先生要大開紅燈的,同時也不要大家對他過分干涉。
其實現在整個根據地裡,對田豐的態度不是蠻友好的,原因就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的主公費盡了心力,救了田豐一家安全,還不是希望他能夠輔助自己的主公。
結果大家看到主公千辛萬苦挖來的這個所謂大賢,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的能力,每日裡吃着主公的喝着主公的,什麼也不說,就是騎着毛驢東走西逛。
現在根據地人手緊缺,一個蘿蔔要佔着幾個坑,而我們如此好心的救了你回來,你不能給我們搭把手,但也不能給我們添亂不是。
不過主公的命令還是要尊行的,大家沒有人敢違背,也就任由田豐在根據地裡東遊西逛。
既然田豐提出要求,不需要自己陪伴,吳濤趙權感覺到一陣輕鬆,自己現在忙的是焦頭爛額,哪裡有閒心陪你閒逛?你自己愛走哪走哪去,我還懶得陪你呢。
於是就給田豐頒佈了一個根據內任意通行的手牌,吳濤趙權就忙自己的去了。
騎着毛驢,田豐直接就走到了軍營,看到軍營裡,一隊隊一列列隊形嚴整,氣勢高昂的將士,再按照口令,訓練着他們單調重複的刺殺或者是拉弓動作,田豐看了再看之後,不置可否,然後繼續向山谷深處行去。
原本荒僻千年無人的山谷,現在已經是田疇阡陌縱橫,老人孩子以及婦女全部在土地裡奔忙,即便自己這個寬帶高冠的文士,也不能引起這些百姓的注意,那隨處可見的高高的風車,吱吱呀呀的在不停歇的將河流裡的清水,提升到高地土地上,灌溉着未來的希望。
再往裡走的時候,就在一片巨大的院落面前,田豐驚訝的聽到了一陣又一陣孩童們讀書的朗朗聲。
隨着讀書聲,進入這片乾淨廣闊的院落,看到的是一排排用巨木搭建的房舍,那一陣陣朗朗的讀書聲便在這房舍裡傳出,悄悄的走到窗戶前向裡張望,他第一個看到的是一個老學究,正在高大的講臺上,站在一塊黑色的巨大木板前,正在搖頭晃腦的教下面的孩子們識字。
看着坐在底下的那些參差不齊的孩童,一個個雖然衣衫破舊,但卻個個漿洗得整齊無比,沒有發現世家大族那種奢華的服裝,一看這些都是平民的子弟。
這讓田豐無限驚訝與欣喜,這纔是孔夫子所說的有教無類,等到走到後面一排房舍的時候,他竟然看到了幾個老師傅,在教一羣半大孩子或是做木匠,或是教鐵匠,或是教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最讓田豐驚訝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十幾個婦女,在教一羣孩子紡紗織布。
這巨大的學堂中,田豐看到的是,師傅們教的是盡心盡力,孩子們學的是如飢似渴,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一個人閒下來,好奇的看一下他自己。
悄悄地離開了這巨大的學堂,戀戀不捨的遠離了那朗朗的書聲,繼續向山谷深處行去。
走過了打造風車的,編織藤甲的,打造農具的,編織布帛的,生產一些莫名奇妙器物的作坊,田豐簡直以爲自己進入了一個例外世界。
最後他拿着腰牌,步入了一個層層盤查的小山谷,轉過山彎,一個個巨大的讓人震驚的建築矗立在他的面前,那一個個高大的高爐煙筒,噴吐着滾滾的濃煙烈火,螞蟻一樣的工人,往來穿梭其間,這裡沒有監工,沒有殘暴的工頭,一切似乎都是這些工人的志願。
“2號爐出鐵了,磨具池子準備,這一批精鐵要澆灌出環手刀,大家小心了,不要燙到。”一個工頭人對着所有的人大喊提醒着。
隨着這個人的大喊,一股奔騰的鐵水,從那巨大的高爐口上流出來,蜿蜒着流進那一排排早就塑造好的模具裡,只是不大一會兒,一把把鋼刀初具規模。
當這些磨具冷卻,立刻有一個個壯漢推着手車,將這些鑄造出來的鋼刀毛坯起起來,運送到下一個工序,經過一羣鐵匠簡單的鍛打整形之後,再次淬火,然後交給早就等待的老弱婦孺,開始進行打磨。
田峰清楚的聽到,一個老人笑呵呵的對身邊的夥伴兒道:“今天我已經磨了十把刀了,我可以得到五十斤的糧食了,這個月,我的小孫子又可以吃飽了。”然後滿足的抱怨:“這家裡有個小的,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啊。”
一切都是這麼新鮮,一切都是這麼欣欣向榮,但給田豐最大的感覺就是,一切又是那麼的新奇而又生命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