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姬,你怎麼在這裡?”劉成帶着賈詡和一干官員走了過來問道。
蔡琰看見劉成帶人從府內走出來,急忙上前道:“夫君,爹爹因孔文舉被抓一事跑來這裡鬧事,奴家聽說之後立即趕過來了,可爹爹不聽我的勸。奴家知道爹爹這麼做是不對的,他年紀大了,脾氣跟小孩一樣,還請你看在我的面上別跟他一般見識,行嗎?”
劉成上前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怎麼會跟岳丈大人計較呢?放心吧,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蔡琰點點頭,頗爲擔憂的退到了一邊。
劉成向周圍的官員兵將們揮揮手:“你們都退下!”
官員們都散去,兵將們把在附近圍觀的百姓們都驅散開去。
劉成走到蔡邕面前冷着臉道:“別人家的老丈人都只維護自己家女婿,沒見過像你這樣整天跟自己女婿作對的,我怎麼這麼倒黴攤上你這麼個老丈人吶?老頭,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吧?我跟你講,你少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我不吃你這一套!”
蔡邕擡頭望天:“把人放了,老夫立馬就走,否則老夫天天來這裡給你添堵!”
劉成跺腳道:“你好歹也是一代大儒啊,你怎麼能這麼不講道理呢?那孔文舉若是沒犯事,官府憑什麼抓他?前兩天你在大殿上問我大漢還有沒有王法,我這個做女婿的倒是想問問你這個大儒,難道他孔文舉就可以隨意觸犯王法,哦,這大漢的王法就是爲你們這些所謂的儒林大佬服務的,只許你們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點燈了?”
蔡邕多少還是要點臉面的,他強辯道:“誰說孔文舉犯事了?”
“他蠱惑太學生們去皇宮門口搗亂、試圖衝擊皇宮,這難道不是觸犯王法?您老也是熟知大漢律的,孔融該當何罪?”
蔡邕當即反駁:“誰說是孔融蠱惑那些太學生的?是別人乾的事情,你們非要把這罪名按在他的頭上,老夫這下算是明白你們這些人的可惡的嘴臉了!”
劉成拿出一疊審案口供晃了晃說道:“這是廷尉府對孔融和那幫太學生們的審問記錄,太學生都招了,他們都交代是受到孔融蠱惑的,您老還有什麼話說?”
蔡邕冷笑道:“假口供誰不會做?屈打成招可是廷尉府的拿手好戲!”
劉成大怒:“蔡邕,你非要這麼胡攪蠻纏,我也沒辦法。太學的那幫學生在皇宮門口鬧事,試圖衝擊皇宮,這總不會有假吧?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嗎?大不敬、謀逆之罪!一個個都要殺頭,你作爲太學祭酒,卻管不住那幫學生,讓他們闖下大禍,你這個祭酒是怎麼當的?他們若是被砍了腦袋,我看你的良心上怎麼過得去!”
蔡邕臉色當場變得慘白,他之前只顧着孔融的生死,卻是自動忽略了那些學生,現在被劉成一提,才意識到那幫學生的處境更危險。
他急忙拉着劉成道:“那學學生是無辜的,他們只是學生,他們什麼都不懂,你不能殺他們!”
劉成倍感頭痛,“老頭,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不能殺他們?他們有沒有罪、該不該殺不是我能決定的,是大漢律說了算!”
“你是大司馬,只要你一句話,廷尉府就會放了他們!只要你放了他們,我立馬就走,從今以後絕不再給你添堵了,行不行?”蔡邕焦急的說道。
劉成揉了揉太陽穴,嘆道:“蔡老頭,你以爲大漢律是爲我劉成設的嗎?國家若是想長治久安,就決不能以某個人的意志爲轉移!今日這個大臣觸犯了律法,一大堆大臣來說情,若是放了,明日某個大臣犯了事,又有一大堆大臣來說情,你告訴我,長此以往,律法還有什麼作用?你知道百姓們爲何仇恨官宦?因爲官宦犯了律法不用承擔罪責,但百姓們一旦觸犯律法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甚至更重,這就是仇恨的根源!天下的動亂歸根結底來自於不公,我們這些當權者、執政者無法保證讓天下有着絕對的公平,但至少要保證相對的公平,否則的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自己挖掘墳墓、爲這個王朝挖掘墳墓!你是一代大儒啊,難道你這都不明白嗎?我相信你是明白的,只是你被私心、情面矇蔽了你的眼睛!今日我若是答應你放了那些學生,那就是在大漢的根基上挖掉了一塊磚,組成大漢根基的磚塊不是無限的,少一塊它倒下的機率機會增加一分,距離它倒下的時間也會減少一刻!”
蔡邕接連踉蹌後退幾步,一屁股跌落在地上,整個人的精神都被擊垮了。
劉成對蔡琰道:“昭姬,扶岳丈回去吧,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一下,然後再過去!”
“嗯!”蔡琰答應一聲,立即跑過去把蔡邕扶起來,又招呼馬車旁邊的兩個家丁過來幫忙把他弄上馬車。
這時親兵把馬牽來了,隨行兩百侍衛也準備就緒,排着隊伍走到了府門前,劉成接過一個親兵遞過來的斗篷披在身上,上前翻身上馬,在侍衛們的護衛下前往皇宮覲見皇帝。
天氣很冷,有要下雪的跡象,天空陰沉沉的,寒冷的北風呼嘯着,肅殺之氣充斥着天地之間。儘管如此,長安的大街上既然是人羣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劉成在侍衛們的護衛下穿過人頭涌動的大街來到了皇宮,在劉成進宮的時候,早有太監向皇帝劉辨稟報。
劉成抵達偏殿時,劉辨和唐妃已經在軟榻的軟墊上坐好了,偏殿內燒着兩盆炭火,把整個偏殿都烘得暖暖的。
劉成在偏殿門口停下脫了鞋,取下了佩劍和斗篷,把它們交給殿門口的太監,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他來到軟榻前向劉辨和唐妃抱拳躬身行禮:“臣劉成拜見陛下、拜見唐妃!”
劉辨笑着擡手道:“皇叔免禮!來人,賜座!”
“謝陛下!”劉成起身在太監搬來的軟凳上坐下。
劉辨笑問:“今日天氣這麼冷,不知皇叔今日來宮中所爲何事?”
“還是上次朝會時提到的孔融蠱惑太學學子們在皇宮門前鬧事、試圖衝擊皇宮之事!此事廷尉府已經審訊並查明,這是這件案子的卷宗,還請陛下過目!”劉成拿出案子的卷宗遞上去。
劉辨擺手道:“朕就不看卷宗了,皇叔直接說結果吧!”
劉成道:“這件案子經過廷尉府的審訊和派人多方調查取證,已經弄清楚了,的確是孔融鼓動太學學子,被抓的學子們都已經承認是受孔融鼓動的!而孔融自己也供認不諱,這裡面都有他們的畫押!”
劉辨和唐妃互相對視一眼,劉辨問道:“皇叔打算怎麼處置孔融和那些太學學子們?”
劉成道:“陛下當知道,微臣雖然執政,但並不直接管司法刑名之事。審案、斷案和身審判這些職能,朝廷都有專門的衙門負責,如果微臣連這些事情都要管的話,微臣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是忙不過來的,而且這也會影響相關衙門對自己職能的執行,除非某件事情對既定國策或會造成重大政治影響,否則臣不會輕易插手下屬衙門的事務!微臣的想法還是交給相關的衙門去處置吧,按照大漢律,該殺的殺,該監禁的就監禁,該發配充軍的就充軍!”
劉辨沒有出聲,倒是唐妃卻說道:“不過這些太學學子們都是未來朝廷的棟樑之才,也都是從各地選拔出來的青年才俊,他們人數衆多,另外孔融身爲九卿之一的少府,又在儒林之中有頗高的聲望,若是把他們都殺了,只怕是不妥吧?再說了,廷尉府和少府都是九卿之一,同一級別,廷尉府又有什麼權力殺少府正卿?”
劉成擡頭看向唐妃,神色淡然道:“那以唐妃的意思當如何處置呢?”
“本宮的意思······”唐妃正要說話,卻被劉辨按住手臂,她扭頭看向劉辨,發現他正輕輕搖頭。
唐妃再看向劉成,卻發現劉成正看着他,那眼神說不出的深邃,似乎暗藏着無限殺機。
“······本宮乃是一婦道人家,在此事上就不發表看法了,皇叔還是自己看着辦吧!”
劉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按照孔融的所作所爲,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臣也明白他的想法,他蠱惑那些太學學子們在皇宮門口鬧事、試圖衝擊皇宮,無非要是引起陛下的注意,想要讓陛下站出來主持朝政!陛下若是真有這個想法,微臣可以交出執政權,從今以後由陛下來乾綱獨斷!”
劉辨急忙道:“皇叔別誤會,朕絕無此意!朕深知朕根本就不是那塊料,皇叔這些年做得很好,朝廷在皇叔的主持之下越發強盛,能控制的轄區也越老越大,若是由朕來管,朕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此事皇叔休得再提了!”
劉成看了看劉辨,又看了看唐妃,說道:“臣知道陛下和唐妃想保孔融和那些太學學子們,但是律法就是律法,若是它可以講條件、可以用人情、情面交換、甚至打折扣,它就會逐漸失去作用,還不如摒棄!但治國如果沒有一個規矩,這個朝代是長久不了的,而律法典章就是整個王朝的規矩!孔融和那些太學學子們犯了如此重罪,爲了維護律法典章的威嚴,爲了警示後人,朝廷相關衙門必須要依法對他們進行判決,以他們的罪行,都得殺頭!陛下要保他們也可以,但必須是要在相關衙門判決之後!”
劉辨詫異道:“既然都已經判決了,朕還如何能保?”
劉成起身道:“陛下還記得當初微臣跟陛下的約定嗎?由微臣執政,陛下不得隨意插手微臣的執政方略,但陛下有三次可以使用皇帝特權的機會,或否決微臣的一次執政方略、或對某個罪臣進行特赦,或直接任命某人爲兩千石的官員或武將!陛下可以使用一次特權下詔對孔融和那些太學學子們進行特赦!此事也不急,陛下可以慢慢考慮,微臣告退!”
劉成走到了殿門處停下來轉身提醒道:“陛下,微臣有必要提醒您,這樣的特權只有三次使用的機會,用一次就少一次,一旦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