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潁川大牢(下)

距離函谷關城頭三五里的太守府內,有大量從皇宮輪值的羽林衛,夜入二更,太守畢騰還在忙碌中,外有身披重鎧,全副武裝的期門羽林衛執勤,一個個猶如雕像般屹立不動。

“太守大人!”

一名小將急促跑來,卻看到太守大人正專注於擺弄機巧,忙單膝拜道:“太守大人,據探子報,董卓已於數日前從朔方郡起兵南下,意圖不明。”

咔——

小木塊又一次散在桌面,畢騰擡頭看了眼那名小將,復又收回目光,對眼前散架子的翻車摸具不免長嘆。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的燭影搖曳,小將不敢亂動,因爲他知道這位乃是當今十常侍之一,畢嵐的乾兒子!

這位太守,雖不是閹人,卻像極了其義父的行事風格,不僅剛愎自用,嫉賢妒能,還時常多愁善感,替自己義父鳴不平。

特別是最近幾日,得知十常侍挾持皇子逃出宮以後,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了。

“大人,還有一事...”

畢騰沒有在看對方一眼,只是眉心皺了皺,輕輕擡手示意其說下去。

“皇后娘娘差人送來一則秘旨。”

畢騰聞言微愣,又一臉不削地搖了搖頭,不鹹不淡地問道:“何事?”

“娘娘說,這兩天老家有位親戚會路過函谷關,讓您費心照顧一下。”

“親戚?南陽來的?”

“說是大將軍的遠房侄女,從東邊過來的。”

“洛陽人?”

畢騰沒有再細問,他任職函谷關太守已經好些年了,自從義父被封了列侯,他就一直順風順水,收斂錢財、大興土木,得罪不少當地的名門豪紳,由此也養成了對待任何人或事都小心翼翼。

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但卻深知這是個陰狠毒辣的女人。

何進死後不久,她就立刻上位把兄長的權力盡數收了,即寵信十常侍,又百般與朝臣交好,眼下十常侍倒臺,她又想幹什麼呢?

呼——

一陣怪風吹亂了燭火,打斷了他的思緒。

“知道了,退下吧。”

“喏。”

小將站起身又問了一句:“那我們該怎麼接待呢?”

畢騰穩住燭火後,又擺弄起了翻車摸具,好似隨意地說道:“暗中保護,不死不傷即可。”

“呃,這樣好嗎?那可是皇后娘娘的...”

然而,小將卻看到對他輕揮的手,見狀只好拱手退下了。

翌日。

金雞報曉,野狗食街。

函谷關不比其他城鎮,在這裡生活的百姓,絕大多數都與守關士兵有聯繫,或是親戚,或爲伴侶。

花魁來之前給自己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貂蟬,但這個名字的真正主人卻不是她,而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妻子。

一個人走在街上,身上穿的羅裙太過顯眼,因此一路走來備受矚目,好在臉上帶着面紗,不然那張傾世絕顏一露出,還不知會引發什麼騷亂。

即便這樣,還是有幾個色迷心竅之徒上前騷擾,但卻無一例外地被‘好心人’拉走了。

花魁早就發現有人跟蹤,可她對此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不經意間‘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一個胡商,那胡商有着濃密捲曲的大鬍子,眼眶凹陷,一看就不是漢朝人,裹布的頭上插着一根野雞翎,在人羣中特別好認。

“哦,這位美麗的女士,我很抱歉撞到了您。”

“無妨。”

花魁微微頷首,不失禮儀地說了句,兩人便各自走了。

周圍暗中‘保護’的人不由多看了胡商一眼,卻沒人去理會,畢竟只是撞了一下而已,又沒受傷。

但誰都沒注意到,花魁的手中多了一個錦囊小袋···

“喂,你們聽說了嗎?前幾日皇宮裡又出大事咧!”

“我也聽到傳聞,皇后娘娘三日後要臨朝聽政,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嘛,兩位皇子都不知去向,這新君一時半會兒沒法確立,朝廷還不得有個主事兒的···”

花魁淡淡地聽着閒人碎語,莫名地嘴角微微一翹。

自從起事那天開始,即便是號稱‘三公將軍’的張家三兄弟,也要對她唯命是從,更何況一個喪失權柄的皇后···

那些身處幹岸上的大臣們、名流們、等着瞧,吾定讓這天改變顏色!

啪——

“走快點兒!”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劉沫身上,他一聲不吭地看向對方,眼中似有兩把刀子在閃爍。

啪——

第三鞭抽來,後背如火燎般的疼痛,但他始終沒吭聲,挑起兩筐碎石料繼續往前走。

被關進潁川大牢已經第二天了,他體會到了真正的民間疾苦和世道不公,在這裡只有永遠幹不完的活,不管颳風還是下雨,你都必須證明自己還有力氣,還有繼續存在的價值。

“牛氣什麼?我告訴你,這還只是剛剛開始,以後有你受的,還瞪眼是吧?我讓你瞪···瞪眼···瞪眼···”守衛每說一句,鞭子就落下一回,毫不留情地抽在劉沫的身上,簡直拿他不當個人。

行,你抽,我讓你抽個夠本兒!

劉沫一怒之下,竟直接掄起挑筐砸在對方身上,剛巧二人站在城牆邊緣,那守衛一個沒站穩,竟直接驚叫着掉了下去。

“啊——”

噗通——

“你這娃子咋回事兒?怎麼敢動手殺人咧!”

囚徒們紛紛跑過來,探頭朝城下觀望,卻見地面躺着一個小人兒,血噴的滿地都是,眼瞅是活不成了。

劉沫這時的火氣也降了下來,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心裡不斷重複問自己:“我竟然···殺人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慌感瞬間襲上心頭,兩腿一軟,咣噹癱倒在地,表情呆滯地看向空筐。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守衛,驅散了囚徒以後,不由分說地把劉沫五花大綁起來。

嘭——

牢門關閉。

不一會兒,劉沫被關回牢房,身上的繩索沒人敢給他解,幹完活回來的人看到他,都像怕染上瘟疫般地遠遠躲開。

此時,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嘴裡反覆地重複着兩句話:一句是‘對不起’另一句是‘我是無心的’,很快就被自己給嚇暈了。

大概是累的,整整昏睡了一下午,醒來才發現已是天黑,轉眼一瞧,十幾個囚徒正在看着他。

此時,不管是那個剛來就欺負他的莽漢,還是好心提醒他的中年大叔,在他們眼裡,劉沫已經是個死人了。

沒有人幸災樂禍,同樣也沒有讚許聲,但他們每個人的內心都在無聲吶喊着,這是一種態度,不滿於長期以來的壓迫,在之前沒人敢這麼做,真的。

莽漢見他醒了,沒說別的,往旁邊挪了挪,難得語氣溫和一回,緩緩說道:“過來坐吧,這裡乾淨點。”

劉沫多少有些意外,但看對方一臉誠懇的表情,便沒有推辭。

果然如其所言,這裡背靠通風口,可以聞到外面的新鮮空氣。

“怎麼,不欺負我了?”

莽漢躊躇半響才說道:“你比我狠,我服,他們也服。”

中年大叔湊過來,長嘆一聲說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選個好地方埋了。”

埋誰?

有沒有搞錯···

劉沫滿臉黑線地聽着這兩人左一句有一句的嚼舌根,最後實在忍不住打斷道:“停——我說你們就這麼確定我會死翹翹?”

兩人對視一眼,很默契地同時點了點頭。

這還用說!

你小子可是殺了朝廷的人,一個沒啥背景又弱不禁風的囚徒,不處死留着幹嘛?難不成跟鐵欄杆外面那位一樣,當個活祖宗養起來?

“我不死,我還要回洛陽呢。”

劉沫嘴上這麼說着,可心裡卻一陣發虛,殺人償命,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但當時分明是那個守衛太壞了,他才···

這怎麼也應該算作正當防衛吧?

“我,我要升堂,我要陳述冤情,反正我不能死。”

中年大叔忍不住搖頭說道:“升堂?誰給你升啊?”

莽漢一把搭在肩膀上,表情憐憫地看着他,淡淡的道:“兄弟,安心上路,死又有何懼?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劉沫一陣無力反駁,正苦惱的時候,卻聽這貨又補上一句:

“下輩子如果還能遇見,我定要帶你一起陷陣廝殺!”

“額,大哥你上過戰場?”

莽漢當即拍着胸脯,瞪眼說道:“上過啊,當年我可是一等一的先鋒將軍,手下幾百名陷陣勇士指哪兒打哪兒···”

“伯平!”

突然,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當即打斷了莽漢的話。

“休要多言!”

劉沫轉頭一看,竟是那個醉酒守衛,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對方的臉,就像說話聲音一樣,深沉而又英武,跟暗室裡的漢靈帝有幾分連相,卻又比之多了幾分戾氣,眼神冷冽地往這邊看來。

莽漢的反應有點兒大,竟直接向對方跪了下來,只低下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中年大叔是個老實人,看這情形,對劉沫笑了笑,然後識趣地移開了。

“聽說你認識劉備?”

突然起來的一句話,令劉沫微微一愣,心說他怎麼知道的?自己只跟城頭上的老師傅提過呀,而且還是胡說八道來着。

“哦,認識,怎麼你也認識玄德兄?”劉沫爲了給自己提高身價,還特意把其表字說了出來。

果然,醉酒守衛的眉頭輕微一挑,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道:“算是吧,那小子挺能的。”

“嗯,是挺能。”

劉沫點頭附和一句,因爲心虛,他就沒在這事上多說什麼,眼珠一轉,直接問了句令所有人一驚的話,“你就是劉寵?”

嘶——

所有人,包括中年大叔在內,都倒吸一口涼氣,唯獨莽漢臉上露出一個很訝異的表情,但始終不擡頭往鐵欄杆外看。

醉酒守衛顯然也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麼直接,心中沒有多少不快,反而覺得很有趣,只聽其緩緩說道:“劉寵···很多年沒聽見這個稱呼了。”突然又臉色一沉,話音轉冷地說道:“你難道不知道避諱嗎?”

“避諱什麼?”

劉沫愣頭愣腦的問出一個很低級的問題,就連旁邊的莽漢都忍不住輕咳一聲提醒。

醉酒守衛手裡擺弄着牢門鑰匙,也不說話,就這麼稍有興致地看着他,好半天都只聽到鑰匙和桌面碰撞的聲音,就連來換班的守衛,見此情形,嚇得都不敢過來了。

“皇親嗎?”劉沫率先出聲打破了僵局。

醉酒守衛點了點頭。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

“哦?我倒是很好奇,你繼續說。”

噹啷啷···噹啷啷···

劉沫不怕嗎?

怕,當然怕!

但這時候,他必須迫使自己勇敢起來,畢竟面對什麼人說什麼話,也是軟飯界的一項行爲準則。

左右是個死,爲什麼不搏一搏呢?

“我叫劉沫,也算是個皇親吧。”

“什麼叫算是?”

劉沫起身走到鐵欄杆前,擡頭挺胸,直言不諱地說道:“就是不確定的意思。”

“啊哈哈哈哈···”

醉酒守衛突然仰頭大笑,將鑰匙放下後,同樣的起身走過來,四目相對。

一個是閬苑仙葩···

不對,一個是風華正茂,另一個是氣宇軒昂,若說沒奇緣,今生偏要遇見他···呸呸呸,咋還跳不出來了捏?

“誰能證明你是你?”

“諸葛亮,他是我鐵哥們兒。”

醉酒守衛略想了一下,皺眉道:“春風館的館主?”

“就是他,你把他叫來一問便知。”劉沫微微一愣,他也不確定諸葛亮是不是館主,反正當時覺得挺能的。

“那多麻煩,出來跟我直接去找他。”說着,就見其轉身從桌上拿起牢門鑰匙,想也不想地插進鑰匙孔裡,輕輕一扭門便開了。

劉沫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下走出來,有點兒不確定地問道:“就這麼把我放出來,你確定外面那些守衛會同意?”

“當然不同意,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天真?”

醉酒守衛···現在就叫劉寵吧,只見其轉身對牢裡的人說道:“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裡的,想每天吃好喝好的,就都給我出來。”

一句話說完,衆人你看我,我又看他的,一時間沒人敢說話,有些吃不準這位活祖宗到底要幹嘛?

只有莽漢毫不猶豫站起身,即劉沫之後第二個走出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懷着澎湃的心情,問了句誰也沒聽懂的話:“您終於想通了?”

劉寵平淡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想通了,但我還不能離開這裡。”

轉而又看向劉沫,對他說道:“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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