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章 二次會盟
新城縣就是後世的伊川,此地位於伊闕關以南,是伊水中下游,一個沒聲名氣的小縣城。
不過,隨着王羽遍傳中原的檄文,此地突然變得聞名天下了,和先前的酸棗一樣,新城成爲了第二個承載天下興衰的會盟之地。
一回生二回熟,一般來說,第二次總是不如第一次有震撼力,尤其是會盟這種事,第一次磕磕絆絆的,最後以四分五裂而瓦解,誰還會期待第二次有什麼進展呢?
但實際上,這次新城會盟的聲勢雖然不如半年前那次,但影響力卻遠在其上!
這次會盟,是王羽挾大勝之勢,向天下諸侯發出的號召,諸侯也是紛紛響應。
除了已經作古的孔伷和喬瑁,以及距離太遠,來不及反應的公孫瓚和西涼馬騰之外,先前的各路諸侯,都派遣了足夠分量的使者應邀前來。
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有所改變,比如孫堅就從原來的長沙太守,變成了豫州刺史。另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即:荊州刺史劉表、中郎將呂布、河東郡的新任太守韓暹。
當然,這些並不是兩次會盟的主要差別,最大的改變是,這一次,董卓和朝廷也派出了使者參與!
這樣一來,會盟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會盟的同時,各地的戰事突然也都停止了,連已經渡過黃河,佔據了白馬津,正要向東郡治所濮陽進軍的黑山軍,也遲疑着停下了腳步。冀州和幽州一觸即發的敵對形勢,也突然緩和了下來。
只有偏遠的西蜀,和荊南四郡才零星的有些戰事,但已經沒人在意那麼多了。
中原無戰事!
一時間,天下人紛紛奔走相告,許多人喜極而泣,言說:和平的曙光已經出現,大漢朝中興有望雲雲。於是,召開會盟的泰山王鵬舉的聲望。更是再上層樓,籠上了一層神聖的色彩。
當然,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才會這麼想,真正的明白人,都有比尋常人多得多的情報來源。自然不會看不到絢麗表面下的波濤暗涌。
這次會盟。不會成爲和平的曙光,而是亂世正式開啓的序幕。
短暫的和平,只是諸侯們懾於王羽的兵威,暫時放下了手頭要務。打算觀望一下形勢再做打算而已。等到會盟的事告一段落,該打的仗,還是會繼續打,該佔的地盤,還是要繼續佔。
就算是王羽自己。也不是真的和平使者,等他離開洛陽,所到之處,同樣也消停不下來,必然烽煙處處。
對於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爲,王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通過賈詡,他明白這個時代名聲的真正意義了。
除了名士互相推薦的名聲之外,其他名聲都上不得名士圈子的檯面。名士們會因爲自己的戰績所驚駭,甚至會努力研究自己的戰法,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認同了自己。
原因很簡單,這個圈子本身很排外。
就算是曹操,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擠進了這個圈子。以曹操的性格,他會在乎許劭的所謂年旦評麼?但他爲什麼還要逼着對方給自己評兩句呢?無非要得到名士圈的認可罷了。
王羽則少了這一過程,又沒有煊赫家世,所以頂多讓名士們畏懼。離虎軀一震,名士就紛紛來投。納頭便拜的境界還遠着的。
不過,他已經不在意了,現在天下的局勢還很不明朗,名士們還有餘裕矜持着裝高貴,等到自己龍歸大海,將勢力穩定下來,自然就有人會看明風色了。
他已經明確了將來的發展路線和理念,與此不相合的人,他要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成爲隱患,最後落得個得不償失就划不來了。
明確了理念,以王羽的性格,自然也不會繼續糾結沒有名士投效的問題。然而,當他從賈詡手裡接過與會者的名單時,心頭還是一陣狂跳。
來的全是名人,都是能讓只看演義小說的人也感到如雷貫耳的名字!
袁紹的使者是沮授;韓馥的使者是田豐;曹操的使者是荀彧;劉岱的使者是程昱;張邈的使者叫陳宮!
劉表的使者還是蒯越;陶謙的使者是陳珪;呂布的使者是張遼;董卓派來的是李儒,天子也特意派了個黃門侍郎過來,此人叫鍾繇;連張楊這個醬油黨的使者,也是王羽熟知的人物,此人叫董昭!
最沒名氣的,也只有鮑信和袁術、孫堅,以及白波軍這幾個難兄難弟了。
當然,袁術的手下之所以沒名氣,很可能是因爲成王敗寇的關係,跟那個叫閻象的主簿交談過之後,王羽覺得對方的才智還是很不錯的。
孫堅則不用多說,他的問題跟王羽一樣,名聲只能嚇唬人,卻沒多大吸引力,只能派黃蓋這樣武將來當使者。
看着手裡的名單,王羽很有衝動連夜就去挨個拜訪,能挖一個算一個,要是能都挖過來,還愁沒人可用?人太多,不知道怎麼安排纔對。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而已,除了對董昭只是聞名,卻不太瞭解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很專一的那種。儘管王羽也沒搞明白,程昱和陳宮怎麼分別跑到劉岱和張邈那裡去了,可他還是壓抑住了激動的心情,認真的爲第二天做起了準備。
計劃是很完美的,但面對如此華麗的使臣團,王羽又豈敢掉以輕心?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王羽讓人在伊水河畔搭起了帷幕,以作爲會場。
這次會盟不是要打仗,自然也不需要祭天禱告那些繁瑣的儀式,按照禮節走了一遍過場,各人互相寒暄幾句,賓主雙方依次落座,大會正式開始。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做開場致辭的是賈詡,王羽自己不耐煩做這些表面文章,作爲他唯一的幕僚,賈詡也只能勉爲其難了。別看胖子的工作熱情不高,但只要他想,做起事來還是很有章法的。
在夏日明媚的陽光下,河風時而送來一陣清涼,耳邊傳來賈詡抑揚頓挫的朗讀聲,王羽有種微醺的感覺,其他人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只是沒幾個人的心情會象王羽這麼放鬆。
好容易等賈詡把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唸完了,衆使臣對視一眼,都打起了精神,這些套話啥用沒有,接下來的正題纔是最重要的。
“敢問李博士,貴軍何時釋放天子和百官,退出洛陽?”率先發難的是黃蓋。
來的人當中,就屬他不以智謀見長,聰明人都在等着別人打頭陣,不肯說話,卻讓他搶了個頭籌。儘管不以智謀見長,但黃蓋也不笨,他沒挑釁王羽,而是向李儒發難。
西涼軍現在就是落水狗,誰逮住都可以打。而這場大會之所以如此牽動人心,重點本來也只有兩個,一個是洛陽的最終歸屬,還有一個就是王羽劍指何方。
所以,黃蓋的提問雖略嫌莽撞,但也準確的切中了要點,將大會引入了正題。
李儒捻鬚冷笑道:“遷都之事千頭萬緒,自然要從長計議,黃將軍莫不是在孫豫州身邊太久了,以爲世間事都象孫將軍攻城略地那麼簡單?無論是刺史還是郡守,都是揮刀斬下,一刀兩段?”
他既然敢來,事先當然也有所預計,這場大會,他就是衆矢之的,想從容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必須在一開始就擺出最強硬的態度,讓其他人有所顧忌才行。
所以,他的反駁詞鋒犀利,一上來就毫不留情的採取揭短打臉的策略。
“奸賊無恥!”黃蓋大怒,指着李儒罵道:“禍國之賊,而今已經窮途末路,還敢囂張嗎?莫說天下忠臣義士盡在此間,就算只有我家主公一路,也足以將汝等碾爲齏粉!”
“哼,話誰不會說?可做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吧?當日在樑東,也不知是誰全軍覆滅,靠手下脫幘代之,方纔得以脫逃,偏偏不知羞恥,在這裡胡吹大氣。徐公卿在我西涼軍中,不過一無名老將而已,勝他者衆多,不消我家丞相親自出馬,汝豈不聞李稚然之名?”
李儒顯然是打算將揭短戰術進行到底了,順帶着還要虛張聲勢一番。
王羽饒有興致的看向黃蓋,想看看對方如何反脣相譏,結果他驚訝的看到,黃蓋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猶疑之色,氣勢頓時也是一滯。
王羽心下微驚,李傕,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居然報個名字,就能將黃蓋的氣勢給壓回去。不過轉念想想,他也是釋然,畢竟此人也是能打贏呂布和馬騰的牛人,應該也是被低估的武將之一。
轉頭看看許久未見的楊奉,王羽心中暗自慶幸,好在自己誤打誤撞的往河東走了一趟,否則董卓未必會這麼容易認輸,少不得再跟李傕、郭汜等人過過招。
放在先前,王羽樂不得繼續打,可現在麼,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規劃,時間一下子就變得緊迫起來,哪還有時間跟西涼軍耗下去?
當然,他的想法,別人是猜不透的,而與會的各路諸侯的想法,卻盡在王羽的掌控之中。
所以,儘管在場的都是這個時代的巔峰人物,但王羽仍然有把握讓這些人跟着自己的指揮棒轉。
他依仗,當然不僅僅是謀略,大丈夫行事,靠的是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