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夏侯淵氣沖沖地衝進夏侯惇的大帳,對着正在查閱文書的夏侯惇說道:“大哥!已經整整三天了!難道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守上一個月嗎?”
夏侯惇微微一笑看着自己這個二弟,答非所問:“二弟,現在已經這麼晚了,怎麼你還不去休息啊?”
算上今天,他所帶領的十二萬曹軍已經在晉陽城周圍圍困了整整三天了。在這段時間裡,城內的守軍也有過幾次出兵突圍,但都被早已嚴陣以待的曹軍給擊退了,還有一次突圍的西涼軍全軍都被消滅了。夏侯惇由此判斷,城內的餘糧應該不多,要不這些突圍的軍隊不會那麼瘋狂,這也就更加堅定了他圍城的打算。
見到夏侯惇光笑卻沒有半點回答的意思,夏侯淵更加着急了,對着夏侯惇說道:“大哥!你忘了,你可是在主公面前許諾過的,要在主公到來之前攻破晉陽城的。要是真等到一個月的話,那主公也早就到了,那麼豈不是讓田豐那個酸老頭得意嗎?”
夏侯惇想起田豐,不由得臉色一冷,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對夏侯淵說道:“這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主公去信,稟告主公我將會在晉陽城圍困徐榮的主力,建議主公去趁機奪取幷州的其他城郡。等到主公奪取其他城郡歸來,這晉陽城肯定早已經破了。”
夏侯淵一聽,原來夏侯惇已經全部安排好,這下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只有氣呼呼地往外走,看來還是指望着明天會有敵人從城裡突圍給他殺吧。
看着夏侯淵走了,夏侯惇笑了笑,又低頭查閱軍務文書,這圍城並不代表什麼都不幹。軍中的大小事務都要他這個主帥過問一遍,否則就要亂套了。如今曹操的勢力越來越大,但是文職官員卻是急缺,本來這些事情都是由軍中的主薄或是參軍來做的,但是夏侯惇軍中卻是隻有武將沒有文官,現在只有夏侯惇來親自做這些事情了。
憑心而論,夏侯惇對田豐和沮授的才智倒還是很敬佩的,只不過這兩人平日裡都是自覺高人一等,對他們這些武將愛理不理的,和原來的戲志才的做法完全不同,這才導致了他們與曹操的這些舊部之間存在着很多矛盾。
夏侯惇啞然失笑,這種事貌似應該是曹操的那些文官去擔心的事情,而用不着他這個武將去摻和。甩了甩腦袋,強行驅趕那些無謂的雜念,端起桌上的竹簡,開始用心去查閱這一天的糧草消耗情況。
夏侯惇纔看了幾行,覺得口有些幹了,伸手就去拿放在一邊的裝水的碟子,剛剛用手一碰,卻發現那水碟正在不停地震動,這讓夏侯惇感到十分的奇怪。就在這時,忽然就聽見大帳外傳來一陣陣喧譁和轟鳴聲,夏侯惇皺起了眉頭,怎麼這些士兵這麼晚了還在喧鬧。當即也忘記那水碟震動的事情,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去。
一掀開那大帳的簾門,那喧譁聲和轟鳴聲越來越大了,夏侯惇皺着眉頭問站在大帳外守衛:“怎麼回事?何處喧鬧?”
那守衛軍士抱拳回答道:“將軍!好像是從城西的營寨傳來的喧譁聲,但爲了什麼卻是不知。”
“城西?”夏侯惇皺了皺眉頭,難道是敵軍突圍?不過把守城西的是猛將樂進,有他在,敵軍除非是全城軍隊傾巢而出。不過,就算是如此,樂進也能支持一段時間,並且派出人送信。
雖然想不出還會出什麼問題,但夏侯惇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對那守衛吩咐道:“你去探明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速去速回!”
“喏!”那守衛抱拳應下,剛剛轉身要走,忽然,見前方不遠處奔來一騎,飛快地趕來。夏侯惇藉着月光一看,卻正是城西的守將樂進。
此時的樂進已經完全沒有平常穩重的模樣,滿臉的驚恐,一看見夏侯惇正站在大帳外,一邊加快坐騎的速度,一邊朝着夏侯惇揮手喊道:“元讓!元讓!不好了!出大事了!”
“文謙?你怎麼從城西過來了?”夏侯惇一看樂進的這幅模樣,心裡突然一頓。
樂進此時已經奔到了夏侯惇的身邊,夏侯惇一看,樂進現在的樣子只能用狼狽來形容,一身的鎧甲穿戴得歪歪斜斜的,明顯是剛剛從牀上爬起來,胡亂往身上套的。頭上的頭盔估計也是沒有來得及戴上,倒是手中的長槍沒有忘記拿,還倒提在手中。
樂進喘着粗氣對着夏侯惇說道:“元讓!快!快!快撤!汾水決堤了!”
夏侯惇一聽得樂進的最後一句話,頓時就感覺像是被天雷劈中了一般,馬上衝到樂進身邊,可是原本堅定的步子,現在卻是走的歪歪扭扭,還差點摔在地上。夏侯惇跑到樂進的坐騎旁,一把就抓住坐騎的繮繩,喝問道:“怎麼回事!爲什麼汾水會突然決堤?”
樂進苦笑着剛剛想回答,忽然看着自己來時的方向滿臉的恐懼狀,一把就把夏侯惇抱上了自己的坐騎上,雙腿一夾,催趕着坐騎就往南方跑去。夏侯惇被樂進的這一突然襲擊搞糊塗了,在馬背上轉過頭剛剛想問樂進怎麼了,卻是正好看到城西方向,頓時夏侯惇便看愣住了。
就看見在城西方向,在月光的照射下,那裡原本有個谷口,樂進所率的城西曹軍便在那裡安營紮寨。而此時,從那個谷口處,一陣陣巨浪正在源源不斷涌了出來,那一座座營帳瞬時間就被淹沒了,許多沒有來得及逃走的曹軍將士們都被那巨浪給吞噬了。
“怎,怎麼會這樣?”夏侯惇坐在樂進的身後一把扯住樂進那原本就穿戴得歪歪扭扭的鎧甲,那樂進被夏侯惇這一扯,根本就看不到前方。但那巨浪已經淹沒了城西的營寨,現在在正迅速地向着這邊奔來,就算是看不見,樂進也不敢停下了。
“大哥!大哥!”夏侯惇被這熟悉的叫聲吸引了注意力,這纔回過神來,手中力道也放鬆了許多,樂進也因此鬆了這口氣,要不然非得這樣被夏侯惇活活勒死不可。
夏侯惇轉頭一看,在另一邊,正夏侯淵和李典帶着一幫子士兵往這裡趕來。樂進可不敢放慢速度,一面依舊向着南邊奔馳而去,一面回頭對夏侯淵等人喝道:“妙才!曼成!快!快帶兵跟我來,南方有塊高地,正好可以躲避洪水!”
沒有夏侯惇的打擾,樂進很快便帶着夏侯淵等人來到了那塊高地上。說是高地,其實也就是一座小山丘,剛剛登上山丘沒過多久,就看見一陣渾濁地巨浪擊打了過來,正好擊打在站在最下面的一名士兵的腳下,嚇得那名士兵慌忙往上面爬了幾步。
此時,看着前面洶涌的河水,夏侯惇這才慢慢冷靜過來,雖然不知道這晉陽城旁的汾水爲什麼會突然決堤,但如今曹操交給他的十二萬人馬已經被滅了,這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夏侯惇冷冷地看着不時從河水中浮現的士兵的屍體,忽然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佩劍,二話不說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一旁一直留意夏侯惇的李典見狀,連忙出手攔住了夏侯惇,同時喝道:“妙才!文謙!快過來幫忙!”前面的夏侯淵和樂進還都在看着河水發呆,被李典這麼一叫回過頭來,頓時被嚇了一跳,兩人同時上前去奪夏侯惇的佩劍。李典一個人可能還制不住夏侯惇,但是加上夏侯淵和樂進,三人要奪夏侯惇的佩劍那是輕而易舉。
佩劍被奪的夏侯惇,直接跪在了地上,一隻手不停地用力捶打地面,三人相互望了望,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夏侯惇擡起頭,一雙虎目竟然流出兩行英雄淚,夏侯惇衝着夜空大聲吼叫道:“蒼天啊!你讓我如何有面目去見主公啊!”
夏侯淵看見夏侯惇如此難過,自己心裡也是不好受,蹲在夏侯惇的身邊,想要安慰安慰他,卻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李典一聲嘆息對夏侯惇說道:“元讓!不要這樣!雖然此戰敗了,但主公不會責罰你的。”
李典卻沒有想到,他這麼說,夏侯惇越發覺得難受,腦袋不停地敲打着地面,三人連攔都攔不住。樂進忽然猛地用手刀重重地敲在夏侯惇的後頸處,一下便將夏侯惇敲暈了。夏侯淵剛剛想發火,但立刻便明白了樂進的用意,長長的一聲嘆息,將夏侯惇好好的放在了地上。
“文謙!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汾水怎麼會突然決堤呢?”見夏侯惇已經暈了過去,暫時不會鬧了,李典皺着眉頭問道。在李典看來,輸了並不可怕,要是連怎麼輸都不知道,那才叫可怕。
樂進皺着眉頭向西望去,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在營寨內巡視完了後,本來想到汾水河邊洗個澡。可是剛剛走過那個谷口的時候,便聽到了一聲巨響,好像是巨石掉落的聲音。我轉頭一看,便看到汾水突然變得湍急,而從河水的上流,一陣陣翻騰的巨浪向這裡撲來。我馬上就知道,這是汾水決堤了,立刻就趕回營寨命人疏散,並且派人去你們兩那裡報信,我直接去了元讓那裡。後面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