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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的流量始終還是遠遠不如黃河,所以即便是同時掘開了淮河大堤與陂湖堤壩,洪峰在淮陰城下水位最高時,也僅僅只是八九尺不到一丈,而洪峰過後,淮陰城下的水位又迅速下降到了六尺左右,也就只能淹到一個正常人的胸口了。(漢代一尺爲二十三釐米)
水火無情,就算是洪峰水位不高,洪峰過去後的淮陰大地仍然是滿目瘡痍,渾濁的水面中到處飄蕩着各種各樣的雜物,什麼樹枝、木屑、草葉、旗幟、動物屍體和灌木之類的應有盡有,更多的則是袁術軍士兵的屍體,有被淹死的,嗆死的,浸死的,踩死的,被淮陰守軍弓箭射死的,甚至還有爬上了樹木避水,結果卻被同樣上樹避水的毒蛇咬死的,或者咬傷後重新摔進水中淹死的,具具屍體都是死狀恐怖,也具具屍體都是腫漲發白,在渾水緩緩飄蕩,隨波逐流,悽慘得簡直讓人不忍卒睹。
當然了,也因爲洪峰水位不是很高,所以倖存下來的袁術軍士兵也有相當不少,至少有近三分之一的袁術軍士兵躲過了洪水襲擊,其中一小半逃到了淮河堤壩上,大半散落在被洪水包圍的丘陵土山高處,但這些軍隊的武器輜重大都已經失落,又驚魂未定士氣低落,士氣和軍心都接近崩潰,不用淮陰軍隊動手。倖存的袁術軍隊伍中就已經出現了逃兵現象,還爲了爭奪沒有擱淺的小型船隻大打出手,自相殘殺,僥倖逃上了堤壩的紀靈和高俗等人根本無力約束。
事情還沒完,做爲優秀公僕陶副主任的心腹愛將,陳到當然學到了陶副主任痛打落水狗的得意絕技,洪峰過去。水勢剛一放緩,陳到立即命人從淮陰城上放下無數小船和木筏,分出十支百人小隊由屯將率領。乘船撐筏去捕拿剿殺被洪水包圍的袁軍散兵遊勇,陳到自己則親自率領三千大軍從北門出城,乘船淌水殺向淮河大堤。親自來捉旗號就在堤上的紀靈,堤上紀靈也是怒火沖天,親自領了百餘親兵過來接戰,發誓要給被洪水的多年舊部報仇雪恨。
被洪水與河水包圍的堤壩頂端狹窄,雙方都無法騎馬交戰,所以紀靈和陳到都是提了環首刀出陣步戰,見面之後,陳到先用刀指着紀靈大喝道:“紀靈匹夫,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更待何時?”
“我呸!”紀靈重重吐了一口濃痰,紅着眼睛大罵道:“無恥奸賊。用此奸計壞我大軍,我誓殺汝!”
罵完,紀靈大步上前揮刀就砍,陳到也不再說話,揮刀便與紀靈大戰在一起。紀靈身高力猛,刀刀都是開山劈石之勢,陳到則年輕靈活,身手矯健,閃轉騰挪從容應對,與紀靈打得不相上下。後面徐州隊伍見了。很快便是毫不客氣的一轟而上,仗着人多欺負人少,圍毆紀靈身後的百餘親兵,紀靈的親兵招架不住,紛紛扔下紀靈逃命,本來還招架得住的紀靈見勢大爲慌亂,趕緊賣了一個破綻掉頭就跑,陳到領軍追殺不止。
紀靈統兵還算有點得軍心,眼看就要被陳到追上時,斜刺裡副手高俗領了兩百餘人過來阻攔,一邊高呼紀靈快走,一邊揮刀來戰陳到,只可惜高俗的身手和陳到差得實在太遠,僅僅五個回合就被陳到一刀砍死。徐州衆軍繼續窮追紀靈不止,直到把紀靈逼到淮河岸邊,紀靈走投無路又不會水,只能沿着河岸飛奔逃命,正焦急無奈間,卻忽然瞟見上游下來一條自軍小船,船上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瑜、程普和黃蓋——這三位可是水戰的大行家。
“公瑾,救我,快救我!”紀靈欣喜若狂的大喊,“快,快把船撐過來!”
“公瑾,怎麼辦?”黃蓋問道:“救還是不救?”
“不救!”程普搶着說道:“先不說救他要冒險,救他回去也沒用了,打了這麼大的敗仗,袁術匹夫也不會再重用他了。”
周瑜表情陰冷,仔細盤算後冷冷說道:“必須得救,我們在袁術匹夫面前需要一條替罪羊做擋箭牌,而且紀靈是袁術心腹,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對我們來說也還有利用價值。兩位老將軍,把船撐過去吧。”
程普和黃蓋深信周瑜判斷,再不遲疑,立即駕舟過來接應,紀靈大喜過望,趕緊縱身跳上小舟,徐州軍士急以箭射之時,水戰大行家程普和黃蓋早已舞動盾牌擋箭,周瑜也趕緊掌舵操篙,駕駛小船駛往下游,最終徐州將士雖然將周瑜和紀靈等四人盡皆射傷,卻始終未能將四人射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周瑜三人護了紀靈順流而下,逃往了淮河下游。
不過也好,雖然讓紀靈和周瑜逃了沒能成卻全功,但是袁術軍上下看到紀靈棄衆而走,也幾乎都沒有了抵抗決心,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少部分負隅頑抗者也被徐州將士刀砍箭射盡數消滅,全殲堤上袁軍,俘虜超過千人。堤下被洪水包圍的袁軍士兵也大部投降,只有少數會水者淌水逃命,逃往上游去給後軍報信去了,陳到和謝炎又派人打撈武器輜重,繳獲錢糧無數,袁術重金打造的四十條樓船和近百艨艟戰船,也盡皆落入徐州軍隊之手。
至此,淮陰大戰基本結束,袁術麾下最能打的一萬五千精銳全軍覆沒,活着逃回盱臺報信的士卒還不到五百人,走陸路東下的陳紀、雷薄和陳蘭六萬烏合之衆倒是毫髮無損,但這羣烏合之衆既沒有膽量來和士氣正盛的徐州軍隊決戰,又被洪水擋住了東進道路,無奈之下只得暫時駐紮在只有幾千百姓的盱臺小城旁邊。派信使返回壽春告急,請示下一步行動。那邊陳到和謝炎也歡天喜地的派遣使者渡河北上,去向陶應報捷,同時爲了讓陶應安心,陳到在派出報捷信使的同時,還放出了飛鴿傳書報信,爭取儘早把喜訊送到徐州。
…………
信鴿傳遞消息當然比信使騎馬快。只用了兩天多時間就把消息送到了徐州,而喜訊送到陶應面前時,又正巧趕上了徐州新近發生的一件大喜事——被陶副主任寄以厚望的新式武器風羽箭。終於開始了第一次大規模產出,陶應醞釀和準備了許久的步戰王牌隊伍風羽軍,也終於裝備上了這件與他們軍隊名字相同的武器!
風羽箭名字拉風。結構其實卻非常簡單,作用和普通的箭矢一般無二,也就是一支箭不粘羽毛,把本該粘連羽毛的箭矢後端挖出兩道凹槽,利用向內凹進的空槽產生渦流阻力,使箭保持飛行穩定,從而節約價格昂貴的飛鳥羽毛。不過也別小看了這一小小改進,箭矢上面使用的鳥類羽毛不僅價格昂貴,一旦損壞便無法修復,並且來源極不穩定。還得使用魚鰾膠、骨膠或者皮膠粘連,製造費時費錢還難以保證產量。而風羽箭的製造成本不僅要低得多,還可以節約製造時間,確保持續產出,更可以讓徐州軍隊可以大量的揮霍與使用箭矢。更進一步提高徐州軍隊的遠程攻擊力。
當然了,風羽箭也有着它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它對製造的精度要求極高,同時保持平衡的效果也不如普通羽箭。所以爲了製造和裝備風羽箭,徐州軍隊不僅反覆實驗了上千次才找出最理想的凹槽規格,還在工匠的培養方面投入了鉅額的錢糧。又安排了專人專職負責監督風羽箭的生產,爲的就是確保風羽箭的生產精度,再現當年強秦大軍的武器標準化生產。
與此同時,鑑於風羽箭的準確性不如普通羽箭,陶應又煞費苦心的做出調整,決定讓已經擴編至一千五百人的君子軍繼續使用普通羽箭,其他隊伍混搭使用普通羽箭和風羽箭,單獨組建一支弩兵隊伍命名爲風羽軍,專門使用風羽箭,讓廉價易產的風羽箭配合強弩的超遠射程,再搭配上已經逐漸被人遺忘的秦軍弩兵三段射,在戰場上製造廉價而又強力的弩箭暴雨,藉以揚長避短,儘量避開徐州軍隊近戰薄弱的弱點,發揮出徐州軍隊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優勢。
言歸正傳,規格標準化的風羽箭開始大量產出的時候,又收到了陳到飛鴿傳書送來的全殲紀靈精銳消息,雙喜一起臨門,咱們的陶副主任當然是歡喜萬分,立即決定重賞陳到與謝炎等有功將士之餘,又笑道:“好,有了這場大勝仗墊底,我睡覺也可以踏實一點了,我們北面那些不安好心的鄰居們,也該給我老實一點了。”
“主公,恕登直言,主公只怕是笑得太早了一些。”陳登拱手,向陶應警告道:“淮陰大捷,固然可以讓我們北方的鄰居不敢隨意窺視徐州五郡,但未必就會讓他們老實下去,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讓我們的鄰居更不安生。”
“元龍此話何意?”陶應驚訝的問道:“我軍淮陰大捷,南線壓力大減,主力不必再擔心兩線作戰和腹背受敵,我們北面的鄰居,爲什麼還會更不消停?”
“主公,你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漏算了袁術的反應了。”陳登微笑答道:“袁術爲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在淮陰吃了這麼大的虧,能就這麼善罷甘休了?屆時袁術如果提起傾巢之兵來攻,主公縱然不懼,我們北方的鄰居們也會覺得有機可乘,更加的不肯罷休。”
聽了陳登的分析再仔細一想,陶應也覺得自己確實有一點過於樂觀了,自軍殲滅了紀靈精銳,只是砍掉了袁術的一隻臂膀而已,袁術麾下龐大的隊伍還在,這些敵人雖然是以烏合之衆居多,但是如果袁術傾巢來攻,自己也必須得出動主力纔有希望取勝,而自己的主力一旦南下——只怕自己的老丈人就第一個沉不住氣了。
擔憂之下,陶應忙向陳登問道:“元龍,你既看破形勢。可有辦法助我化解危機?”
“也不甚難。”陳登微笑答道:“紀靈全軍覆沒,袁術的後軍又被洪水所阻,無法繼續攻打淮陰切斷徐州的南北聯繫,袁術即便傾巢出動,也只有廣陵和彭城兩個目標可選,但不管袁術是北上來打彭城,還是東進去打廣陵。都需要召回陳紀的六萬大軍重新準備,所以我軍還有一點應變時間。如果在此期間,讓主公那位岳父對袁術徹底失望。專心去和曹操糾纏,再幹掉玄德公那羣噁心主公的烏合之衆,我們的北面也就可以穩如泰山了。”
“讓岳父大人對袁術徹底失望?幹掉玄德公那羣新組建的烏合之衆?如何行事?”陶應眨巴着奸險的三角眼問道。
“不難。”陳登笑得比陶應更加奸險。低聲說道:“主公你是知道的,爲了刺探我軍消息,玄德公在徐州城裡安排了那一位,呂溫侯也藉口方便聯絡,讓他使者許汜長駐在這徐州城中。既如此,主公何不讓他們先高興一下……?”
………
當天夜裡,一直安分隱居的前徐州別駕糜竺糜子仲,忽然接到了一個特別的邀請——新任徐州刺史陶應陶使君,邀請糜竺第二天清晨到徐州東門小校場,參加徐州新軍風羽軍的成軍典禮。糜竺本不願去。但架不住陶使君麾下官員的再三勸說,終於還是點頭答應,硬着頭皮在第二天早上來到去年君子軍組建的這個小校場,參與這件盛事。
讓糜竺意外的是,呂溫侯派來與徐州軍隊聯絡的使者許汜。竟然也出現在了典禮現場,二人見面少不得虛僞客套幾句,但心裡卻都着實疑惑,一向把軍情機密看得比命根子還要重要的陶小使君,今天怎麼這麼大方,竟然冒着泄露軍情的危險。讓自己也來參觀號稱爲步戰王牌的風羽軍?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數量爲一千二百人的風羽軍建成典禮和去年的君子軍典禮差不多,都是由徐州刺史出面說一通忠君愛國之類的廢話套話——最大的不同也只是徐州刺史換了人而已。而當陶應唸完徐州名士徐方給自己準備的又臭又長的演講稿後,讓許汜和糜竺更加驚訝的事發生了,陶應竟然當着他們和圍觀百姓的面,下令讓風羽軍操練陣容,演練實戰,大大方方的讓無數細作和特務親眼目睹風羽軍的作戰方式與特點。
其實陶應在風羽軍的戰術方面根本沒有半點值得隱瞞的地方,按着徐盛的令旗指揮,模擬行軍中的風羽軍隊伍先是緊急集結,然後將長盾推到前方防箭,後面的三隊風羽軍輪流裝箭上前,以強弩射出風羽箭,射向前方一百五十步開外的隊列草人,把那幾百個草人射成刺蝟便收工了事,結束了這場模擬實戰。
看完了風羽軍的實戰演練,在貴賓臺上位置靠得很近的許汜和糜竺難免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支風羽軍究竟特別在那裡,甚至懷疑陶應是在故意示弱,想借自己們的嘴告訴某些人,說風羽軍不足爲懼,然後風羽軍再向君子軍一樣在戰場上突出奇招,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正狐疑間,陶小使君已經領着魯肅、陳登和許褚等幾個徐州新貴走了過來,主動與許汜、糜竺打招呼,二人慌忙還禮客套間,陶應又笑吟吟的問道:“少顯先生,子仲先生,你們覺得我這風羽軍如何?可驍勇否?”
“真乃熊虎之士。”糜竺口不對心的回答。
“這個……。”許汜是陶應老丈人呂溫侯帳下的謀士,地位比較尊貴,說話也敢直接,所以稍一猶豫後,許汜還是坦白說道:“使君勿怪,恕在下眼拙,使君這支風羽軍的神妙之處,在下真沒有看出來,覺得與普通的強弩兵一般無二。”
“少顯先生果然是坦白人。”陶應大笑,道:“不瞞少顯先生,風羽軍的作戰方式,確實與普通的強弩兵一般無二,不過只是現在,將來風羽軍還要增加一種特殊的裝備。”
許汜和糜竺一起點頭,心說這樣纔對,你小子什麼時候對外人交過實底?陶應卻又笑道:“少顯先生,子仲先生,其實我這風羽軍還有一個特別之處,你們已經親眼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
“還有一個特別之處?”許汜和糜竺都是萬分驚訝,再仔細看了許久,許汜才終於發先情況不對,脫口說道:“使君,風羽軍用的弩箭,怎麼都沒有箭羽?”
陶應再次大笑,許汜和糜竺則是萬分緊張——他們都玩過弓弩,當然清楚弩箭節約了箭羽這一點有多關鍵,也隱約猜出了陶應的真正用意,這是在向他們背後的人示威,警告他們背後的人,徐州軍隊不僅有君子軍這張騎兵王牌,還有了風羽軍這支步戰王牌,所以沒事的話最好就別找徐州軍隊的麻煩!
“使君,貴我兩家有通親之誼……。”
情急之下,許汜乾脆直接開口,試探着想親眼看看風羽軍究竟用的是什麼怪箭,怎麼沒有箭羽還能射那麼遠和準確?但話還沒有說完,校場之外卻快馬奔來了一騎,馬上騎士滿身塵土狼狽不堪,下馬接受了徐州軍隊的身份檢查後,又趕緊連滾帶爬的衝到了陶應面前,雙膝跪下,沙啞着嗓子叫道:“主公……。”
“你是那裡來的信使?有何緊急軍情?”陶應順口問道。
那信使嘴巴張開,話沒出口卻先流出了眼淚,哽咽得泣不成聲,陶應終於覺得情況不妙,趕緊把他揪起來,喝道:“說,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
“小人……,小人是淮陰謝炎將軍派來的。”那信使哭泣着出示了身份腰牌,又掏出了一道鮮血寫成的縑書,號啕大哭着說道:“啓稟主公,袁術大軍忽然從淮河順流而下,突襲盱臺、淮陰二城,盱臺陷落,謝將軍率領我軍浴血奮戰抵禦敵軍,南下廣陵的點軍司馬陳到收到消息,率軍回援淮陰,不曾想袁術軍掘開淮河大堤,水淹我軍,陳到將軍的五千人馬全軍覆沒!謝炎將軍派小人回徐州告急,小人冒死泅渡過了淮河時,淮陰,也陷落了……。”
陶應徹底呆住了,旁邊的魯肅和陳登也呆住了,許褚狂吼如雷了,許汜卻低下頭悄悄笑了,糜竺也低下腦袋,嘴角同樣露出了一點笑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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