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董明破天荒的駕着驢車來的。他坐在假把式的位置上,旁邊是抱着膀子縮在棉衣裡的諸葛亮,一張小臉被凍得通紅,五官也因爲寒風而擰巴到了一起,看起來皺皺巴巴的。
“冷?”
“還好。”
董明摸了摸諸葛亮的考:“木棉還是冷了一些,不怎麼保暖。等穩定了之後,讓人去一趟西域,那邊有一種叫棉花的東西,比木棉暖和多了。”
“真的嘛?”諸葛亮好奇的問道,他倒不是懷疑董明說的話。只是作爲一個合格的捧哏,他的接話不是?
“當然是真的了。”
師徒二人說着話的功夫,來到了皇宮前。董明下了驢車,將諸葛亮抱下來,然後叮囑道:“一會兒有人會告訴你在哪裡等我,不要亂跑啊。”
“學生知道了,老師放心吧。”
董明笑着搖搖頭道:“偏你要跟來,如果困了的話,就在驢車上睡一覺吧,爲師給你帶了被褥。”
說着,董明將驢車上的一個木箱子搬了下來,木箱子下面是一牀被褥,看起來很是暖和。
“老師快去吧,學生會照顧好自己的。”諸葛亮揮了揮小手,讓董明不用擔心。
董明點點頭,將木箱子背在身上,融入到了來上朝的百官當中。不少人見到他之後,都客客氣氣的跟他打招呼。
“原來是尚書令來了。”
“尚書令,早啊。”
“尚書令,吃了嗎?”
就算是朝官,這打招呼也跟普通百姓沒什麼區別啊。倒是他們的稱呼,讓董明覺得頗爲有趣。尚書令啊,沒想到任命剛剛下來,所有人就都改口了。
進了大殿,董明不能去坐自己之前的位置了。作爲尚書令,他跟新的御史中丞夏允、司隸校尉袁紹兩人,單獨坐着。
這叫“三獨坐”!
漢百官朝會,一般接席而坐,此三官獨坐一席,以示皇帝優寵。
他到的時候,夏允和袁紹已經到了,兩個人坐在一起,在袁紹的右側給董明留了一個位置。董明也不介意,走過去,跪坐下來。
“伯照箱子裡裝的是什麼?”董明剛剛坐下來,袁紹就滿是好奇的問了起來。其實不單單是袁紹,夏允也一臉好奇的看着董明揹着的箱子。
董明將箱子解下來,放到了跟前,然後對袁紹笑道:“一些文章罷了。”
“哦?”袁紹眉頭一挑,哦了一聲,但是卻沒有繼續追問。
就在這個時候,劉宏有些慵懶的從後側入殿。最近劉宏越來越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了。哪怕是上朝,也都是掐點自己過來。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劉宏坐了下來,然後道:“人都到齊了吧?到了就開始吧。今兒有什麼事兒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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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劉宏的隨意,百官也都習慣了。而且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麼。一來,不少在乎這玩意的官員已經被劉宏給處理了。二來,大家都知道眼下劉宏不好惹,沒人願意在這種事情上觸及他的眉頭。
而且真要說起來,這關上殿門,都是自家人,有番邦外臣在的時候,劉宏比誰都講究。能做到這一點就行了。
劉宏話音一落,楊彪就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嗓子:“臣,有本奏。”
“你說。”
楊彪要說什麼,董明很清楚。他都奔走聯絡這麼久了,也該發力了。
變法。
楊彪說了那麼多,核心思想就一個,那就是變法。當着百官的面說出來,無疑是給劉宏施加壓力。他剛說完,還沒等劉宏說話呢,楊彪一系的官員一個接一個的上前附議。
人雖然很多,但是董明知道,這些人只能壯聲勢,真正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不好說了。但是有三個人,董明一直很在意。
這三個人就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也不說話,全都板着臉,坐在那裡從姿勢到動作,全都一絲不苟,合乎禮節。
這三人,也不是什麼朝官,就是三個小老頭,可是這三個小老頭,有一個共同的稱號,當世大儒!
真正的,實打實的當世大儒。
鄭玄、孔融、盧植。
鄭玄,董明一開始對他不是很瞭解,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麼牛啵依的傢伙。別的不說,就單說一點,從鄭玄開始,儒家的經學進入了大一統時代。
孔融,不單單只是孔子的二十世孫而已,也不僅僅只是董明印象中那個讓梨的小老弟。眼下的孔融,以文章稱雄,堪稱文壇領袖。
再說盧植,跟鄭玄是同門師兄弟,兩人都師從大儒馬融。他還有兩個得意弟子,一個是如今在幽州當官的公孫瓚,一個是如今名滿天下的劉備。
這三個人眼下都沒有什麼官職,但是說話的分量卻非常重。而且忽然就出現在了朝堂之上,讓董明有些不祥的預感。
“行了!”就在董明胡思亂想的時候,被吵吵的有些煩悶的劉宏拍了拍跟前的桌案道:“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變法是吧?圖強是吧?可以,給個章程,讓大家都看看。”
楊彪自然早有準備,從華麗掏出來一卷紙,董明搭眼一瞧就知道是西池村出產的。無他,那紙又白又薄,只有西池村能產出來。
“臣之方略都已經寫在上面了!”楊彪朗聲說道。
“呈上來!”劉宏也不耽擱時間,直接讓楊彪呈上來。
“念一下吧。”
劉宏自己也沒看,隨手給了旁邊的小太監。
小太監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讀了出來。說起來,董明一直覺得太監這種玩意,都是變態。實際上,皇宮中的大多數太監,自小都會接受各種教育。從受教育程度上來說,太監完爆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百姓。
讀書識字,識文斷句都是基本操作,還有不少太監擁有很高的才情,吟詩作對、琴棋書畫都能來一下。
楊彪的文章寫得也很好,四六駢文,駢散結合,那叫一個雄奇。但是這內容嘛.....在董明看來就是個屁。
落在了紙上之後,董明就看出來楊彪變法的實質了。他所有的方略都是在不觸及世家利益的基礎上來做的。很多措施都是爲了緩和社會矛盾,但是並沒有想着去解決社會矛盾。
不解決社會發展的主要矛盾,那有個什麼卵用呢?社會發展的主要矛盾會一直存在,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主要矛盾。
但是也不能就裝看不見,只做一些修修補補的內容吧?董明很清楚,這種修修補補的方式只能續命十幾年罷了。當初的蘇毛子就是因爲後面幾位領導人,當起了裱糊匠,最後的結果呢?
董明在這邊暗自搖頭的時候,旁邊的袁紹也輕呵了一聲,顯得有些不屑。
小太監讀完之後,看向劉宏。
“都聽清楚了吧?”劉宏掃視了一眼百官,然後道:“都有什麼想法,說說吧?今兒個就都別回去了,全在宮裡吃。”
劉宏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董明,那意思很明白,今天就把變法的事情定下來。但是誰來變法,怎麼變法,就得讓董明自己努把力了。
他劉宏,拉偏架!
說實在的,劉宏對董明的信任,讓董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哪怕自己救了他可好,但是這種關乎國家大政的事情,以劉宏的政治智慧應該明白。選楊彪要比選他董明穩妥的多了。但是劉宏偏偏有意讓董明來做這件事。
簡單地說,劉宏想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