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勳如何做,董明不得而知。畢竟他又不在意這些,只知道在七月末八月初的時候,蓋勳被貶官,調任幷州了。對此他只能說,蓋勳真是個鐵憨憨。
八月初的時候,劉宏下令增添了一個機構,叫圃囿署,擔任署令的仍然是宦官。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封胥之前得罪了自己的小夥伴們,被扔到了圃囿署。圃囿署就是個種些花花草草的機構,雖然也有些油水,但是跟中常侍相比,那差太遠了。
接下來就沒什麼大事兒,董明派人給劉備送了涿郡的發展規劃之後,就安安心心的開始教書。書院的孩子們,在董明的喝罵聲中,開心的渡過了光和六年。年末的時候,天氣冷的不成樣子,這個時候董明纔想起來,漢末貌似正好趕上了小冰河期。天氣有多冷呢?這一年冬天,東海、東萊、琅琊三郡,挖好的水井,井中冰層有一尺多厚。
漢末的一尺,大概相當於現在的23.1釐米。井水冬暖夏涼的,本就難以結冰,但是今年不但結冰了,還一尺多厚,可見有多冷。再加上這三郡又不是北方苦寒之地,沒道理有這麼低的溫度。
可就是這麼冷。
在洛陽的董明,早在十月份就帶着學生們在書院裡開始忙活。整整一個月啥也沒幹,光修炕去了。捎帶腳還在上課的教室裡做了壁爐,關上門的時候,暖融融的。
不過讓人覺得意外的是,這一年卻是個豐年。也不知道洛陽那邊是怎麼統計出來的,不能問,問就是豐收。
在十一月下旬的時候,就有學生陸陸續續跟董明告別了。這些學生大多數是來洛陽遊學的,年末的時候有不少人還得趕回老家。來年開春的時候再過來。當然也有可能就不過來了。
到了十二月末的時候,整個書院內,就只剩下董明和他一開始的那些弟子了。除此之外還有徐庶的母親和一些使喚丫頭。
是夜,董明邀請所有人一起吃飯,準備跨個年。
飯桌上,所有人都其樂融融的,很是開心。董明卻發現馬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於是藉口去如廁,給馬明打了一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飯廳,繞了一圈之後,來到了教室。董明上前將壁爐點燃,馬明蹲在一旁添柴。待有了幾絲暖意之後,兩人各自扯了一個墊子,坐在了壁爐前。
“爲師見你有些不高興,怎麼了嗎?”董明輕聲問道:“是不是那唐周出了什麼問題?”
馬明聞言點點頭,道:“唐周說他師父要......要......”
看到馬明吞吞吐吐的模樣,董明立刻就明白了:“太平道是要造反了是嗎?”
“先生,你是如何猜到的?”馬明有些意外,不過卻也放開了:“也是,先生一直覺得太平道會造反。”
“唐周呢?”董明直接問道。
馬明搖搖頭道:“不知道。他說他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讓他去請教了志才兄,他直接就去了。不過卻沒見到志才兄。我再去尋他的時候,卻也尋不到了。”
董明皺了皺眉頭,眉間似乎可以夾死一個唐周。
“他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誰?”
“好像是嘉哥兒。”馬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去志才兄宿舍找唐周的時候,沒看到唐周。但是看到嘉哥兒在,也是他告訴我唐周離開的事情。”
“郭嘉?”董明想到這個鬼精鬼精的兔崽子就頭疼:“行了,我去找他。”
馬明聞言點點頭。
董明轉了一圈,將郭嘉喊了出來,也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問道:“告訴老師,你都跟唐周說什麼了?”
“哎?”郭嘉聞言一愣,然後笑嘻嘻的說道:“我讓他不想以後被牽連的話,就改名換姓,浪跡天涯。等天下大亂之後,誰還能管的了他?”
“你是說,你給他了他一個跑路的建議?”董明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是啊。”郭嘉理所當然的回道:“大家都是朋友,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我就不該讓唐周跟着蹭課。”董明拍了拍腦袋,無比的後悔。
“對了,老師可以去問庶哥兒”郭嘉忽然道:“他路子廣,知道有人可以給人改戶籍路引啥的,推薦給了唐周。”
“你們還是團伙作案?”董明有點懵。
“都是爲了朋友。”郭嘉滿不在乎的說道。
董明哪裡還有心思去找徐庶?也不管其他的,直接跑到自己的書房,草草寫了幾張紙條,分別疊好,放入不同的信封,然後喊來了劉威。
“威哥兒,事情有些緊急。這裡有幾封信,你找人連夜送出去。”
劉威聞言點點頭,也不問其他的,接過信封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這些信都很薄,收信人他還都認識。
劉備、曹操、少府令蔡邕、袁紹、袁術皆有。除此之外還有遠在徐州的諸葛圭、徐盛、馬維、蔡颯等人。
“看來,要變天了。”劉威猛然間察覺到了什麼,看着飄着雪的夜晚。
劉威走了之後,董明打算再寫一份奏章,遞上去。
......
鉅鹿,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宅子內。
張角和他的兩個弟弟,張寶張樑圍坐在一個地形圖前。這張地形圖是張角三人發動新圖繪製而成,從精細程度上來說,不比劉漢皇室的差。當然了,這種水墨畫意識流的地圖,在董明眼裡只能算是個塗鴉。
“大兄,咱們何時起事?”問話的是張寶。
張角聞言,握了握手中的九節杖道:“還不是時候。”
“爲何還不是時候,這些年,咱們發展了多少信衆?”張樑聞言道:“大漢朝衰落至此,我等強盛至此,正是好時機啊。如今三十六方大小渠帥可都等着呢。”
“漢爲水德,如今土德當興。某家算了一下日子,在甲子年甲子日最爲適合土德起事。”張角回道。
“那是何時?”張樑連忙問道。
“三月初五。當時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張角抑揚頓挫的聲音顯得很有蠱惑力,張寶張樑兄弟二人聞言直接就興奮了起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看着兩個興奮的弟弟,張角卻微微有些不安。不過,一想到這些年他們所做的準備,這些不安就煙消雲散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建寧年間,冀州大漢。他拖着兩個弟弟在等待朝廷的救援中幾乎餓死。不得已,他獨自進山,打算弄一些吃食。天幸讓他得了《太平清領書》,靠着書中所學的醫術,他不但挺過了災年,還帶着兩個弟弟成爲了人上人。
然後他發現《太平清領書》中醫術,只是小道,真正的大道,是帶領天下百姓建立一個太平社會。一個沒有剝削、平等互愛的太平社會。
於是他根據《太平經》“衆星億億,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羣行之言,不若國一賢良也”,自稱大賢良師,爲太平道的總首領;他的兩個弟弟,張樑、張寶則自稱大醫。
今上熹平年間,他招收了大量的弟子,聚攏了不少的信衆,創建了太平道。並以傳教爲掩護,宣揚太平教義,發展徒衆,“以善道教化天下”。
十餘年間,太平道勢力遍佈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徒衆達數十萬人。雖然這些信衆主要是窮苦農民,也有城鎮手工業者,個別官吏、甚至宦官。
但張角覺得,這纔是太平道應該做的。推翻高高在上的皇帝,每個人平等的享有權力、財富和社會地位。大家友愛互助,和睦共處。
“能做到這樣,就足夠了!”張角默默地說着。
“咳咳!”他忽然咳嗽了起來,兩個弟弟有些關切的看着他。
張角背過身去,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又轉過身來:“沒事兒的。老毛病了。對了,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一下,讓各方等我號令。”
“放心吧大兄。”
“某家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張寶張樑很是興奮,他們卻都沒有看到,張角背過去的衣袖上,沾滿了殷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