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到陳倉的草原之上。
清晨的一點小雨,洗淨了連日烈陽帶來的炙熱。
蔚藍的天空,透出絲絲涼爽。
草原上的小草越發青翠,天空上的雄鷹漸漸高飛,發出聲聲啼鳴,向下俯瞰。
遼闊的原野上,堪堪四萬的精騎策馬奔騰。
“兄長,前去聯繫的信使回來了。”中軍位置,韓遂一身文士打扮,策馬向前,揮手加了幾鞭,來到馬騰身邊說道。
“嗯,情況如何?”馬騰一邊策馬,一邊迎風沉聲詢問。
“都允諾了,北地先零等羌部能出三萬部族,天水耿、姜、趙、馬四家湊出了兩萬精銳,而安定的崔,楊兩家可出一萬二千的精騎。”
“吾與他們已經約好,八天之後即可盡數匯聚狄道,虎視扶風。”韓遂沒有一絲遲疑,連聲回道。
“哈哈,乾的好,幸苦賢弟了,此次若可讓董卓退讓,賢弟當爲吾等涼州第一功臣。”
馬騰興奮的揮了揮手中的馬鞭,大聲讚道。
“兄長謬讚!遂當不起!”
韓遂眸中閃過一絲熾熱,隨後迅速的收斂起來,剩下的唯有收斂之後的深邃。
城府深如韓遂,其實早在前來石城結盟之時,就已經打定了將馬騰捧在臺前的注意,就像他曾經捧王國,捧北宮伯玉、李文候一樣。
如今那些叱吒風雲,被他奉爲主上的人都已經化作了一抔黃土,而他卻從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孺子,變成了如今在涼州縱橫睥睨,小兒止啼的九曲黃河韓文約,如此行事,可見一斑。
歲月流轉,時光須彌。
八日時光轉瞬即過,馬騰,韓遂準時的帶着將近四萬大軍到達狄道,成功匯合了早已在此等候的涼州兵馬。
十萬大軍,詐稱二十萬,浩浩蕩蕩的向着長安西邊門戶扶風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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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
宮城大內,伴隨着咚的一聲,董卓一把將手中的酒盅狠狠的摔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從嘴縫中透出一句話來。
“韓遂,馬騰,該死,全都該死。”
憤怒的咆哮聲,響徹內外。
大堂下面,李儒面色平靜的跪坐在一邊,看着眼前除了咆哮,發火一無是處的董卓,心中的淒涼再次加重。
早在董卓手握三十萬西涼精騎,坐擁虎牢之險峻,洛陽之富裕,卻仍然被諸侯那大半由新兵組成的所謂聯軍,驚的惶惶不可終日。
最終做出了火焚洛陽,縱兵劫掠等等自掘墳墓的舉措之後,他就已經死了。
因爲那個豪情萬丈,陪他縱橫天下的西北梟狼董仲穎死了,所以他也應該去陪葬。
活着的,或者說現在這個還在動的不過是一具名爲李儒的行屍走肉而已。
想到這裡,他不由想到了那個可以算是自己唯一朋友的胖子,那個謀士之中最會謀己的胖子。
“想來他這會兒應該已經準備好退路了吧,果然對於人心的把握,對於謀己的能力,他比所有人都要更勝一籌。
仲穎,爲何你會變的這麼快,爲何你體內的梟狼之血會涼的這麼早,要不然有吾相助,有三十萬西涼鐵騎相助,還有那個死胖子。那把至高無上的座椅,舍你其誰.......”
李儒暗暗嘆息,心中的信念徹底化爲了死灰,黯然無神。
“文優,文優!”
董卓忍住怒火,看向李儒,此時的他,急需李儒給自己一絲信心。
半晌無聲。
李儒的心中一片死寂,乃至於雙耳也自覺封閉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他身旁的李傕見此,連忙輕輕的拍了他一下,小聲叫道:“軍師,軍師!相國在叫你!”
“嗯!”
李儒回過神來,望着上方一臉怒火,乃至於氣到變形的胖臉,漠然無聲。
但是當看到身後左右,那一名名期待看着自己的涼州衆將,良久方纔嘆息一聲。
雖然董卓已然不再猶如往昔,然而三十萬涼州鐵騎,李傕,郭汜,徐榮等等涼州大將,都是自己手把手帶出來的,是一心一意跟着自己縱橫四方,屍山血海中闖過來的。
自己縱然心若死灰,可以不再顧慮任何人,不再顧慮董卓,但是卻不能不顧慮他們,不能不爲他們謀出一條生路。
心思既定,李儒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就當是爲了這些跟着自己和梟狼董卓十多年,一次次同闖刀山火海,血雨腥風的西涼子弟吧。
給他們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當下他挺起身子,氣勢爲之一變,那個謀劃天下,一步步推着西涼這羣除了打打殺殺再無頭腦的恐怖謀士回來了。
解開心中枷鎖的李儒是恐怖的,尤其是當李儒決心赴死,爲董卓,爲西涼做最後一謀的時候,那他就已然無敵。
李儒仔細的想了想,雙目中閃過陣陣流光,半晌之後,方纔開口對着董卓等人說道:“相國,涼州爲吾等起家之所,先零羌部不足爲慮,而各大涼州世家亦不過是土雞瓦狗,唯獨韓遂此人心思詭異,心計過人,有他居中調度,再加上馬騰爲其衝鋒陷陣,吾等不可硬抗,以免爲關外諸侯所趁。”
董卓對於這些都不怎麼關注,洛陽的繁華不僅掏空了他的雄心壯志,更掏空了他的腦子。
在他看來,李儒說這些雲裡霧裡的廢話,還不如直接拿出個可行的辦法出來,直接讓自己安排人去執行。
畢竟這麼多年來,李儒說啥準啥,就沒讓他吃過什麼大虧。
“好,文優所言甚是。但是文優你就直說吧,我們應該怎麼辦。”
董卓收起憤怒,似懂非懂的稱讚了一聲,直接問道。
李儒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突然董卓又發話擋住了他:“算了,文優,這件事還是全部都交給你來吧,你自己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西涼衆將都會配合你的,吾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話畢,董卓費力的在身邊兩名侍女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諾,相國放心,儒必妥善處理此事!”
李儒一臉淡漠的看着董卓離開,心中更加冰冷,猶如寒冬。
半晌後,方纔調整好情緒,漠然的開始安排。
他的最後一謀,最後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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