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傷痛。過了這麼長時間,陳旭的心情,也並不像以前那麼低沉了。
這一日,他帶上了典韋、郝昭,想要出去散散心。
如今的典韋,已經成了陳旭的親兵統領,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一行人走在路上,典韋看着前面的陳旭,在心中默默想着,陳宮以前跟他講過的話。
“國輔,汝之勇武,天下莫及。然,國輔認爲,你自身的統兵才能怎樣?”
典韋想了一下,搖頭說道:“若說衝鋒陷陣,我自然毫不畏懼。但是對於排兵佈陣,領兵打仗,我卻有些力不從心。”
陳宮繼續問道:“國輔有何志向?”
典韋皺了皺眉頭,甕聲甕氣的答道:“我出身不好,自幼一直都希望能夠出人頭地。”
陳宮繼續追問:“那麼國輔覺得,自己的志向如今是否達到?”
猶豫了一下,典韋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於大多數出身草莽的武夫來講,能夠獲得一官半職,衣食無憂,已經覺得此身無憾了。
如今的典韋,身居中郎將高位,並且很得陳旭器重。在整個幷州境內,都是一位風雲人物。
對於現在這樣美好的生活,典韋以前完全沒有奢望過。
聽到典韋的答覆,陳宮的臉上先是露出了笑容,而後又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對典韋說道:“如今主公成爲一方諸侯,勢必會得罪很多人。”
“即使主公自身勇武不凡,我亦時常擔憂,會有刺客暗中刺殺。”
“縱觀幷州境內,勇武之人雖然不少。但是像阿韋這樣的猛士,並且對主公忠心耿耿的人,卻並不多見。”
“現如今,主公之安危,與整個幷州的命脈息息相關。我希望你能夠辭掉自身的職務,前往主公身旁,擔任親兵統領的職位。”
陳宮的話,有些唐突。
雖然擔任陳旭的親兵統領,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職位。畢竟,能夠擔任這個職位的人,全都深得陳旭。
然而,接任了這個職位以後,日後上戰場廝殺的機會,就會減少很多。對於武將而言,上不了戰場,也就代表沒辦法立功。
典韋掙扎了一下,終究還是咬牙說道:“軍師放心,我自會向主公要求,擔任親兵統領一職。”
陳宮聞言,這才感覺欣慰無比。
他拍了拍典韋雄壯的身體,嚴肅的說道:“記住,主公休息之時,無論是誰,沒有經過你的允許,都不能進去面見主公。”
話畢,陳宮還不忘重複一遍:“記住,無論是誰!”
典韋也不考慮其他,只是狠狠地點了點頭。
自從呂布前來投奔陳旭以後,陳宮就一直想要讓典韋,給陳旭擔任親兵統領。畢竟,呂布的名聲可不好聽。
正如陳宮前面所言,亂世已至,諸侯之間爲了爭鬥,將無所不用其極。他相信,日後陳旭面對的刺殺,絕對不在少數。
陳旭的安危,關乎着整個幷州集團的生死。因此,陳宮纔不得不謹慎再三。
得到典韋肯定的答覆以後,陳宮對着典韋,意味深長的說道:“相信我,對於今日的選擇,日後你一定不會後悔。”
當典韋扔掉他那個新打造的大戟,帶着兩隻小戟。來到陳旭面前,要求成爲親兵統領的時候,陳旭心中的驚訝可想而知。
對於典韋的安排,陳旭一直感到有些無從下手。
按理來講,典韋跟隨陳旭這麼久,立下很多功勞。不管是他的資歷,還是在軍中的威望,都足以使他獨領一軍。
然而,陳旭知道,典韋衝鋒陷陣還行。若是讓他成爲一軍統帥,卻是不可以。所以一直沒有,讓他成爲一方主帥。
典韋既然不能成爲一軍統帥,陳旭又不能不重用他。這樣一來,對於如何安排典韋,就成了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了。
以後想要啓用典韋,要麼讓他跟在陳旭一起,當作先鋒大將。要麼讓他成爲,其他統兵將領的副將。
但是以典韋的勇武,以及他在軍中的威望,又有幾人膽敢讓他成爲自己的副將?
果真如此,先不說這些將領,能不能指揮得了典韋。就算典韋聽從指揮,這些將領也會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而且長此以往,難保典韋心中,不會有怨氣。
陳旭不是沒有想過,將典韋調到身旁,當做親兵統領。但是憑藉他與典韋的關係,一直不好開口。
現如今,典韋自己要求擔任這個職位。陳旭再三確定,知道典韋不像是在說笑,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其實並非單單是陳旭,不知道如安置典韋。就連陳宮,也覺察到了一絲端倪。
典韋雖然看似莽撞,心裡卻很明白。對於自己有些尷尬的地位,他又如何不知?所以聽到陳宮的建議之後,沒有過多由於,他就應允了此事。
陳旭走在最前面,對着身旁的典韋說道:“兄長,來到我身旁擔任親兵統領,以後上戰場的機會,可就少了很多。你不後悔麼?”
典韋撓了撓頭,憨笑着說道:“不上戰場,也就不會戰死,難道不好嗎?”
衆人聽見典韋的話,起初都是一愣,而後爆發出一陣鬨笑之聲。
典韋如此說話,好似有些貪生怕死。但是熟悉典韋的人都知道,這個絕世猛將,不是那種人。
這種話出自典韋口中,也就顯得有些幽默。
笑過之後,陳旭才正色的說道:“兄長,以後身旁沒有別人的時候,直接喚我表字,或者‘大郎’都行。”
典韋看着一臉真誠的陳旭,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嘴上卻仍舊說道:“主公的心意,我如何不明白?然,君臣之禮,不可廢也。”
陳旭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
關於稱呼的問題,陳旭已經跟陳宮、典韋說了很多次。但是他們兩個的觀念,卻是出奇的一致。沒有辦法,陳旭只得由他們去了。
道路兩旁,田地中的莊稼之上,全都掛滿了沉甸甸的糧食。
陳旭放眼望去,看着一望無垠的田地,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秋收將至,只要收穫了糧食,幷州就能夠完全步入正軌。再等到明年春天,境內積累的糧草,足夠再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想到這裡,陳旭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這次幷州被迫退兵,正是因爲境內糧草不足。
安置了幾百萬人口,若是沒有從鮮卑人那裡,掠奪到的龐大財富。今年的幷州,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餓死。
饒是如此,幷州剩餘的糧草,也只能堪堪支撐起,一場速戰速決的戰役。
這也是爲什麼,陳旭當初兵分四路,想要儘快攻下司隸東部四郡;並且在中路大軍全軍覆沒以後,他沒有攜大軍前去報復,反而與西涼軍議和了。
因爲,幷州根本沒有多餘的糧草,支撐起一場大戰。若是強行開戰,不但會有很多士卒戰死,更會有無數的百姓被餓死。
而這一切,並不是陳旭願意看到的。
若是幷州有着足夠的糧草,陳旭一開始,也就不會想要速戰速決了。
若是幷州有着足夠的糧草,依照陳旭的性格,血債必須用鮮血才能償還,他絕對不會屈辱的接受議和。
說到底,還是因爲幷州缺糧。
望着四周無邊無際的田地,陳旭彷彿看到了幷州強大無匹的戰爭潛力。在亂世之中,有了糧草,就會有一切!
衆人在田間的小道上前行,偶爾路過一個個村落。村落中的百姓,雖然對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卒,顯得有些好奇,卻也沒有多少畏懼。
幷州軍的待遇雖然好,但是軍法卻十分苛刻。特別是對那些,膽敢欺壓百姓的士卒,陳旭絕對不會留情。
因此,幷州軍對於百姓,向來是秋毫無犯。百姓們見到士卒,也不會心懷畏懼。
“大兄弟,大兄弟們啊,天氣這麼熱,快過來喝點水吧。”
陳旭等人,正要穿越一個小村落,忽然聽見一道女聲響起。衆人舉目望去,才發現是一個老婦,揮舞着手中的木瓢,正向陳旭等人喊話呢。
老婦年齡不小,衣着十分樸素。略顯消瘦的臉上,佈滿了汗珠。
陳旭見狀,急忙率領衆人,來到了老婦面前。
“咩咩!”
羊圈裡面,一羣黑白相間的羊羔,看到有生人靠近,不安的叫着。老婦踢了幾腳木製的柵欄,罵道:“客人來了,不許亂叫。”
而後,她又滿臉笑容的向陳旭等人招手,說道:“這裡雖然有些羊騷味,但是缸裡面的水,卻是非常甘甜。”
“天氣這麼熱,你們都先喝點水吧。”
話畢,他就將木瓢,遞給了最前面的陳旭。陳旭剛想要結果木瓢,他身後的一個親兵,就把木瓢搶了過去。
親兵舀起了一大瓢水,將它們全部灌進肚子,然後閉着眼睛品味了一陣,這才能高聲讚道:“好甜的水!”
陳旭見狀,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知道,那個親兵是擔心水中有毒,這才搶先前去喝水。
聽着那員親兵的誇讚,老婦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
她笑着說道:“這裡的主人,以前可是州牧的親兵呢。因爲在戰場上斷了一臂,這纔回到這裡生活。”
“村落中的那口井,就是他花錢請人打的。”
陳旭聞言,拿着木瓢的右手,突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