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祗輕攙着看似弱不經風的孫尚香入了醫館之下,示意讓孫嫣攙好孫尚香,當下踏前兩步,向那位坐診的醫工施禮言道:“這位醫工,不知汝醫館之中,可有五味子甘草苓桂湯的藥物內子有疾,需此湯藥。”
這時,那位醫工已然起身回了一禮笑道:“聽這位公子之言,必是一位醫道中人,五味子甘草苓桂湯的藥物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公子的夫人所患何疾”
陳祗淡淡一笑,歪過了頭來看向孫尚香。“某家內人,昨夜偶感風寒。”
那醫工點了點頭:“既是風寒,那用五味子甘草苓桂湯倒也不差,只不過此方多用於寒飲停肺氣衝證。不知尊夫人。”
陳祗與那醫工的對答,聽得陪同入了醫館的周善等數人兩眼發直,嗯,一頭霧水,太玄呼了,一個風寒,這二位看這架子,不扯上半個時辰怕是沒完。周善無奈之下,便與諸人站到了醫館外鎮守。
而孫尚香在孫嫣的攙扶之下,坐到了矮榻上,仍舊時不時輕咳一兩聲,可心裡邊直恨陳祗這位夫君非要讓自己扮得嬌弱不禁風的模樣,嗯,不過爲了逃離江東的大計,孫尚香便是咬碎銀牙也得忍住。
陳祗與這位醫工看樣子很是知己地神侃了近半柱香的功夫,那醫工已然是一臉崇拜:“公子對醫道的見解,實在是讓在下敬佩萬分,還請公子賜下藥方,在下親爲尊夫人抓藥。”
“不敢當,汝之醫術,亦非凡物,他日必能成大器。”陳祗笑得很是欣慰地頷首道。
陳祗稍稍婉拒一番之後,便也不客氣地坐到了診位之上。提起了案几上的管筆,一面寫一面言道:“但凡使用五味子甘草苓桂湯,須見患者有症見咳嗽,咯吐清稀白痰,手足厥冷,頭眩心悸,氣從少腹時時上衝胸咽舌質淡,苔白滑。脈沉弦,尺部弱此湯可以用歌訣而誦之:茯桂五味甘草湯,桂枝甘草味苓鑲,咳逆上氣痰飲重,解表化飲是良方”
別說是那位醫工,便是在外邊蹲着向裡邊張望的周善等人亦不由得連連砸舌,想不到,區區一個藥方,陳公子竟然能說出這麼多的理由,而且乾脆就編出歌訣來。看樣子,神醫之稱,當不虛傳。
寫下了藥方,陳祗吹乾了墨跡之後,交到了那位邊上已經對其恭敬崇拜得無以復加的醫工手中,醫工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了這張藥方之後,親自入了藥房抓藥,自有藥童前來奉上茶點。陳祗乾脆就招呼那周善等人進來用茶。
“周都尉,請來一同用茶否這煎藥怕是要多等一會方好。”陳祗走到了門口處向那周善等人笑問道。周善趕緊抱拳爲禮婉拒:“公子自便就是,我等都是粗人,站久也無妨。”
“既如此,那便有勞周都尉與諸位了。”陳祗也不強求,提着前襟回到了廳中,坐到了孫尚香的身邊,輕言撫慰了一番。
醫工步入了藥房之後,將那藥方交給了身邊的一位藥童,而他。卻走進了藥房的裡間。飛快地提筆寫下了在薄紙上竄毫無關聯地數字,然後又拿起了另一張紙重複了方纔的數字之後,將那薄紙捲了起來,塞起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筒裡邊,步到了一旁的鳥籠前,抓起了一隻咕咕聲叫喚的、看起來猶如半大小鳥一半的灰色鳥兒,將那鳥兒抓出來之後。將那小筒系在了鳥腿之上。
不多時。侍立於前院的周善聽得頭上傳來古怪的聲音,擡首望向已經擦黑地夜空。卻只看到一隻鳥兒迅急的身影,這叫聲,讓周善還以爲是夜梟的叫喚聲,而這個時候,也恰是夜梟出外活動的時間,周善不由得暗暗道了一聲晦氣,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回過了頭來,望向那點着燭火的醫館裡邊,陳公子正不知道跟孫尚香說些什麼,孫尚香那巧笑嫣然的模樣,讓周善不由得一陣眼熱,趕緊扭回了頭來,不過,對於陳祗能迎娶江東有名的美人、吳侯的妹妹,周善還是相當的羨慕,不過,卻也知曉,這位讓主公看重的年輕人,不僅僅才華橫溢,人也長地俊朗,江東年輕一輩的才俊,幾乎無有比肩者。算上老一代的,怕也只有那位主公兄長的義弟周瑜周公謹,纔能有此風姿。
這個時候那醫工已然抓好了藥,分裝之後,讓那藥童拿去煎煮,回到了前廳,很是誠心誠意地向陳祗請教起了醫學上的諸多疑難之問,陳祗也很是盡心盡力地一一作答,甚至還舉例,開出了幾個藥方來加心說明。
孫尚香依着案几,剪水雙眸裡邊盡是盎然的春意與星光,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那正肅然地指點着那位醫工的夫君,若不是時不時那孫嫣悄悄地伸過手來捅捅她,說不定連病都忘記裝了。
待那藥汁煎好之後,陳祗親自從那藥童的手中接過了藥盞,淺抿了一口之後,微一皺眉,回過了頭來望向孫尚香時,頗有些忐忑地道:“夫人,這藥怕是有些苦,快乘熱飲了,不然,越冷越苦。”
孫尚香乖巧地點了點頭,端起了藥盞湊到了鼻前輕嗅,不由得微微一愣,藥味是有,但是卻不濃重,淺嘗了一口之後,反倒覺得有股子淡淡地甜味,孫尚香微愣的當口,看到自己的夫君不停地向自己使眼神,心領神會地抿着眉頭,小口小口地將那一盞藥汁相當困難地飲了個乾淨。
嗯,陳祗開的根本就是用來保護喉嚨的潤喉藥,裡邊有玄蔘、胖大海,甘草、菊花等物,用來泡茶而飲也成,淺煎一會再飲用也成,最重要的是這種藥並不算苦。陳祗可不想因爲讓自己的妻子爲了裝病,而飲用那苦得發澀的正牌五味子甘草苓桂湯,至於爲啥要用這種湯藥,很簡單,名字長,很容易把不懂醫的人給忽悠住。
孫尚香飲了湯藥之後,又輕咳了兩聲,嗯,還真別說,咳的聲音也顯得珠圓玉潤起來,陳祗很是一本正經地向那位醫工道了謝,會了錢之後,才攜着夫人,離開了醫館。當然,手裡邊還提着一包用來煎熬五味子甘草苓桂湯地藥物。
“你是說直接上船了”陳祗聽得周善地安排,心裡邊冷笑不停,表面的反映倒是相當正常,略顯得吃驚地問了那周善一句。周善點了點頭恭敬地道:“正是,其他人等,善皆已安排上船,武進縣畢竟是小縣,並無多少人手,加之與廣陵只隔江而望,所以,請公子與小姐直接在船上過夜,乃是爲了安全起見,還望公子與小姐勿怪善未及時稟報。”
便是裝病的孫尚香亦不由得冷哼了一聲:“這倒沒什麼,只不過,我的那些刀婢你是安排在一艘船上呢,還是分開關押”
聽得孫尚香此言,周善趕緊陪笑道:“瞧小姐您說的,小人哪敢如此待小姐的刀婢,自然是安排了樓船鉅艦,以載公子小姐及一干人等,至於小的,奉了吳侯之命,不敢擅離,所以,小地會領百名健卒,隨在公子與小姐地座艦之上。”
“哦想不到,江東竟然有載得重物的大船,祗倒真有見識一二。”陳祗輕輕地捏了下孫尚香地手兒,淡淡地笑道。孫尚香得陳祗暗示,雖然有心斥喝那周善一頓卻也只得忍了,只是發狠的咳了兩聲,嚇得陳祗趕緊給這位抓狂的漂亮媳婦拍着背替她舒緩氣息。
到得水師營寨,陳祗方知,周善之言確實不假,東吳樓船之巨,着實讓陳祗這位前世看慣了古代帆船模型的人也給嚇了一跳,周善見陳祗如此,心裡也是頗爲自得,替陳祗介紹了起來:“漢武帝時,爲徵南越,遂建造大型樓船,起上層建三四重,高達十丈,可載千人。不過,亦不及我江東水師之鉅艦。前邊最大的那艘巨型樓船,乃是我新制的東吳主將之艦,名曰:飛雲,上有五層,高十二丈,可載勁卒三千人,這邊的,便是吳侯吩咐,請公子與小姐乘載的大艦:巨濤上有三層,可載千人。”
陳祗半晌纔回過味來,確實這些船是夠高的,二三十米隨便有,可這樣的船隻,也只適合在江中湖內航行,若是在海上,因爲太高了,這種船舶很容易受大浪大風的影響而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