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字亦是奉孝”不怒自威,高據於榻案,鬍鬚連鬢,身高不超過一米七,卻顯得相當結實健壯的中年長者,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經由曹植引見給自己的江陽陳祗陳奉孝。
陳祗不趕怠慢,長揖一禮:“正是。”
“奉孝奉孝”中年長者哆嗦着嘴皮子,擡眼望向房樑,一副悲痛欲絕之態,見此情景,陳祗不由得心中膽寒,跟前這位可不是別人,正是那魏國的奠基人,大名鼎鼎的魏武帝,名載史冊的梟雄曹操曹孟德。
陳祗歪過了頭,看向那推薦自己來見曹操的曹植,卻見曹植先是一臉疑惑,旋及恍然,不由得面帶焦色:“父親,孩子惶恐。”
曹操眼中帶淚的掃了陳祗與曹植一眼,一臉厭惡之色,揮着手,像是趕蒼蠅一般地喝道:“快走快走奉孝啊”話音未落,曹操已然不顧形象的號啕大哭起來。陳祗一臉黑線地跟前曹植離開了正廳。
“奉孝,切勿怪我父親,他是聽得奉孝的字,憶及方亡不久的貞侯,方會如此失態。”曹植向陳祗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陳祗苦笑着點了點頭:“我能理解曹公的心情,如此重情重義,實乃世之罕有。”實際上,陳祗心裡邊着實鬱悶得很,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受曹操如此待遇。而且,還是由他喜愛地兒子曹植引薦的自己。卻也落得如此下場,陳祗既覺得失望,又有一絲高興。高興的是,自己,終於可以定下心來,利用劉備,去實現自己地目標了。至於曹操,愛咋咋的,關我屁事。
曹植見陳祗沉默不言,以爲他是受了方纔的影響。趕緊寬解道:“奉孝不需煩憂,待過些時日,待我父親從失奉孝的傷痛中恢復過來,植定再爲奉孝引薦,憑奉孝之材,當會受我父重用。”
“多謝公子看重不才。”陳祗向着曹植施禮,滿臉感激地道,曹植牽住了陳祗的手,呵呵一笑:“你我乃以文會友,已爲致交。切莫再喚我公子,若是奉孝再如此,植可真要着惱了。”曹植故作嗔態地道。
陳祗只得苦笑道:“子建,今日之事,實乃是祗太過着急了。”出了府門,不顧曹植的再三邀請自己去赴詩會,陳祗推說自己家中有事,好不容易纔辭別了曹植而去。騎上了座騎,陳祗搖了搖頭,看樣子自己在曹魏裡。除了掙了點名聲,毛都撈不着一根,還好,若不是先去許昌。把大事給辦了,自己這趟魏地之行,還真是白跑了。
“祗郎,今日怎的回來如此之早咦,連身上都沒了酒味,莫非夫君轉了性子不成”方入了院,孫尚香便迎了上來,替陳祗寬衣笑言道。陳祗呵呵一笑:“沒辦法。家中有嬌妻在等。爲夫若是不再快些回來,怕是到時候。又得讓夫人點燈枯守,要麼就是拿院子裡的老木來撒氣。”
聽得此言,孫尚香不由得俏臉飛紅,啐了一口:“妾身不過是在練習箭術而已,這院子小了,騰挪不開,妾身這才讓孫嫣畫了紅心掛在樹身地,哪會成心拿樹來撒氣。”
“嘿嘿,好,是爲夫錯怪嬌妻爾,當罰罰一個。”陳祗將孫尚香摟進了懷中,在她那溫潤柔軟的櫻脣上輕啜了一口,然後探舌而進,嗯,深吻,到得陳祗擡頭之時,孫尚香已然滿臉盡是媚意,嬌喘不已,似嗔實羞地瞪了陳祗一眼,這纔去給陳祗倒上了一杯熱茶。雖然已經跟陳祗成親快有半年了,可是,夫君那些親暱的舉動,有時候還是讓孫尚香覺得面紅耳赤。
“春天了,正是馬踏春泥時,夫人,怕是咱們的歸期也近了。”陳祗換上了一身輕衫,抿着熱茶,向那身邊的孫尚香言道。孫尚香的動作不由得微微一頓,擡眸看向陳祗。“夫君,你的事都做完了”
“嗯。是啊,都做完了,呵呵,爲夫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如今都過了黃河,已然心滿意足矣,再此間就算是再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陳祗徐徐吐了一口氣,回首向那孫尚香言道。
孫尚香體貼地點了點頭,坐到了陳祗的身側低言:“那一會,妾身便讓他們收拾行裝,只要到時夫君開言,便能離開鄴城。”
“多謝夫人了。”陳祗輕輕地拍了拍孫尚香的手背,目光望向門外,來到了鄴城已經月餘,通過那二位偏宜堂舅,砸出去不少的錢帛,陳祗倒也結交了不少地鄴城人士,憑着陳祗那張利嘴,還有那長袖善舞的風儀,幽默的談吐,還有他昔日造紙的功勳,總而言之,短短的時間,便成爲了鄴城頗名氣的人物。
而這期間,他也見到了曹操的幾個兒子,曹丕、曹植,這二位,皆是文采風流之輩,不過,讓陳祗失望的是,他們對於士族的態度,輕寒門,重世家,遠遠不及其父曹操的遠見卓識,更重要一點,他們每個人地身後,都有着大批世家的支持,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自己就算是摻和進去,也沒多大的作用。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地勢力集團,完完全全就是士族羣體。
而陳祗,亦曾見過那曹衝,通過了解下來,小傢伙不愧是天才兒童,而且性情肖似其父曹操,雖然看起來寬厚待人,實際上殺伐果決,不亞於曹操,正是因爲這一點,才讓陳祗膽寒,這樣的人,纔是最危險的。自己去投他,且不說自己有沒有把握到時候救下曹衝,而且,還要跟投效於曹丕的諸多陰險人玩陰謀詭計,那可不是自己的長項。
況且,過上十年,待曹衝真正成熟的時候,曹丕曹植等人的勢力已然穩固,就算曹操真想讓這個兒子上位,難道他不擔心袁紹、劉表的事情在自己地身上重演嗎另外一點就是,曹衝與周不疑,這兩個天材兒童親密無間,水潑不進,自己摻和進去,能有多少用處
再者說,自己地長項並非是陰謀詭計,而是遠見,還有對於事物發展的歷史觀,所以,陳祗只能完全放棄,而今日,陳祗還保留着一絲希望,想去見識一下這位曹大大,可是現如今,第一面都不給自己什麼好臉色,還去個屁甭說爲國爲民,至少要在保存自己地情況之下才能談這種話,而如今的曹操,就連當初的重臣也都漸漸不放在眼裡,何況於自己一個前來鑽營的小年青
自己需要的是一個良好的發展空間,而不是全身心地跟人玩陰謀詭計,隨時隨地的擔憂自己的小命不保,要幹這活計的話,自己還不如自己拖家帶口地尋個地盤遠離中原,省得心煩。
第二天,陳祗讓孫尚香等人收拾好了行裝,而他自己,卻坐在食坊之內,抿着酒漿,慢條斯理地左顧右盼,等待着他期待以久的人。
正在陳祗一面品酒一面思量之時,已然有人在外邊詢問孟廣美,孟廣美將其人引入了庭中:“公子,周公子到了。”孟廣美身後步入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說是少年,是他的年紀尚輕,不過,淡定從容的姿容,還有那打量陳祗之時的坦然,足以說明了他的身份。
“元直總算是到了,讓祗可是等得好辛苦。”陳祗呵呵地笑着從矮榻之上站了起來前行,向那周不疑問候道,周不疑向陳祗笑道:“奉孝爲何私下相召於不疑,莫非有何事不能當倉舒公子之面而言。”
聽到周不疑此言,陳祗不由得淡淡一笑,示意周不疑入座,待二人坐定之後,陳祗示意孟廣美離開,這才和顏道:“此爲私事,當不合在倉舒公子跟前告之元直。”
周不疑微一揚眉,方自坐下。“奉孝莫非是不願意效命於倉舒公子”
陳祗散然一笑:“如今天子尚在,曹公尚在,倉舒公子乃爲人子,祗豈可顛倒行事”
聽得此言,周不疑笑了笑,向陳祗舉盞邀飲,盡飲了盞中美酒之後,周不疑言道:“莫非公子是欲說我回荊州”
“我雖有心,卻無力。”陳祗看着周不疑,笑眯眯地道。周不疑不由得啞然失笑:“跟公子這樣明事理的人談話,就是痛快。也罷,公子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