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步伐沉穩,便是不在馬上,其步伐也有虎將之風,赫赫的立在那裡,讓人不敢小視。
張遼卻是活潑性子,眼眸之中卻有着必擊贏的鬥志,平常的隨性也蕩然無存,變得更加鄭重許多。
他盯緊着高順,似乎在尋找他的空隙以一力破之。
張遼向來都是進取爲先的人,因此觀察良久見高順不動聲色,便知這樣尋不到破綻,便舉起無刃之兵朝着高順揮去,高順一退一讓,舉起長刀一橫,下盤穩穩的取了平衡,立即一擋,將張遼的進攻之勢逼退。張遼一擊不贏,再戰……
臺下諸將心中看的砰砰直跳,一面拍手呼着叫好,一面又緊緊的盯着,生怕錯過了一個空隙。
但爲將者作戰,只要一個破綻,就能制勝,或一敗塗地,便是他們也不敢鬆懈了眼睛,緊張兮兮的。
呂布甚至乾脆站了起來,遠遠的看着,一時之間竟有許多人前來圍觀……
而臧霸來時,臺上戰的正酣呢,他如今于徐州城也來去自如了,便是軍營中,他也常來,一見他的馬,守營兵都不會再去攔他。
臧霸也沒有出聲,只是站在諸將身後,看着臺上一戰,一時熱血上頭,竟也欲想擦手一試。
前幾天他尋不到張遼,便欲與高順戰,哪知道高順軍務繁忙,一堆瑣事,愣是沒被他給堵到,他原以爲高順想是鬆懈了自身的武藝,哪裡料到這高順,不愧是老薑。上了臺上,竟是比張遼還沉穩三分,張遼銳意進攻,而高順沉穩以守,一時之間酣戰不分高下,打的難捨難分……
陳宮對呂嫺笑道:“有二位如此猛將,我徐州城,必能守!”
到了此時,陳宮越發的佩服呂嫺了,這個英雄榜立的好,這個練兵演習的方式更好,激鬥氣,激士氣,更激將軍心中的好勝之心。
而又春風化萬物,將私怨消彌於無形。蓋因諸將皆爲男子,有女公子作引導,倘若以此耿耿於懷,倒不如一個女子的胸襟。
因而這良性循環,短短一月時間,竟見效如此之大!
呂嫺笑對陳宮道:“若將兵合心同力,便能練至出神入化之境,若此,神來殺神,佛來殺佛。便是曹操,亦不能敵!”
如今的這股勢下去,這徐州兵便如一股攪風機,能將戰場之上的敵軍攪成碎片,這樣的戰鬥力,駭人而可怕,千軍莫敵,萬夫莫開。
“往常常聞,兵敵不過百,將敵不過千,然將兵結合,可以敵萬,”陳宮笑道:“有女公子在,可抵千軍萬馬。”
呂嫺失笑不已,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倘若不是諸將士上進奮取,我之巧法,也未必有用。”
陳宮聽了只笑,她真的太謙虛了。就像他以往從不覺得練兵之法除了兵陣和死氣沉沉的聽命以外,還有如此大的靈活性。
當整齊劃一,與指令立達之間完美結束之時,其速度,其銳意,竟如此的讓人熱血沸騰。
臺上的二人已經戰至三十回合,依舊不分高下,兩人都沒尋到對方的破綻,一時膠着住了。
呂布哈哈大笑,道:“有將如此,何憂徐州之勢。我兒,他們二人,一攻一守,皆無死角,可好?!”
“自是極好,配合父親作戰,所向無敵,”呂嫺笑道:“兩者都爲父親左右手,缺一不可!”
呂布爽朗而笑,對臺上道:“高順每日繁忙,依舊沒有荒廢武藝,文遠吶,你以後武藝雖精進,練兵更須勤謹方好!既一時不分勝負,且下來吧。”
張遼心知今天必然要丟一個大臉的,聞言退了一射之地,飛快的跳下了臺,道:“且看我下回再在演習場上贏你。”
“嗯。”高順應了一聲。
張遼嘴角抽了抽,以往覺得高順悶,現在聽了這個簡短的一個字,真是特別欠抽。他鬱悶的回到呂布身邊,道:“主公,遼慚愧。”
“再敗再戰,無妨。”呂布笑道。
高順正想也下來,誰知諸將之中跳上來了一個人,正是臧霸。
諸將都咦了一聲,就連呂布和陳宮也好奇的看着臺上,都笑了一聲。
成廉道:“這小子哪裡冒出來的?!多番幾次堵高將軍不得,如今倒被他逮了個正着。”
“高將軍可會應?!”魏續笑道。
“必應,”宋憲道:“既已上臺,豈能怯戰?!”
諸將笑嘻嘻的想看個熱鬧,卻聽臧霸道:“今日霸也願領教高將軍一二。”
高順只好執起了兵器。
呂布卻笑道:“光以兵器戰,難免有些乏味,高將軍剛酣戰一番,想必已累,便是宣高贏了,也勝之不武,若打個平手,宣高還是輸了。高順疲,宣高勇,到底不好,不若比臂力如何?!”
高順放下了兵器,臧霸想了想,道:“便依溫侯計!”
呂布興致勃勃,道:“常以百步,或一百五十步爲勝,然我軍中將士都是大才,依我計較,不若設二百步置靶心,誰箭無虛發,爲贏,若何?!”
高順道:“遵溫侯計。”
臧霸也道:“聽聞那日高將軍在城上一箭退張飛,也好,今日霸便領教一回高將軍的箭術!”
高順道:“也願領教宣高之箭術!”
當即有兵士去設了靶心。
高順穩的一批,拉滿了弓,幾乎不過腦子,像是閉着眼睛就一箭射到中心,穩穩的紮在上面。這箭技已福靈心至到極境。
臧霸心中微凜,已然歎服,他接過弓,拎起一支箭羽,凝氣,用神。
蹭一聲,箭頭也穩穩的紮在了靶心。
臧霸顯然壓力大,心理素質稍遜一籌,可能對着高順,氣勢上難免被壓了一頭似的。若不然,他都不必如此鄭重。
壓力之後,其實是出於敬重。敬重高順的穩。
高順太穩了,心理素質真不是蓋的。然而臧霸雖武藝不輸,終究在心態上卻輸了。
臧霸也知道並非技不如人,然而終究是不及高順的。
高順這樣的人,爲大將者,優於己之十倍。
兩軍對陣,一定要心態極穩,才能以變應變,不然自己有壓力,略慌了,就很容易敗。雖勉力勝了,終究是稍次了一等。
臧霸佩服的看了一眼高順,心中歎服的不得了,也知自己的短處與他相比差在哪兒。
諸將議論紛紛道:“皆正中靶心,不分高下,如何是好?!以後除了主公,二三四位都被這三人霸去,卻偏偏分不出一個排名。”
諸將皆對曹性道:“只恐你這第四要讓位了。”
曹性卻緊緊盯着臺上,眼神火熱的道:“在這幾位英雄將軍之下,便是爲一小卒,也甘心,何惜區區第四。”
衆人深以爲然,皆笑。
臧霸笑着跳了下來,道:“久聞溫侯膂力過人,如今霸與高將軍執着不能分個高下,不若領教一回溫侯的箭術,也好叫我等心服口服,以後不分高下而事溫侯。”
呂布早躍躍欲試,笑着道:“如宣高所願,取弓箭來!”
早有親兵將弓箭遞至他手。而那弓到了他的手上,彷彿失去了一切霸氣,變的乖順至極,如同無物,化於他一身之形上。
諸將瞪大了眼眸,只見呂布擡起虎膀,無須校對,箭一搭上,離弦如同閃電,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靶心的兩隻箭被擊落,而那箭直取靶心,將之射了個對穿,連靶也隨聲倒地。
諸將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臧霸更是傾服的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呂布,見他哈哈笑道:“區區小技,如今倒有些生疏了……”
“……”諸人!!
臧霸更是無語的看了一眼呂布,覺得這個人如此奇才,卻偏偏被打的節節敗退,從洛陽一路且戰且退到徐州一守,想一想也真是奇蹟。
心中雖然千轉百回,然而對呂布之勇,他是真心的傾服的。
“溫侯威武!”諸將反應過來朗聲道。
“哈哈哈!”呂布自知極大的激勵了士氣,心中很是高興。
而呂嫺心中卻是無言的,只能深深的感慨,古時的將者一個個都不是人啊,尤其是這頭猛虎,真正發力時,真是魅力四射。
見呂嫺看過來,眼露濡沫和喜悅,呂布哈哈笑道:“有吾來,定不叫曹賊踏足此地半步!我兒勿憂,待上了戰場,布定摘下曹賊的腦袋給你當凳子坐!”
這個……還是免了吧。
況且,別老說大話。
然而呂嫺還是感動,更震懾於呂布武力的恐怖和變態,不光她,其它人也是如此。
儘管他們看過多次,早麻木了,然而,每每見到,依舊心中自豪到難以言喻的那種電電的,酥麻的熱血的感覺。
呂嫺起了身,對着諸將士道:“退曹一戰,全在諸位。爲了徐州不被屠戮,爲了我們的家園不被劫掠,爲了得有一方水土以養家人,更爲了我們個人的榮辱和家族的榮譽,也爲了有酒喝,有肉吃,有地耕種,有井喝水,我們當死守徐州城,不叫曹操進半步,當勤勉練兵,此,是吾與諸君共勉之志!”
“是!”諸將拱手,在帳下爲之肅然,眼中燃着熊熊之火的微光。
而士氣也爲之一昂,“有酒喝,有肉吃!主公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