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驚於天下?”徐庶說話也不客氣,道:“只恐曹操等人看見,必要大怒,更要發笑,笑呂布發瘋!”
這話一說,引的許汜和陳宮先行悶笑起來。
便是呂嫺也笑了。
徐庶見呂嫺並不怒,倒也好奇極了,笑道:“這不可笑嗎?!”
“先生以爲可笑嗎?!”呂嫺道:“不知先生以爲,我父敗於何處?!”
徐庶目光灼灼,道:“有謀無兵,必敗。有兵無謀,亦敗。”
“而我父有謀有兵,更有城池爲守。”呂嫺笑道:“先生來了徐州,可看出大戰之要?”
“有謀無謀,倒沒看出來,”徐庶笑道:“恕我直言,公臺之謀,呂布不聽,有何用?!”
“除非有縛虎之人。”司馬徽笑着直直的看着呂嫺,眼含笑意,“這場大戰,倒是值得期待。”
“兩位先生卻是行動派,我父突發檄文,天下奇士便猜有異,必也觀望者多,然兩位卻不嫌路途遙遠而來,不知是爲了一個答案,還是另有所求呢?!”呂嫺道:“光爲了好奇心而來,我不信。”
徐庶哈哈大笑,道:“庶若說自己有大才,莫非公臺能將首席之位讓於庶乎?!”
“有何不可?!”陳宮面色不變,笑道:“只要先生敢,能。”
徐庶倒是怔了一怔,道:“公臺竟激起我來。我不上你的當!”
“元直不敢嗎?!”陳宮笑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徐州兵少,將少,謀臣少,而曹兵皆十倍於我,若對敵,以一擋十,定十分酣暢,莫非元直並沒有退敵之能?只是會一逞口舌之快?!”
徐庶還未笑,司馬徽卻先笑了,道:“公臺也求才若渴啊,憂主公之所憂,忠臣也。”
“可惜我等二人並無投效之志。”徐庶笑着婉拒。
呂嫺道:“看來是我徐州太小,不能容納兩位高士了。”
徐庶以爲她心中怒了,哪知道她下面卻狂妄的笑道:“待我與我父取下更多的土地與城池,再拜於兩位高士來治。若何?!”
別說徐庶意外,連司馬徽也意外極了,皆笑道:“女公子口氣不小!”
“若不力求上進,怎麼能容納天下之人?!”呂嫺道:“我自與許太守,陳宮,多加努力奮進,以求擴廟建屋,只是那時,兩位可不能再拒絕了……”
這究竟是狂妄,還是爲他們挖了個坑?!
兩人都有點好笑,卻十分慎重,沒急着胡亂應,只是道:“看來女公子十分有自信。”
“曹兵勢大,若無自信,何以以一擋十,力退曹兵?!”呂嫺笑道:“兩位既有觀戰之心,不若且留在徐州如何,許太守定待之以上賓之禮。”
徐庶有心玩笑,道:“萬一城破,我等二人命休矣。”
“若真有那日,嫺便是死,也會派兵士護送兩人安全離開,絕不牽連兩位。”呂嫺道。
徐庶與司馬徽對視一眼,覺得呂嫺好有氣魄,說的話,行的事。而且,怎麼說她城會破,她都不生氣。
若不是有海納之心,未必能什麼都能聽得進去。
兩人略鄭重了些,想了想,便道:“我等二人本是草芥之民,無須鄭重以待,在此客居,反倒自在些,女公子不必多禮。”
呂嫺道:“若此,也好,那嫺便不強求了。”
心知這二人心中十分遲疑,不可能輕易的就投呂布,便起了身,道:“他日得閒,定再來與兩位高談論闊,今日冒昧前來,擾了兩位清淨,他日定先下貼再來。”
這麼快就要走嗎?!許汜急的不行,頻向呂嫺使眼色。眼巴巴的盼着人真的來了,竟然就此放過嗎?!
呂嫺自然看到了,便笑道:“兩位千萬莫走,嫺有一言,還請兩位一聽。”
“女公子請說。”兩人忙道。
“天下賢人,還請細細觀之,天下名聲狼藉之人,也未必真的如虛名……”呂嫺道。
這話有點意思。徐庶倒品出點不同的味道來。
他與水鏡送二人出來,拜別了。
呂嫺來如風,走如風,倒也有意思。
“倒是進退有度,並不逼迫,不會以虛禮留人,”司馬徽笑了笑,道:“十分不羈,也給咱們二人留了自在。”
徐庶卻是一笑,道:“的確是進退有度。”
他看着馬車真個的走了,許汜和陳宮守在側,牢牢護住的模樣,笑道:“只不過挖了幾個坑給我們二人。不覺得她的話極有意思嗎?!賢人,這徐州城還有什麼賢人……”
司馬徽笑的不行,道:“是防着我等去投劉玄德公吧。哈哈哈……”
徐庶道:“此女頗有城府,且以待後瞻,”字字句句沒說呂布的不好,然,字字句句的卻是誇呂布。
字字句句沒說劉備的不好,甚至連名都沒提及,可是這賢人一句,倒是有意思極了……
兩人往回走,到廊下,徐庶忽的一笑,道:“先生看出這女公子面相若何?!”
司馬徽笑道:“倒沒看出她的面相來,說來也怪,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的面相……”
徐庶聽了詫異極了。
“不過有趣的是,那陳宮,卻是位極人臣的相貌,我觀他本有死相,然卻枯木逢有生機,他日定拜相。”司馬徽道:“了不得啊,也許是吾看錯了……”
水境先生是當世高手,從未錯看過,哪有看錯的道理。徐庶知道,只怕這徐州的命運是真的改了……
“倒是有點興趣見見呂布,看看傳聞的呂布與真實的呂布有何不同……”徐庶興味的道。
看看他可是人君之像啊。
司馬徽笑道:“莫非元直如今也信這些道學了?!”
“不,我只信我自己的判斷。”徐庶笑着大踏聲的進去了。
司馬徽哭笑不得,道:“那你還問我?!”
“好奇嘛,咦,那許汜呢?!”徐庶好奇的道:“可看出什麼了?!”
“你莫問我……”司馬徽道:“我不想告訴你……”
“……”徐庶哈哈大笑,道:“莫非以後能封侯?”
司馬徽卻是笑而不語。他擡首看天。打算留在這裡,繼續看看以後。
這幾日夜觀星象,卻見出現了一顆古怪的強勢到耀眼的星象。
見到呂嫺,司馬徽卻知道,十有七八怕是應到此人身上了。
真是奇怪,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還有憑空變出來的突然出現的星不成?!
一定要探個分明。
搞學術的人,一旦來了好奇心,便是趕也是趕不走的。
待離的遠了,許汜才道:“女公子奈何不請這兩人入仕?!”
“這二人不會輕易投效我父,還需耐心。”呂嫺道:“過猶不及啊。”
許汜點點頭,道:“那我便待之以禮。”
“嗯,只是少去打擾,偶爾送些肉食,書藉之物便可,名士未必瞧得上錢財。”呂嫺道。
許汜便一一應了。知道這兩個人與自己是不同的人。
陳宮笑道:“女公子又要耐心釣魚了?!”
“不錯,”呂嫺笑道:“既來了,就休想走。真是沒想到,竟真的來了。”
這兩個人,你去請,人家也不會來的。
之前呂嫺就覺得檄文一發,必定要吸引些名士前來,還想着徐庶可能會來,萬沒料到連水鏡都來了。
賺大發了。
此時一定要穩得住。
“我聽女公子之意,是恐他們去投劉備?!”許汜道:“這可如何是好?!”
“對這種名士,一定要有胸襟,他們若去小沛,你不必攔,還要以車馬相送。”呂嫺道。
許汜嘆道:“只恐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呂嫺哈哈大笑,道:“若真是天意,亦無可奈何。不求收爲己用,但求與名士一談,既便是他日在戰場相見,也是不憾。”
許汜一時感慨不已,倒是佩服呂嫺的氣魄了。她是真的看得開,雖然有喜色,然而,卻並不強求。
這樣的人,便是許汜也折服極了。
那兩個人要是眼沒瞎,也不至於非去投劉備。
許汜一時倒也安了心。
陳宮卻笑道:“我看女公子是另有別計,來了的魚,哪有放開網撒到別人兜裡的道理?!”
只怕是有賺人的辦法。
呂嫺卻是對着陳宮一笑,道:“公臺不知道這類人有一個可怕的特點。”
陳宮道:“什麼?”
“好奇心。不滿足了好奇心,他們是不會走的。留着留着就會留下來了。”呂嫺笑道。
“他們一定會見到主公,不然不會罷休。”陳宮明白了。陳宮用兵方面,的確是個高手。
然而,識人用人,他卻不及呂嫺的。
許汜也恍然大悟,喜色道:“如今的主公,倒是經得起考驗了。倒也不懼人識。”三人哈哈大笑,各自回府。
經過良久,檄文也已到了許都。衆人知之,皆臉色微變。報知曹操,曹操一見檄文,先是極怒,大罵道:“逆賊,昔隨董卓劫遷天子,流涉百姓,今竟然敢發此檄文來罵我!吾必親往誅之,以泄吾憤!”
曹操氣的不成,徘徊幾步,又罵道:“必踏平徐州,食呂之皮,寢布之肉,方解此恨。”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一時自然大罵解氣。
隨即又慢慢的冷靜下來,覺得呂布不太對勁。呂布向來無志,這回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如今坐震許都以威天下,諸侯莫不口聲順從,何人敢如此挑釁?!
真別說,呂布還真是吃了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