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州兵本就紀律嚴明,呂嫺一向急申令,基本是言出必行,因此沒人敢犯!
所以徐州兵不僅沒有亂,而且是更以更快的速度,包向內城!
“清理巷子和街道,”呂嫺道“保持暢通。將所有要道全部封鎖。若遇曹軍,不受降,皆殺之!”消滅曹操的力量本身,就是消耗他的實力。
徐州兵很快一一領命而去。
鐵蹄一步步的開始有規律的列隊,往內城靠近。
一聲聲,一步步。紀律分明,完全沒有內亂。規律的往內城而去。
躲在家中瑟瑟發抖的百姓和階小的官員,聽着這動靜,既怕又有點詫異,沒有破門而入的廝殺,也沒有雜亂的嘶吼慘叫,更沒有搶殺掠奪,有的只有鐵蹄的聲音,像踩在他們的心上,令他們心煩意亂。
遠處還有曹軍與徐州兵血戰的聲音。
但誰處於優勢,顯而易見。到處都是徐州兵的聲音,“溫侯威伍!”
呂嫺一步步的包向內城,曹軍護着郭嘉往內城撤退,然而,此種局勢之下,想要撤退已是晚了。
因爲內城已經緊閉了城門,不管是己軍還是敵軍都不準放入。
所以郭嘉很快被俘獲到了呂嫺的面前。
郭嘉略有些狼狽,看着呂嫺,略覺有些陌生,不禁苦笑一聲,道“女公子好本事。嘉不得不服也。幾番算計,你們父女皆倖免,必是天意。嘉是心服口服。如今是我敗了,我也認輸。只不知女公子將如何殺我!”
呂嫺看着他,淡定的很,道“一路與父親前來,在路上時曾恨不得將郭奉孝剁碎了喂狗,直到你狼狽的在我面前認輸,我還是這個想法。”
“難道臨陣改了主意?!”郭嘉道。
“將你剁碎,是匹夫之復仇。”呂嫺道。匹夫之勇,不足取天下!
郭嘉顯然怔了一下,道“嘉欲速死,怕也不能了。”
“二爲俘虜,感想如何?!”呂嫺道。
郭嘉苦笑一聲,在外被俘,與在老巢被俘能一樣麼?!
郭嘉站在那裡從容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裡看出點怨恨自己的樣子來,然而她依舊如此淡定,彷彿一切由來皆是命數。她沒有逞能立即殺了自己。如果,她只是逞勇,就沒有那麼難對付了。
郭嘉劇烈的咳了起來,他本來身體就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受到刺激,就又吐出口血來,看上去有一種極弱與凌厲的衝突感。明明智計可敵千里,卻偏偏如此瘦弱,此時看上去是真弱不禁風,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只有呂嫺知道,此次不可能再放過他!
見郭嘉不語,呂嫺也無空與他多閒話,只吩咐左右道“看緊他!禮遇之,不可慢待!”
左右雖不服,但是很聽呂嫺的話,依言將郭嘉給看守了起來,押到了一旁。
郭嘉見她匆匆的往內城門而去,問左右道“你們恨我,我知道,不如現在就殺了我!爲呂布報仇。就是我,當初設計的呂布,呂布差點死於其中,你們軍中死了這麼多人,難道不想殺我報復嗎?!”
左右哼哧道“主公中計,是不慎,我軍之人爲主公犧牲,是爲忠心。不管敵人是誰,這些都是兵家常事。好叫郭軍師知曉,我軍中人雖恨你,然而,你已爲俘虜,殺你又有何益?!若郭軍師一心求死,恐怕是不能夠了。”
“因爲活着的我比死了的郭嘉更管用?!”郭嘉苦笑道“何不取吾人頭,扔入內城去?!”
左右的兵馬都古怪的看着他,“匹夫之怒,走不長遠。郭軍師,難道不知?或是根本是知而故意騙我軍泄憤?!”
郭嘉一時啞口無言。
管理軍隊,剋制比起泄憤更難。而呂嫺能叫全軍上下都剋制而守軍令,忍下憤怒,這一點,便是郭嘉也遠遠不如。
爲什麼不殺他呢,拿了他的人頭去震懾內城,一定會讓內城恐懼,並且是斷了內城投降內亂之心,也毀了呂布的名聲,一進許都便大肆殺戮的名聲。然而,眼看着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天不助吾,”郭嘉道“偏遇此雄才。天剋地衝之格,時不我待啊。”
他知道,再也沒有第三次機會與呂嫺一較高下了。
呂布此時已經帶着虎狼之師,將所有的街道全部清理出來,殺了無數曹兵曹將,幾乎將外城守城的曹兵曹將全滅,父女二人在內城外集合。
呂布幾乎是興奮的衝過來的,哈哈大笑道“布之一腔憋屈,在谷中之憤,今已報矣!”
“過癮否?!”呂嫺笑道。
“過癮,太過癮了!”呂布哈哈大笑以方天畫戟指着內城,道“何時攻城?!”
“擂鼓!”呂嫺笑道“先懾其膽色,留出一口子,靜待出處便可。能守株待兔,自然可不費力而得到天子!”
身後戰將早傳令下去,開始擂起鼓來。
外城的曹兵幾乎已經被殺盡了,呂布就是要消滅許都內的曹軍實力和有生力量,這是一種消耗。打到他們沒人可用,可以反抗。這無異於消去曹操的一臂。這也是父女二人早就商議好的。
“郭嘉已擒獲,”呂嫺道“父親想要殺他麼?!”
“殺他雖可消除全軍與布這怒,然,於全局並無益,與其如此,既已俘之,可以不梟首,”呂布道“雄鷹雖強,削去翅膀足以!”
呂嫺笑了笑,呂布現在進步很大啊。之前是恨不得要把郭嘉給剁碎的,可是當真正的進了許都以後,其實郭嘉死不死,是不是死在他們的手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大的目標天子,天下之權,以及對敵人謀士的尊重的虛名。
“我兒對於內城有計策?!”呂布道。
呂嫺小聲道“外城已破,內城不足守,人心必亂,昏亂之下,曹丕與曹操的心腹必脅天子欲出城逃走。父親且攻城,攻進內城,我則守株待兔,一舉而可獲天子和曹操的兒子爲俘虜,不費吹灰之力。且故意露個死角與他。曹丕對於出城早有佈置,他以爲我軍剛進城,不會留意到,其實,我已佈下天羅地網!只待他出了。”
呂布喜的不成,撫掌笑道“好計,好計。比起攻進內城胡亂尋找強得多。”
到處找,肯定是找不着的。而呂布也知道,曹操必然絕不會放棄天子,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呂嫺說的可能。
既能不費吹灰之力而得,自然是省了許多力氣。不然進去了就算找到了,也難免傷到天子。
“布且在明,我兒在暗,若得天子,俘獲曹丕,此計便是大功成……”呂布道。
“父親進內城後,且佯作到曹賊府上去尋天子,曹府必亂,父親也不必動殺心,盡將俘之,可也。”呂嫺道“曹操的兒子當中,只需得一俘虜,便足以。以後爲質,在我呂氏手中就足夠了。其它兒子,難有與曹丕可比者。”
畢竟再聰明,也難以與已經成年,並且已經成勢的曹丕相比。要多了沒用。而且要多了,萬一以後死了一兩個,還是大麻煩,得到那個最重要的,就行了!
呂布似乎有點奇怪,道“曹丕是長子,在此危難之時,難道不護曹氏的家人離開?!”
呂嫺笑了一下,道“曹昂會。曹丕,呵呵……”
這笑聲就有點意味深長,呂布一下就秒懂了,可能是因爲呂氏人少,所以呂布真的理解不了兄弟不和的人是怎麼想的。呂布若是能有兄弟爲助力,那肯定好過單打獨鬥的。
“曹丕必保天子,”呂嫺道“父親去端一窩,我去堵曹丕,必有收穫。等曹操回許時,一切已定,那時將曹氏家族人都安好的還與曹操,父親也能搏個美名。”
“甚好。”呂布一想,心中極興奮,畢竟這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卻極強啊。
“父親去要小心,以免曹府中有行刺之人,曹姓子弟與袁紹府中不同,切勿小看。”呂嫺道“不保沒有欲行刺父親同歸於盡之人。”
曹操身邊的人才儲備還是很多的,有忠心的也有很多。願爲知己者死的才士也有很多。呂嫺不想呂布出事。
呂布一凜,道“必不叫人輕易近身。”
“只要不傷他們的性命就可,不必太過禮遇。若有靠近套近乎的反而要十分小心。不明之物,不要食用。”呂嫺道“父親可要機智些,不要臨門一腳了功虧一簣,曹操的兒子當中,乏有智勇雙全者,不可小看!”
呂布一一記下叮囑,帶頭開始去擊鼓,做準備攻內城門。
內城門的厚實程度遠遠比不上外城門,外城門都被破了,內城門又能有什麼用?!內外城在設計的時候,外城是抵禦外敵入侵,或是諸侯造反用的,城牆與城門自然極厚。而內城的設計,當然只是爲了防止大夫卿族或是士族將門的造反,而這一類的也不過是城內的規模,遠遠不達戰爭的程度,所以,它的存在,只是爲了守住宮城的作用,不叫軍隊靠近,一般內部的問題,關上內城門也就用宮內的金吾衛就能解決了。內城門的攻破,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甚至都用不上大型的攻城器械。
所以攻城門的主要工具變成了攻城木,多人合力抱着,開始撞擊它。
撞擊城門發出的聲音沉悶而令人恐懼。
內城上的曹軍曹將都已經慌了,不斷的發箭,堵門,然而,效果並不大,他們守不了太久。
呂嫺已經帶了少數精銳撤到了城門外的地方。
外城一破,內城其實早亂了,有不少貴族大夫已經在準備開城門,迎溫侯,或是恨不得插旗投降保命。有些已是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在家裡跪拜昊天大帝能夠保佑呂布那廝進城的時候不要滅門……
外城都破了,內城已被圍的水泄不通,他們還能往哪裡跑?!便是想出城都不可能了。到處都是一片哭聲,尤其是婦孺,想到臨死到頭,那眼淚就撲簌簌的開始掉。
這個時代,對於都城被破的畏懼是深入骨子裡的。董卓留下的記憶太深刻了,哪怕有很多人沒有經歷過,光聽,都覺得恐懼。
很多在洛陽經歷過的家族,已經不復存在,飛灰煙滅了。所以,亂世對於各士族的打擊很大,其實很不友好。很多有氣節,很剛的家族,基本有好下場的少。
剩下的,要麼苟着,要麼暫時屈從於各諸侯,龜縮着纔有保存。
地方豪族尚且如此,而在天子身邊的更是如此,十不存三的程度,可謂打擊深重。他們曾都是漢室最堅實的擁護者,然而,卻漸漸的消失,或是迷失……
荀彧剛進宮,就聽到外城破了的消息,臉色也是一白,手都微顫着,似乎有些站立不住,道“怎會如此之快……休矣。宮中一切休矣!”
他隱有所感,怕是,內禍已成。
“是何人在哭?!”他問左右宮人道。
“曹妃,”左右將領臉色難看的很。她見到了皇后之死,一時悲憤莫名,在哭着罵曹丕,罵的很是難聽。然而這話卻不好與荀彧說。
曹丕聽聞外城已破,也是吃了一驚,面對曹妃的糾纏,自然更加不耐煩起來,他看着曹妃,終究是不能對她下殺手,便吩咐左右道“將她送回曹府去。”
曹妃大喝道“曹子桓,汝欲何爲?!父不在,兄已死,而汝爲大,不思保存天子,卻敢以下犯上,擅自主張,害死皇后,拷問大臣,你,真是喪心病狂!放開我!我要死,也在死在陛下身邊。”
曹丕不想理會他,扯着漢獻帝準備從宮中離開。
曹妃大喊道“陛下,你要帶陛下何處去?!”
漢獻帝茫然,差點絆了一跤,曹丕道“委屈陛下,脫下兗服,換上兵服。”
漢獻帝臉色蒼白,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無法做選擇,他根本沒的選,只能扮成小兵模樣,跟在曹丕身後。
已有身量與他相似的人接過他的冕服,裝扮上,然後到了宮中。
曹丕對餘下的人抹了抹脖子,曹妃被拖出宮去了。而餘下的伏完等人,等待的只有被滅口的命運。
曹丕要帶走天子,卻不可能讓天子的近身所有人,包括宮人,后妃,死忠臣子包括皇后,落入到呂軍手中,成爲呂氏的棋子和可以代言皇帝的代言人,所以全殺了,在這危機時刻,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