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城上親兵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在戰場上的威力,驚愕過後便跳將起來,道:“……藥丸要完!藥丸要完!……”
同音字讓他們複述出來,有一種淡淡制杖的感覺。
呂嫺也是失笑不已。
她嫌棄的射程遠遠不及格的土製炮火,在他們眼中卻如同神聖一樣的存在。
親兵看着她的眼神都猶如天神一般的崇拜。呂嫺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收穫到了一批腦殘粉。
呂營諸將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看着曹兵的驚慌失措,奔逃,他們纔開始興奮起來,更添一股熱情,“殺!”
竟是勢如破竹的衝過去了。
奇蹟般的強心針!那炸響的一聲聲,就是一劑劑強心針。
郭嘉也好不到哪兒去,炸響的一處離他不遠,他幾乎是從兵車上被餘力給震翻下車的,狼狽的爬了起來,臉色蒼白,忌憚的看向城上看不清面目的寥寥幾個小兵……
曹操也已然驚魂未定,身爲一個主公,被挑釁至此地步,逼迫到此種境地,誰能受得了?!
若說他以往只是想要屠城的話,現在,他想要的卻是要將這彭城上上下下化爲齏粉了。
他又驚又怒又懼又怕,竟是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城牆上的人,恨不得眼光化爲實箭,狠狠的刺死呂嫺。
呂布見圍城一事,已被控制住了,城上並無大急,又見己方士氣正銳,尋思着便要趁此機會好好殺一場曹操,當下也沒多想,帶着人竟拐了方向要去追殺曹操。
陳宮眼睜睜的看着呂布又像失了控的野馬似的往中心包圍圈去了,一時又氣又無語,想要喊,他聽不見,想要前去攔,又實在脫不開身,一時大急,道:“……守城要緊!不可急攻!敵軍死地而後生,我軍休矣!尤其是……城中現在無人可守,主公!主公!”
呂布哪裡聽得見?!帶着人便要去幹曹操。
曹操已然是狂躁的暴龍,壓抑着巨大的悲怒和羞憤,他曹操,被一匹夫逼到這種地步,情何以堪?!
他心中生起強烈的殺意,好不容易將視線移回,便對同樣紅了眼的主要戰將道:“呂布既來,即刻佈陣,困死他!”
夏侯淵與夏侯惇紅着眼道:“是!”
諸將也都咬着牙,眼中全是羞怒欲死戰的紅血絲。
今日哪怕死在呂布戟下,也一定要將他困住,插翅也難飛!
他們率着大軍前來,三番皆折銳氣,他們幾被羞辱,皆如此不堪,他們身先士卒,他們急欲一戰雪恥,他們不顧疲憊,跋涉而來,都是爲了一戰而雪恥。
“殺呂布!”
“殺!”
當下兩位主帥已然開始調兵遣將,急速的想要困住往死局裡跳的呂布。
呂嫺一看呂布一到戰場就像脫了繮一樣,心中也是一跳。
她就知道,就知道這貨老實不了三刻鐘。
她是真恨不得手上有鞭子,狠狠的將他綁住拖回城裡。
現在曹兵已然憤極,此時去,不是找死是什麼?!
當下不過是避過鋒芒,尤其是這種將要死戰的時候,尤其是這種怒極反彈的時候,尤其是現在怒兵必勝的銳芒乍現的時候,你便是再強,也不該去死磕。
得等這股氣給泄了,才能正面交戰啊。
呂嫺是真的被呂布氣的無語,好在她早有準備,有精神上的一種對呂布的方法。
她不緊不慢的死死的盯着呂布的赤兔身影,拿起哨子便狠狠的尖銳的吹響了。
尖銳平直的嘯聲,分貝很極端,刺耳不舒服,哪怕是在戰場上,也極易被人感知到。
尤其是馬,一聽到這聲音,渾身發顫不舒服。
赤兔更是寶馬中的戰馬,一聽這聲音便條件反射的開始躁動了起來,竟裹足不前了……
原本呂布是不在意的,這種興頭上,哪怕呂嫺親自來攔他,也攔不住這頭猛虎。
然而,赤兔一停,他勒了幾下繮繩,發現赤兔狀態不對,這纔回過神來,那嘯聲尖銳的聲音才入了耳。
呂布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了赤兔的異常,自己也下意識的有了退意。
這嘯聲,很尖銳,以前呂嫺跟他說過,萬一情急之時,要讓他聽到這嘯聲就即刻撤退,甚至他練兵錯失時,他還得忍受這嘯聲刺腦的折磨,呂嫺是想要他記住這條件反射,就像以前一旦違反了一百條,一定會被罰抄書一樣,那種下意識的怯意,瞬間習裹了呂布。
呂布聽着這聲音,臉色有點古怪,看着曹操的華蓋已然不遠了,又見曹兵在急速的排兵佈陣,已知呂嫺之意,便已有了退意,卻又有些不甘心,便猶豫不決。
陳宮與張遼已拼死趕到了,陳宮大急道:“彭城四門,主公只顧在此死戰,若破一門,彭城休矣,女公子休矣!此戰非急戰可爲,主公緣何不退進去城?!”
呂布一聽頗有些羞愧,張遼亦道:“主公,速退回城中要緊,曹兵大怒,不可輕忽!好不容易突圍,當速進城嚴守纔是!”
呂布心中一緊,咬牙看了一眼曹操的方向,心中有點可惜,卻也不猶豫了,道:“回城!”
當下旗兵揚着大旗,一路帶着大軍回城去了。
曹兵見呂布突然調轉了方向,忙來急趕,入城中時,混入了許多曹兵,待呂布大軍一入城,便忙關上了西城門,張遼帶着騎兵將混進來的曹兵一陣亂砍,頓時砍成肉泥……
曹操遲了一步,待大軍圍來時,呂布早已經在城池上了,錯失了這麼大的機會,曹操早已肺都氣炸了。
明明有困住呂布的機會,偏生錯過了。重兵一圍,呂布單戟匹馬,射也能射死他。
偏偏有一個呂嫺,那尖銳的嘯聲,他都聽到了,也知道緣故必在此。
他恨恨的圍了彭城,慢慢的走到了城下。
別說曹操本人了,便是郭嘉與諸將也都能氣個半死。
郭嘉計半途而廢,而諸將好不容易看到機會能與彭城兵死戰一回,哪知道,一拳打在棉花上全彈了回去,如今便是想打,人家躲城牆上呢,很多戰將與兵士甚至恨的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呂布匹夫懼也乎?!”夏侯惇咬牙道:“有種下來一戰!”
其它諸將更是一一挑釁激他,道:“你是你女之僕乎?!便連畜也不如,也只有牲畜聽到呼喚之聲纔會迴應,呂布,你要是男人,就下來!”
呂布早已到了城上,一聽這話氣個半死,大罵道:“你纔不是男人,誰沒種?!”
“有種就下來!”夏侯惇道:“不下來就是沒種的廢物!”
張遼見呂布是真的怒色上臉,便上前道:“盲眼龍你少激人,手下敗將何不一死?!在此咶噪甚?!”
夏侯惇不聽則已,一聽已然狂怒道:“張遼匹夫,你下來一戰!只會偷襲就跑的沒種貨!”
張遼如今可皮厚多了,大約是與女公子混久了,也沾了點沒臉沒皮的性情,聽了不光不怒,反而笑道:“既敗了,罵人沒種又有何益?!還不速撤退?!”
呂布臉色極沉,他的性子可沒張遼那般豁達,該記的仇他記不起,不該記的仇,他全記得,此時,他被挑釁的身爲男人的尊嚴,就中了計,十分不高興,一副要吃了底下曹將的樣子。
陳宮已然累慘了,但好歹算是鬆了一口氣,便拖着步子走到了城牆邊,看到曹操華蓋,道:“曹賊還不速撤退?!在此久圍,也討不了好處!”
“陳公臺!”曹操咬着牙,忍着氣,也沒再大罵他,只是轉而對呂布道:“呂布是龜乎?!若不是縮頭烏龜,出城一戰!”
呂布果然大怒,一時破口大罵。
呂布能被人激怒,呂嫺卻不會,見呂布忍不住氣,便笑着走到了呂布身邊,向下一看曹操,笑道:“曹公久來,可有恙否?!軍士疲極,何不一退,兩相罷兵,改日再對戰,如何?!”
曹操終於見到這個小女子,一時大異,咦了一聲,又被氣笑了,道:“久聞呂嫺大名,操只問,龍鬚好捋否?!”
呂嫺笑道:“還不錯,難得見曹公暴怒,倒也爲一樁異事。”
曹操道:“豈不聞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呂嫺聽出他語氣中的決心和霸氣,便笑道:“曹公爲龍,我父可爲虎,何必相爭,傷了漢室之心,更何況吾聞強龍不壓地頭蛇,曹公久來,何必又與我父過不去呢?!洛陽,我父都讓公了,公又何必貪心徐州呢?!曹公啊,龍雖有逆鱗,然,胃口太大,一則易撐死自己,二則,吃的太撐了消化不好,容易飛不起來,那時便是連蛇也不如了,豈不引天下人笑?!”
這話雖是調侃說出來的,卻是能把人給氣死?誰聽不出這話中的嘲諷之意?!
不就是說曹操久來,怕是折戟於此,回都回不去了,這是咒人呢?!還是罵人呢?!
便是張遼,成廉等諸將也都噗哈哈的大笑起來。
若論氣勢罵人,諸將皆不怯,罵戰是身爲戰將的一項重要本事。然而,這種不動氣不噴口水的罵死人不償命的樣子,也只有呂嫺一人做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