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嫺實在受不了,道:“我去看看城防佈置,爹先去休息一下。”
呂布起了身,慎重的道:“嫺兒啊,女兒家一輩子的婚姻大事,不能馬虎,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對,你女兒誰也配不上,你的條件誰能匹配得上,找一個出來,我名字倒過來寫。
呂嫺內心吐糟,卻笑道:“是,父親說的對,一點都不能放低條件,一定要用心找。”找得到,我信你的邪!
反正結果都一樣,不如不駁辯!
呂布滿意了,點頭道:“去吧!”
呂嫺將帽兜往頭上一兜,便出去了。想一想,又好氣又好笑。
然而心裡終究是暖着的。
她的心境終究是與剛來時不一樣了。因爲呂布,因爲徐庶,因爲她參與的越來越多的這個世界,因爲這麼多的更多的人,彼此信任,交託後背,爲了一切!
她這個爹啊,哪怕名聲真的差到也曾讓她吐血,然而,無論她這個爹名聲有多差,牌有多爛,她身爲她的女兒,也曾無奈過,不得不與他綁在一塊共擔榮辱,而今,她卻甘心擔負起所有,無有怨尤,只有生死與共的覺悟和熱情。
愛,她愛這個進代,愛這裡的人,愛着這身體的父親。
是的,袍澤之誼,比之天生的羈絆的骨肉親情更讓人掛心。
無論成敗,她都與她的傻父親共同承擔!
她的身後跟來兩個人,看上去極其的普通,身着布衣,像極個普通的百姓。
“女公子,百姓轉移到內城了!”身後老者道。
“很好!”呂嫺道:“只要我與我父沒有戰死,便不會讓人攻入內城!讓他們心安。倘若有變,帶着他們,從地道撤出去,若有幸無有埋伏,還能有一條生路!”
地道找到以後,呂嫺便堵了全部的。只留一條堵了一半,將之轉移了一個方向,通往城外。
城可能會失,可是總不能叫百姓陷於城中不得出!
“是。”兩人應聲。
“百姓們交由你們了,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能倖免,然而,能保存一個是一個……”呂嫺閉了閉眼睛道。便是她,也不能自負的認爲一定沒有破綻,一定能贏!
她不僅做好了贏的準備,也得做好輸的準備!
運氣與實力,都不可或缺,誰都不能保證有絕對的實力與運氣。
到時顧不上百姓,但她必須得有安排!
“女公子放心,此次派了很多人來,”老者讓呂嫺放心。
呂嫺笑了,貂嬋啊,終究是牽掛他們父女的,“城中密探,也隱匿在百姓羣中,你們要小心,若有變故,立隔離斬殺之,城內一定要控制住,屆時我會分兵支應你們。”
“是,必不有失!”老者應下自去了。
只是年輕的壯年男子依舊跟在她身後無聲無息的,跟上了城牆。
郝萌看到她來,便鬆了一口氣,道:“斥侯剛稟,不過中午,曹操便要來了,只恐一來便要急攻城!”
“投石機準備好了嗎?!”呂嫺道。
“已妥,準備了火油與燃料。”郝萌領着她去看,道:“城牆上也倒上了油,若有天梯,可立即點火。城外也挖好了溝塹,準備了木刺,以及燃料……”
這注定是一場極爲慘烈的戰爭。
“弓箭手準備妥了嗎?!”呂嫺道。
“已準備妥當,”郝萌道:“已按女公子吩咐,按部署防守四門,弓箭手正在休息,若曹軍至,可立即回各自城牆職守。”
呂嫺點頭,去察看了一下弩箭,看弩箭極細小,卻爆發力驚人,若中要害,必一擊斃命。
“務必要分工明確!亂中無錯,便不會被鑽到空子!”呂嫺道。
“是!”郝萌笑道:“幸而宋將軍帶着人馬及時趕到,否則下邳城只區區兩千人,只怕難以同時防守四門。”
呂嫺笑道:“一城四門,一門分與兩千人守城,還有五百人,巡視城牆,以防被曹軍鑽了空子爬上來,另五百人分散城中,負責滅火!曹軍若來,必也要有火攻,城中多是木屋,不能自亂!”
郝萌道:“是。”
“郝將軍,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做。”呂嫺道。
“但請女公子吩咐,”郝萌忙振奮道。
“曹操眼下還不能確定我與我父在城中,”呂嫺道:“所以不到危急時刻,我與我父不會貿然出現。曹操必然更急攻城!”
郝萌一怔,聽着呂嫺道:“我要郝將軍寫封降書與袁術……”
郝萌吃了一驚,臉色一白,已是欲跪下來,呂嫺卻眼疾手快的扶了他起來,道:“都看着呢,不必跪!”
郝萌道:“女公子,郝萌若有叛主公之心,天誅地滅!以往之事,是,是萌糊塗!”
“我自知之,怎會疑郝將軍?!”呂嫺道。
若說以前的郝萌還有叛心,現在的他卻是不可能的了。這段時間內,他明明有很多的機會叛呂布的,甚至可以把他們父女人押了去投降,也是可以的,可是他一直未有行動,她與呂布二人也是提心吊膽,一面佈署城中,一面又防着郝萌,哪知道他不僅忠心耿耿的護着他們,還將城中她佈置的任務安排的妥妥當當,幾乎沒有半分的錯誤。
便是他以前有叛心,現在也不可能會有了!
呂嫺現在已經十足的信他。纔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計,正是因爲不疑,纔會這樣說,若是疑心,便提都不會提。
郝萌現在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透明的,她原來早知道自己曾經有過異心,也與袁營中的人勾搭過。
而她卻並不避諱,這是十足的信任了吧?!
郝萌動了動脣,終究是慚愧的沒能說出什麼來。
“過去之事,再不提及,我父尚做出很多無法挽回之事,郝將軍便是犯過錯,也不必追究了,嫺只看眼下,只看以後……”呂嫺道。
郝萌鼻子酸道:“萌以後定不辜負主公與女公子的信任!但有用萌之處,萌定行之!絕不推諉!”
呂嫺笑道:“正是因爲如此,才用此計也!如今我叫郝將軍寫信,是爲了詐曹操,但同時,也爲以後詐袁術!”
郝萌似懂非懂,卻道:“萌還有如此大用?!只是若詐曹操,爲何不直接寫降書降曹操呢?!”
呂嫺笑道:“曹操多疑,你若寫信與袁術,他必信,若是你說你要降他,他必不信。又怎麼會上當?!”
郝萌恍然大悟,道:“曹操果然不好詐。”
“若是好詐,又哪裡需要費這麼多的心思?!”呂嫺道:“下邳一戰,非同小可,便是三天內能破,也須得萬事周全與小心,更需要無盡的耐心,一個小細節都不能錯!”
郝萌道:“是,萌這便寫信,女公子說什麼,萌便寫什麼!”
呂嫺道:“你只寫曹操要來攻城,只恐一旦下城,一定會屠城,只說你等不及袁術來接手下邳城也,因而只假意降曹操,保下邳,以待袁術來再易幟更旗……”
郝萌一一拙辭寫出來。
呂嫺道:“再說呂布與呂嫺父女如今在城中藏着,被你縛在城中不得脫,只是此事不能告知曹操,若操殺這父女,只恐必要一徑去圖淮南也,你只道,待袁術來時,再與曹操戰,退了曹操以後,再殺呂布父女二人,只等他們,然後寫個暗號,到時你既開城門迎接袁術退曹操。你自在城內接應袁術……”
郝萌寫的一身冷汗,覷了一眼呂嫺,發現她淡定的不得了,便寫完了。
“再寫上,你十分欣喜袁術能稱帝,恭賀他以後得了此地,自爲一國,拍些馬屁云云……”呂嫺道。
郝萌一一添上,道:“爲何要說女公子與主公在城中呢?!”
“若不提及,曹操截了信哪裡肯信?!必知你是故意詐他,你且寫上了,他纔會信,想要魚上餌,就得下點真料。”呂嫺笑道:“再攪混水,加點真料假料,讓他分不清真假。這樣子,才能詐到曹操這樣多疑的人!”
“原來如此!”郝萌此時已是完全心服口服了。
得,他明白了,這女公子可與呂布完全不一樣的人,這輩子,他這個做戰將的還是老實點,玩不過她的。
還好,女公子心胸不算小,不至於與他算舊帳。
郝萌也算心定了,將信遞來與呂嫺看。
呂嫺接過帛書,細細的將錯漏處給修改了,道:“即刻送出!此時曹操將至,必早有斥侯與刺奸在外。此信曹操得了,便埋下了一條線!會有大用也!便是曹營沒有截獲此信,也可以另埋條線詐袁術!以待後用!”
郝萌點了點頭,“那寫與曹操的降書,要不要現在也寫了?!”
“不急,得等一仗過後,這降書纔會有效!”呂嫺道。
郝萌明白了,道:“是,萌明白了。”
曹操向來降城不殺,但是攻佔下來的城池,必定是要屠城以威懾天下的。
所以只要曹操信了這封信,郝萌再寫下降書,以企求保存下邳,他必定會將計就計的進城!
曹操欲尋呂營內隙,然而,呂嫺又何嘗不尋曹操性格的隙處與缺陷?!
也許呂布的單純是缺點,但曹操的多疑與複雜,也未嘗不是缺陷!
況且,曹軍缺糧,他已無有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