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侯威武!”百姓山呼起來,竟讓地也震動起來。
呂布上前道:“速請起!速請起!”
百姓這才顫巍巍的起來了,一個個的抹淚啊,“溫侯啊……”
呂布心裡感動的呀,上前先扶了許汜和宋憲,道:“辛苦了……”
二人感動到哽咽,一時也來不及敘什麼話,便跟着呂布去扶百姓。
呂嫺笑道:“爹,那可是下邳城遷來的人?!你看那老漢,我們見過的……”
呂布看她所指城角方向,便也是這麼遠遠一看,他眼力好啊,行軍打仗的人,眼力能不好嗎?!士人讀書多視力不好是正常的,但呂布這人吧,也不咋讀書,一見書就磕睡,因此視力賊好,一見,便道:“真是那老漢!”
他向來是真性情之人,頓時欣喜的拉着呂嫺,撥開衆人,衆人也都爲他讓出條路來,讓二人走到了下邳城中代表面前,道:“老漢可好?!”
這些人激動的呀,爲首的老漢更是激動的不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溫侯竟還記得小老兒,小老兒何德何能勞溫侯記掛!?好,好的不得了,一切都好……”
呂嫺問老漢身後的兩個中年漢子道:“來了徐州可還適應?!一切都好嗎?!”
中年漢子也抹淚呀,道:“回女公子的話,下邳離徐州亦並不遠,因此氣候住吃,還有言語都算相通,來了後太守和城中官員十分關照,也蓋了屋住,也分了地種,草民等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說罷便跪了下來,道:“草民代下邳城中所有百姓,謝溫侯,謝女公子再造之恩,兩位是吾等再生父母,此生此世,吾等願爲兩位祈福,一生周全……”
呂布忙拉二人,道:“速起來,速起來,布如何受得起!”
百姓是很苦的,便是再能過日子,穿的不過是草鞋,身上不過是麻衣,可是隻要有衣穿,有飯吃,有地種,有片瓦遮身,就已知足,所以能得官府庇護和關照,這就是天恩,於他們來說,與雷雪雨露,陽光雨水,是一樣的恩賜。他們是真心實意的。更何況,將他們遠遠遷來,所有官府都得爲他們安排,光軍醫就派遣了好些個,安置他們。他們心內感激的要死,恨不能以死相報了。
二位中年漢子哭的呀,他們身後是一些青壯少年,也是下邳人,眼神怯怯的,也是崇拜的,狂熱的,還有尊敬的,仰慕的,看着呂布,百姓小兒嘛,禮節有時候也是不全的,百姓光活着就難了,會禮數的,也是少數,大差不差的也就行了。平常也見不到貴人,所以中年人跪,他們也跪,中年人起了,他們也起了,起了還眼巴巴的盯着呂布看。
張虎在後面也探頭探腦的,這一幕真的很新鮮,他本也是少年郎嘛,一瞅就瞅到後面幾個少年了。這眼神,有點眼熟啊,跟看到自己當初那小眼神似的。張虎一尋思就樂了。
說的也是,在這方面,誰又分高低貴賤呢?!
中年漢子對呂布道:“溫侯,草民等略備薄酒,雖與前面貴人所準備的不能比,然而,是草民等心意,若溫侯不嫌,不妨帶入軍中,與諸軍尊享!”
呂布道:“既如此,布都收下了!”
衆人皆大喜,又跪了下來,道:“恭祝將軍旗開得勝,大勝鎧旋!”
“速起!”呂布對身後親兵道:“城外擠的慌,你們遣幾個人送老人家回家,莫別擠着攘着!”
“是!”親兵們過來了。
老漢又感動又震驚,都說不出話來了。
呂嫺笑着補充道:“以後若有難處,只管許府衙說,就尋他,他是許汜,徐州太守,啥都管,缺雞少牛,殃苗不綠,他也都管!”
許汜一樂,不住點首,笑道:“都管,都管……”
身邊陳宮,徐庶等人都笑了。
老漢對着衆人抹淚,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呂布叫兵士們將酒擡回去,又道:“三日大祭後,再開慶功宴,此酒是下邳百姓盛情,切要放好,不可辜負百姓心意!”
三軍大肅,道:“是!”
正說着,那邊已有豪強士族過來了,來人正是一箇中年男子,長的倒也不顯俗氣,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只是略恭敬的道:“溫侯,吾等幾族也備了酒肉,還請溫侯上前飲一杯,若何?!”
呂布見他們竟主動示好,面有難色。
那中年男子,便笑道:“莫非是怕我等投毒?!溫侯放心,吾等萬萬不敢,更不可能叫旁人得手。此是心意,還望溫侯莫負!”
呂布哪是怕這個?他只是被呂嫺叮囑過三日不能飲酒,因此,便牢牢記着了,才面有難色。
只是這話,倒叫呂嫺心中微微一冷笑,打量着呂布不會開殺嗎?!這話,是噁心誰呢?!要是這話不叫她反駁回去,城中馬上就會傳開呂布現在驕色,又膽懼心怯,飲酒都不敢,怕被投毒……這話多難聽?!
呂嫺心中越想越怒,對呂布道:“此人居心不良,父親只且將他拿下下獄方好!”
那中年男人一愣,臉色也變了,道:“女公子,吾等本是好意,奈何討好不成,反要被拿?!”
“你以酒爲餌,激我父在後,這還不是居心不良?!”呂嫺冷笑,她面色一冷,就有滿身殺氣,身後張遼與衆親兵,已然拔刀上前,將他圍住了。
圍觀百姓也都一震,駭懼的看着眼前此景,腿有點軟!
“明知此次大戰,我呂軍死傷無數,陣亡將士急需安祭魂靈,全軍上下肅然默哀,無人敢飲酒,都欲先齋沐,再慶功,而你等,卻非逼着我父飲酒,此爲罪一!連下邳百姓,都只知送酒,而不強我父喝酒,草民尚知禮,你爲士家豪族,奈何不知禮?!”呂嫺道。
百姓恍然大悟,一時點首,那中年男人卻是腿一軟,臉白了,也青了。
呂布也是這意思,就是他這人,嘴皮子真的不及呂嫺利索,便是要反斥,反駁都詞不達意,遠遠不及呂嫺會及時反擊。他要是沒有呂嫺彌補,他就真的吃盡了虧,被黑的身上全是污泥了。所以此時他也連連點頭,不住道:“嫺兒所說,便是布所想,因要齋沐三日大祭,因而才面有難色,這要飲酒,真是難死布也!”
呂嫺道:“我父不欲飲,你卻以投毒來激我父,此,更是居心何在?!你一人,而欲陷我父與不義之地矣,此罪二。諸位,”
呂嫺向四周拱手,道:“此戰雖大勝,然大勝同樣也大哀,我呂軍雖勝,然也死傷慘重。死的徐州兒郎也多,也痛,多少喪子,多少喪夫,多少喪父之痛,盡皆隱忍而不敢此時哭者,皆因不欲我父難也,若我父不體諒,何敢爲徐州之主?!而此人,卻一逼我父飲酒,欺我父哀,二激我父怕毒不敢飲,欺我父怯,三偏此時道出,欺我父不能駁也,今日若無嫺在,何人知我父之辜,何人知我父之冤,只怕明日便有人黑我父,說他怯死,怕死,不敢飲酒,怕投毒。今在位諸人,皆是我徐州之人,試問何人會投毒?這難道不是欺我父不能言駁,逼我父喝下這酒嗎?!喝與不喝,也罷,只是喝與不喝,他都欲陷我父與不忠不義,不悲而怯之列矣,此等人,誅心至極!用心何其險惡!”
她這麼一說,徐族各豪族都已經腿一軟,要暈死過去了。天地良心,他們真沒這意思,他們就是不想跪,想給呂布一個下馬威,讓他好好善待他們這些人,別下刀子,他們只是告訴呂布,他們也不是好欺的。
哪知道,哪知道……這呂嫺,嘴像刀子,這嘴比刀子還兇還狠吶!
他們纔是冤,千古奇冤。
徐庶聽的扭過頭去,忍着樂。此時笑是不合時宜的。因爲百姓與諸軍士都面有憤色,恨不得要咬死那男人了。那男人已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了。嚇的腿軟。
百姓也都點首,面有怒色。認同呂嫺。他們本就是小民,不是鬧事的人。
但是來投的江湖豪客,欲投軍的就憤慨的不得了,道:“其心可誅。女公子何不殺之?”
更有豪客道:“以往吾等只知溫侯名聲不利,今日才知,人云亦云的可怕之處。若非親眼所見,誰又知曉,今日若非女公子說出機妙之處,吾等恐怕也成爲臆測溫侯的一員,人云亦云呢!”
也有士人笑道:“誰說不是呢,正所謂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以往溫侯被人誤解,想必這其中,也有種種誤解。”
呂布聽到這話,真是感動的不行,看向呂嫺的眸中,全是慶幸和疼愛,還有寵溺和信任。沒有呂嫺,他呂布已經被黑死了。
陳宮也鬆了一口氣,他剛剛想到機要之處,都差點落了冷汗,幸虧女公子反應及時,不然過了今天這個辯解之機,明天就來不及了,再解釋,也沒用了。呂布還是得被黑的不要不要的。畢竟名聲本來就不好的人,哪一個不想再黑上一黑,似乎極爲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