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備回營,關劉張三軍集合,當下便押着大軍回了小沛,到了小沛後也沒耽擱,馬上就收拾了,帶着大軍,大帳,輜重,去往廣陵。小沛百姓是扶老攜幼的不捨相送,個個都是執手相看淚眼。更有想不通的,懼怕呂布之勢的,更有不捨劉使君的,當下也並不遲疑,打包了行禮,跟着劉備要去廣陵。
當下跟隨者,竟有五六百戶,浩浩蕩蕩的三千餘人。拖家帶口的,速度就慢了不少。這些百姓,都是關羽護送。張飛是沒那耐性護送百姓的。
好在此次,並不是長阪坡那次,所以此次遷徒,是沒有任何風險,既不用跋山涉水,也用不着生死相隨。就是平平淡淡的遷移。既沒有呂布出來阻攔,也沒有山賊之類的敢來打劫。
小沛離廣陵真的很近,便是再慢,挪也挪到了。
張飛對離開小沛還是挺高興的,道:“終於能挪出小沛那鳥糞大的破地方了,從此我兄長是天高任鳥飛,不對,我兄長,是鯤鵬,不飛則已,一飛沖天,驚人!”
劉備聽的笑了,對於去廣陵做太守一事,他心裡還是挺高興的。雖然此次,是借勢,而受益,然而,總算不必拘在小沛這個地方了。
以後想要再主張什麼,也容易些。曹操是個人精子啊,劉備知道曹操是什麼算盤。但他的確是受益人,尤其是能做太守,實屬望外。而且廣陵很大,又與江東緊密連接,等於曹操是將徐州一分爲二了,用自己在這中間,同時轄江東和呂布。
劉備笑道:“三弟有所不知,曹操不愧是雄才大略之主,在關隘上見他,明明處於弱勢,敗瞭如此之慘,輸的如此之丟臉,卻毫不見怯懦之態,他一見我與呂布,就完全的扭轉了局勢,三弟可知,封備爲廣陵太守,是曹操一箭三雕之意?!”
張飛聽的稀裡糊塗的,道:“兄長不妨直言,兄長也知飛這腦子,不及兄長和二哥好使。”
劉備心情極好,看着自己的兩萬多兵馬,還有拖家帶口追隨的百姓,心裡真是意氣風發。能令百姓自動的追隨,這不是簡單的脅迫能做到的。劉備在小沛,的確威望很重,人人信重他的人品和德操。
同時,他這個人的人格魅力和領袖魅力,也同時被見證和說明。
這一點,同樣是勿庸置疑的。
“一,制約呂布,將徐州一分爲二,二,便是扼制江東,三,只說封備爲廣陵太守,卻不安頓原先的廣陵太守吳景,備一去,就與吳景有不可調和之矛盾,在吾與孫策之間,紮下一顆刺。”劉備道:“吳景乃是孫策之舅。”
張飛道:“便是孫策之舅又怎的?兄長還怕他個鳥?!”
“這又是曹操所謀了,”劉備道:“曹操雖封備爲廣陵太守,卻又擔心備自行坐大。所以,也是用江東來扼我也……”
張飛聽的腦子都暈了,道:“這曹操怎麼能算計如此之多?!他身邊的謀臣竟都是如此厲害嗎?!”
劉備點首,嘆道:“這是自然,除卻他身邊的謀臣俱都是大才以外,曹操自己,更是雄偉之主!”
張飛沉默了一會,他自認劉備是完全不輸於曹操的。只是勢不同,就完完全全不同的境遇了,想着便心碎了一會,連呂布那人都有了基業了,而他兄長卻……
一時心疼,一時又道:“待去了廣陵與吳景交接,兄長便要派人去尋諸葛孔明?!”
劉備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先派人尋出在何處棲身,吾三人再去拜訪……”
張飛不大樂意,道:“那徐庶本不是好鳥,他介紹的人,還不知有才無才,若有才,他的心若也同屬徐州呂布,還不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先前兄長在徐庶身上用了多少心?!結果呢?!”
“三弟……”劉備嘆氣,道:“不能因爲遭受些許挫折,就全然不信人了,全然放棄努力了。況且我信元直的人品和才德,不會誆備。”
“我只是心疼兄長……”張飛喃喃着,道:“若是兄長在曹操的位置,又有他曹操何事!?”
“又在說意氣話了!”劉備笑了笑。
張飛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若在曹操那個位置,他也做不到曹操這樣。曹操可以脅天子以令諸侯,他劉備卻不能!因爲天子在那,因爲他是天子的皇叔,因爲他是宗人,他姓劉。
所以,他在天子身邊,只會有種制約,而不是更大的可能與發展。
劉備以前總覺得自己時運不濟,現在卻並不這般以爲了,天子身邊有在天子身邊的好處,所以呂嫺拼了命的也想到天子身邊去,到關中去得到中原。然而,地方也有地方的好處,可以海闊憑魚躍,自由自在。
劉備缺的不是志向,雄才,而是能夠輔佐自己,讓自己所才一展的大賢。
所以,他必須要尋到諸葛孔明。
只是眼下他只能先去廣陵交接官職事宜,但願一切皆順利,不需要他多費心纔好。
諸葛孔明所在,他只能先多派人去尋了。
關羽在後護送百姓,命衆副將幫一幫百姓,自己策馬到前來,道:“兄長,還請做好準備方好,吳景畢竟是孫策的舅舅,兄長突然現在去取而代之,他還不知有何反應!”
劉備沉吟了一番,他知道關羽的意思,是文則武備的意思。然而,這件事卻不能激化啊。是真的不能激化啊。
劉備想了想,道:“備有天子詔,便是吳景也得遵守天子命敕,既是如此,又何需脅迫和威脅?!備聞天生德與人,便是天也不欺,吳景便是孫策之舅,他也得遵天子之意!”
關羽一怔,歎服了一下劉備的胸襟,他是不想與吳景衝突,將事件升級之意了。
也是,以德服人,那吳景想必也覺棘手,除非他不要臉了,不操心後果了,或是完全不考慮孫策以後的應對和後果,以及麻煩,後患。
這麼一想,關羽也明白過來,抱了抱拳,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退後幾步到張飛身邊,道:“三弟隨侍兄長身側,切不可衝動,同時,也要護住兄長。”
張飛聽他叮囑,便道:“飛省得,不擴大事態,同時也要護住兄長。”
關羽笑了,撫了撫須,道:“兄長不可授人以柄,因此不肯武備身側。然,當初高祖赴鴻門,身邊尚有樊噲。但是羽身爲弟臣,卻不得不多準備,以備不測也。便是真與吳景有個不好的發展,也得等吳景無禮在先,無忠無德在後,我們纔好做出決斷!”
張飛聽明白了,道:“我自會反握其中之度。”
關羽道:“吾押後軍,三弟隨兄長在側,務必小心,若有閃失,即刻護送兄長出城,我自驅兵攻之廣陵。”
張飛自是應下了,眼見廣陵就在眼前了,道:“且不可讓百姓有閃失,若不然,兄長心裡定不好受!”
關羽應了。
張飛見他拍馬欲回,便酸溜溜的,道:“二哥如今已是漢壽亭侯,還甘願爲一太守之弟,之臣嗎?!”
關羽被他氣樂了,道:“三弟可是問羽心矣?!是否要剖出心肝來給三弟瞧瞧?!”
張飛聽的訥訥,一時悔言。
關羽也不與他計較,這人,本來就是這性子,他要是哪一天不刺人兩句,就不是張飛了。
“不管我是侯還是何人,我的心,我的人,只忠於兄長,兄長信羽,耐何三弟卻不信吾?!”關羽嘆道:“至於侯封,在大漢又何其稀奇?!我如今不過是堪堪得了這一封,以後若兄長成事,三弟又何愁身後榮辱?!”
張飛被他說的訕訕的,一作揖,道:“二哥,是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你問是你的忠心,我不怪你。”關羽對他到底是不同的,便是張飛哪天真把他氣死,他還是要說張飛的好呢?!
所以才說,有些緣份,就是天註定的。你便是做的再好,都不及張飛做的再不好。可見,別人入了眼的,你再努力都是未必有用的。這句話,適用於呂嫺。
一行三人,便拖着百姓和大軍,終於到了廣陵。
而廣陵太守吳景心裡卻是嗶了狗的。他早聽聞過曹操有此下達,所以連夜給孫策送信去了。
孫策正在圍壽春呢,看到信的時候,也是冷冷一笑。
“曹操好算計!”孫策臉色不太妙。
這詔令,卻是不得不服從。至少明面上,孫策是與曹操結了盟的,是要聽命於許都的,哪怕現在曹操大敗了,這個盟卻是不能輕易的背棄。雖然他江東隔着大江,是真的無所懼,然而若是被曹操找到把柄,以後的事真不好說。
爲人君者,退一步棋可以,但絕對不可以被人拿住被人制約的把柄。若是所有人都聯盟來攻江東,這個把柄就太大了些。
孫策也不得不考慮,不得不退讓。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劉備。
劉備何人?!有德之人也。這樣的人,你讓吳景霸佔着太守之位不讓給他,說得過去?!既無禮又無理,人家還有許都的詔令呢。
所以,孫策也只是盤算了盤算,便決定了,寫了回信與吳景,然後又寫了封信去許都。不管如何,他不想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