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好口齒!”張飛道:“如此汲汲利祿之人,竟被女公子說成了那一等一的賢良之人。”
“我父賢不賢良,後人自有評說,只是問張將軍,所貪者,又是什麼呢?!不如我父,難道如曹操?!”呂嫺道:“或是貪圖小義,忘卻大義?!”
陳宮已經想笑了,張遼見劉備肅了臉色,不禁也想笑,不過他很會忍。高順更是不多話之人,只是暗暗的觀察着劉備的臉色。
劉備不愧是劉備,縱是肅了臉色,也沒有露出半分不對來。
呂布卻自豪起來,他第一回覺得,自己原來貪圖享受,原來是大義大忠小貪啊……
張飛還欲說話罵人,劉備卻道:“女公子所言極是!我等兄弟三人定不以小義而忘卻大義。”
再說下去,十個張飛也不是這個口齒伶俐,意有所指的呂嫺的對手。
張飛猶自憤憤,怒視着呂嫺道:“口齒強辯之輩爾!”
呂嫺笑道:“素聞張將軍忠勇,今日看這嘴皮兒罵人卻厲害,就不知武藝如何了?!”
張遼笑道:“這等的嘴上功夫,若是罵陣於前,倒能氣死敵人!”
張飛脹紅了臉,怒道:“武藝如何?!且將你那賊父出來一試便知?!”
劉備見事態失控,完全朝着呂嫺的方向去了,一時情急道:“三弟,不可!”
張飛此時怒氣上頭,哪裡聽得進去,道:“叫你父出陣,我們好好比試,也好叫你知道,什麼大忠大義,不過是一匹夫。”
見呂布沉了臉欲起身,張遼笑道:“戰張將軍,何須主公出馬,遼願一戰,不以生死戲,只分個高下爲主公與使君助興爾!”
“何須你?!”張飛冷笑道:“匹夫呂布,不敢出戰嗎?!”
呂布心中大怒,欲使人拿戟來,卻聽呂嫺笑道:“何須我父出馬?!張將軍既輕我?!不如且試試我這一女子的武藝,何如?!”
呂布臉色微變,張遼高順臉色盡皆一變。
陳宮也止道:“不可,女公子!”
張飛也怔住了,道:“你?就憑你?!我不與女子動手……”
“就憑我,”呂嫺見呂布與陳宮等人擔心,擺了擺手,笑道:“翼德不敢?!”
“怎麼打?!”張飛冷聲道:“打贏了,恐飛爲天下恥笑,打輸了,天下人共笑我!”
怎麼都是被人笑。
劉備忙勸解道:“與女公子對戰,恐勝之不武,更爲天下笑,奉先,還請勸一勸女公子否!翼德勇直,一時激怒起來,恐傷了女公子!”
“嫺兒……”呂布擔心的道:“莫若此!”
“父親不必擔心。我自有計較。”呂嫺早想挫挫張飛的銳氣了,三姓家奴就是他先起叫的,漸漸傳開,越叫越難聽。
時不時的黑呂布,也是煩不勝煩。
“翼德是懼了吧?!”呂嫺激他道:“恐敗於女兒家之手,半生英名毀於一旦。”
張飛道:“與你打,我吃虧,若贏了,你又有話說,贏了一女子,也不甚光彩,這買賣不划算。”
誰說張飛只是粗人的,這算盤,倒精細。
呂嫺笑了,道:“若敢應戰,我若贏了,將軍且叫我一聲姑姑。”
張飛大怒,冷笑道:“我且戰你一戰,看你輸了,又有何話可說。”
“三弟!”關羽急阻止道:“三弟莫要衝動,若傷了女公子,恐傷和氣!”
張飛此時哪裡聽得進去,熱血上頭,虎眼瞪着呂嫺道:“我若贏了,你叫我一聲爹!”
呂布怒視張飛,持戟欲護女。
呂嫺卻笑道:“行。”
“也對,你爹善於認賊作父,你若叫我一聲爹,好歹認了個好爹!我且替你父好好教訓你這個女兒罷!”張飛下殿到了院子裡。
“三弟!”
“嫺兒!”
“女公子!”
如今這發展方向出乎了兩方的意料,兩方皆有變色。
“此須角鬥小事,倒用不着武器,恐見血倒不吉。”呂嫺道:“張將軍可要盡力搏之,倘若輸了,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張飛冷笑道:“區區女兒,何敢大言不慚?!”
他擺出一個陣勢來。
一個肌肉虯結紮實有力,一個瘦弱如丁筍,這實在是一眼就能見到的結果,便是陳宮也變了臉色,呂布更是急的冷汗直冒。
張遼與高順更是時時準備,萬一有變,好下場救女公子。
呂嫺卻笑,若論勇力,她的確不及張飛,然搏鬥之力,她從未輸過。當年在特種訓練之中,便是男子,也全是她的手下敗將。
若非如此,她也進不了那種隊伍去執行特殊任務。那隊伍裡只有她一個女兵。
來了這世,雖然這副身體不及前世的,然而她刻苦,從未懈怠,若非有十全把握,她也不敢自大。
今日卻好叫張飛知道,以後當慎言。輸給了一個女子,羞也能羞死他。以後叫他再敢正義凜然的罵什麼三姓家奴!
呂嫺擺出陣勢來,呂嫺動了。
呂布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劉備則是駭然微微變色。
只因呂嫺的速度太快了,幾乎看不出她的拳與力,機巧之下,劃過張飛的背,輕輕一轉,繞到背後,張飛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已被呂嫺撈住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張遼,陳宮,高順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們的眼中都帶上了驚喜。
出手如電,其速如風,何其速也!
呂布也驚愕莫名,指着呂嫺,半晌說不出話來,表情似喜似憂。
關羽也愣住了。
“將門虎女……”劉備喃喃。
張飛顯然也未曾料到呂嫺這麼快,跌到地上的時候,表情難以置信,他看着呂嫺安閒的表情,怔住了。
“這叫四兩撥千斤,翼德,你輕敵了!”呂嫺笑道:“再來!剛剛張將軍不備輕敵,如今,可盡力之,好叫張將軍輸的心服口服,不然又要叫說我使刁鑽之計了……”
張飛臊的臉通紅,一時惱怒不休,道:“你使的是什麼詭詐之力!”
呂嫺笑,見他一臉防備,便道:“戰場上論輸贏,可防詐術爾?!況我亦非詐術!”
張飛一時臉上掛不住,道:“本事雖不小,卻爲女兒家!”
呂嫺噗哧一笑,道:“輸就認輸,別以男女有別說事!”
陳宮鬆了口氣,卻是笑了。
張飛險些沒氣出個好歹來,大怒道:“剛剛是飛不備,你且小心,看我如何將你搏倒!”
他再不敢大意輕敵,冷着汗朝着呂嫺去了。
張飛雖猛,然而呂嫺步法驚奇,極善於以巧化力,以力打力,張飛卻完全佔不着上鋒。
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對人身體的每個關節,都太清楚了。
張飛便是再猛,也完全拿不住呂嫺,一時之間竟疲於應付,冷汗淋淋。
呂嫺卻並不見疲憊之色,反而笑意盎然,道:“可認輸否?!”
張飛羞憤欲死,見佔不到上鋒,糾纏下去再無意義,然卻不肯輕易認輸,一時之間進退不得。
呂布大笑三聲,笑道:“翼德無容人之量啊,一女且不容,何容一軍將士?!”
呂布真是好不得意,指着呂嫺,對劉備道:“此,吾女,有女若此,羞死男兒!”
張遼笑道:“恭喜主公,有此虎女,要男何用?!”
呂布喜不自勝。
張遼笑道:“高將軍若與女公子戰,可有把握贏否?!”
高順一直盯着呂嫺呢,聞言半晌方道:“不能!”
張遼哈哈大笑道:“待日至,諸軍可圍觀高將軍飲酒爾!”
高順不光臉苦了,心也苦了。
陳宮頷首而笑,捻鬚面有喜色。
劉備道:“三弟,勿再丟人現眼!速速上來認輸!”
張飛羞惱上來,拔了劍便要尋死,被關羽攔住,道:“三弟,輸於溫侯之女,不丟人!”
張飛悲泣道:“大哥,我無用!”
劉備心中也倉惶,道:“速速起來,下次不可再逞勇力輕人!”
呂嫺上來解圍道:“我只是一己之勇,若上戰場是比不上張將軍的。”
劉備哪裡信她,只覺她深不可測,恭手道:“將軍之女,真也蓋世,備替三弟認輸!”
呂嫺哪裡真能逼張飛叫她姑姑,只笑道:“方前之言只是戲言,張將軍算我前輩,我叫一聲叔父也使得,豈能讓張將軍叫我姑姑?!使君不必放在心上!”
張飛更慚,丟人丟的拳頭緊握,臉色脹紅。
見呂布大笑,呂嫺瞪了他一眼,呂布這才漸漸的收了臉色,道:“使君快坐,繼續宴席!”
然,關劉張三人,此時哪裡還有什麼宴席的心思,早已心中慼慼不已。
耐着性子等宴席結束了,呂布將三人送將出來,這才結束了這等內心的酷刑。
劉備難免心灰,道:“呂布有此虎女,此處,只怕無我等施展之處。”
“大哥莫要喪氣,如今不過是蛟龍入淵,他日定能尋到一展才能之處的。”關羽勸道。
張飛也難受,三人不禁在路上痛哭流涕,只覺今日實在辱及,更恨呂布了。
正準備回小沛,見一人前來,三人忙慌下馬,原是來遞口信的陳府中人。
“不知元龍遣你來有何要事?!”劉備道。
那傳信人道:“家主讓劉使君多防備那溫侯府女公子,此女嘴毒,心狡,萬務防備之,不可輕視,若輕之,必要吃她的虧!”
已經吃她的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