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二人早對漢中有所商議。
呂嫺一聽,道:“難得有見劉玄德仁義之名無用的時候。”
三人一時都樂了。
“這般說來,張魯也不會出關輕易與人爲敵了,”呂嫺道。
賈詡與陳宮都點了點頭。
賈詡道:“張魯有自立爲王之心,卻也自知份量,不敢再越上。想稱王,也沒有付諸行動,說到底是不敢。”
“怕樹了現成的靶子,引人去打漢中,”呂嫺道:“他若真敢,漢中富庶,此時早被劉備找到現成的理由去攻打了。”
“張魯有心無膽,他沒那麼蠢。”陳宮道:“漢中此時有他在,倒不必擔心落入旁人之手。”
呂嫺聽了心裡便有數了。便不再提漢中之事。
三人算是有默契,還沒到時候的時候,就只先盯着,別瞎惦記。
陳宮笑問道:“龐統之事,女公子是怎麼弄定的?!”
“連蒙帶騙,捧一下踩一下,”呂嫺嘆道:“他在徐州把上下都得罪了個遍,到了西涼,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說罷無奈搖首,道:“他這個人,太容易樹敵,去了西涼,還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一個人連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可見他這個人有多招人恨吧。
“能說動此人,將此人安頓在合適的位置,女公子也是費了心,”陳宮道:“先前我與文和商議過,竟是在徐州上下找不出一個能安排他的地方。”
說罷苦笑,賈詡與呂嫺都樂了。
龐統這人,把人安頓在哪兒,哪兒就會成爲炸藥桶,有多想不開啊?!
“如今算是可以稍安心了,”賈詡笑道:“西北諸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三人一笑,便也跳過龐統不提,便與呂嫺說了閻象與李豐自請招待曹使者的事,呂嫺道:“可以。此事重大,他們二人卻有豐富的經驗,完全可以應付,交給他們就好。”
二人應了。
其實這個時候曹使者來,不過是走個過場,得些保證,許些好處給徐州,不可能有什麼談判的了,畢竟現在這個當口,局勢已然不同。
“招待使者,出檄文,糧草到位等事都要壓縮在十日之內,十日之後必須要出發,”呂嫺道:“袁紹與曹操的動作可不會慢。”
賈詡道:“不出三日,曹操與袁紹必有檄文出世。”
呂嫺道:“若留一軍襲許都,文和以爲,何人合適?!”
賈詡道:“臨機應變更重要,到時再調動,不難。比起這個,詡更想給女公子看另一樣東西。”
呂嫺怔了一下,道:“是什麼?!”
賈詡起了身,對侍女說了一聲,侍女便去尋貂蟬了,貂蟬很快取了一個上了鎖的箱子來,遞了上來。
賈詡自從收到以後就一直放在貂蟬這裡了,沒有比溫侯府更安全的地方。沒有比暗影更機密的機構。
而且放在此處,取用讀起來也甚是方便。
貂蟬沒有久留,請了禮便匆匆的走了。
“女公子莫要驚訝,此事太過機密,目前只有我,公臺,以及如夫人知道,其它人全不知,連主公也依舊不知,”賈詡道:“女公子看過以後,再決定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主公。”
賈詡和陳宮各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來。
呂嫺便知道這箱子很關鍵,也就是說箱子鎖好了放在貂蟬這裡,然而箱子上的兩把鎖的鑰匙卻在陳宮和賈詡身上。
是多重要的東西,放的這麼鄭重?!
便是軍情,也不可能這般重視。
直到打開了,二人小心的放到了呂嫺的面前,呂嫺才吃驚的看着這血詔,道:“這該不會是……?”
陳宮和賈詡都無笑意,鄭重的點了點頭!
呂嫺便忙將手邊的茶小心的端到一邊去了,拿起這帛書,一一看過,還有這印,鄭重的問道:“驗證過了嗎?!”
“千真萬確!”陳宮道:“是真的。”
“這是磕睡送枕頭來啊,”呂嫺也不知是驚還是喜,反正心裡覺得這個時機挺微妙的。
這個血帶詔就是現成的誅曹的出師之名!
呂嫺看着它,都覺得血是熱的。
她坐不住,起了身,來回徘徊,陳宮與賈詡對視一眼,又笑了,陳宮道:“袁紹不敢接任天子而脅諸侯,只問女公子敢不敢?!”
“有何不敢!?”呂嫺笑道:“我可不是袁紹那慫包心中有所懼。我若有遲疑便是王八蛋。曹操能做的事,我當然也想做,早就想做了。”
陳宮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我就與文和說,女公子不可能遲疑,不可能不敢。看吧,文和,女公子不是在遲疑。”
賈詡便笑,道:“女公子在想什麼?!可是在想要不要告訴主公?!”
“現在不能說,我爹那人一旦喝醉了酒,只怕說錯了話,虎威軍中旁人,戰將我都信任,只有司馬懿,他若聽到,不好說了……”呂嫺道:“誰知道他會不會給許都透個信,他雖不會背叛,但是,絕不想我呂家往上更走一步。不得不防!”
賈詡笑道:“我與公臺防的也正是此,因此一直嚴密防着,此事,如今只有我等四人知,旁人一概不知。”
“先瞞着我爹,我爹不會怪我的。這點不用擔心!”呂嫺道:“我剛剛坐不住,只是在想時機。這個血帶詔,必須要用在最恰當的時候!”
“時機,”陳宮與賈詡早想到了,此時真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
“時機就是在滅了袁紹以後,就在那個時機,出其不意,以此爲出師名,奇襲許都,若許都破,曹操便完了,”陳宮道:“最妙的是,有內應!”
“不錯,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機密安撫內應。還要不能讓曹操察覺,”賈詡道:“在許都的暗影中人,已經滲透到董承府上,傳句話只是輕巧之事,然而……”
“你是怕董承行事不密?!”呂嫺道:“反而在那邊被泄漏了?!”
“不錯,曹操一向對許都諸事嚴防死守,我軍中得到此物,不會出差錯,然而,不排除曹操已經知道,並且在釣魚的可能性。”賈詡道。
呂嫺冷靜了一下,道:“有這個可能。若是曹操得知,一定會按兵不動,然而反向布謀,反倒利用這個信息來埋伏我軍。”
曹老闆是絕對有這個謀略的。
呂嫺絕不敢小看他。
“文和以爲呢?!”呂嫺道。
賈詡道:“若奇襲不成,便改爲公佈天下,號令諸侯,興師伐許!袁紹一滅,剩下的,便是北方曹呂之爭了,北方與天子,總要落入一人之手。”
陳宮道:“關鍵不在於有多少人聽從,而在於出師有名,這個名,就是一個保護號。誰也不敢這個時候撞上來伐我呂氏,否則便是對天子不忠,也就是說,此名一出,天下無人敢助曹操。”
“然而分出勝負以後,就未必見得了,我呂氏與曹氏,反而會遭到天下諸侯的圍殺,這叫落井下石,同樣的,也是人之常情……”呂嫺笑道:“然而這代價與能得到天子相比,微不足道。天子班底,必須要得到。若勝,便能面南而伐羣雄,若有不從,以天子之名討之,無有不利。那個時候,將是整個天下局勢的變動。呂氏的局面也就完全不同了!”
賈詡與陳宮笑道:“不錯。”
“這血帶詔好啊,極好,”呂嫺笑道:“璽與此物,皆已入徐州,天下人心也在徐州,這就是天意。”
“是天意。”陳宮笑道:“此詔,落入馬騰手中,或是落入張魯,劉備,劉表等人手中,都是燙手之物,唯有落入我呂氏手中,纔是真正的利器!改變天下的利器!”
“不錯。”呂嫺很高興,將詔書來來回回的復看了一遍,然後鄭重放回了箱子裡,道:“此盒還是交給貂蟬保存。你們再做個假的,帶回相府或外事處去。”
賈詡笑道:“該當如此。我所防者,正是許都會泄漏消息,若是知道此物在徐州,曹操必定會叫人來毀去,做個假的,轉移一下視線,極好。”
況且這府上還有一個司馬懿在呢,這個貨,呂嫺可沒傻到完全信任他。
在軍中,她當然得用他,他是絕不敢坑呂布的。
但是,這個人,若說完全忠於呂氏集團,那也不可能。
而且很可能暗地裡弄點小破壞。
不怕有瑕疵的人,對呂嫺來說,用人一項上,合適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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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完全忠心的人,也未必能兜得住呂布!
三人商議定了,便先把這事給辦了。
才又重新坐了回來,此時天也漸漸亮了。
呂嫺道:“許都董承那一班人,想要避過曹操的眼睛,怕是難。”
“若是他們安份點,等着,也許還能等到呂氏入許都的一天,若是耐不住,行事不密,必損自身及家族。曹袁之戰,正是震懾異心之時,曹操若發現,必會重辦!”賈詡道。
呂嫺道:“希望這董承能聰明點吧。”
賈詡在這一點上是很欣賞呂嫺的,因爲她容得下異己之人,而不是全部剷除了事。
她將來若爲帝王,必是仁主。
陳宮道:“可惜聰明與智慧並不是一回事,就有那咱自作聰明的人。”
此時董承什麼也別做,纔是該做的事,他若有動靜,很容易被抓住小辮子的。
陳宮與賈詡身上也有了些危機感,許都若來更多刺奸,便一定要更小心了。以防不測。
畢竟現在他們探的不止是徐州的事務,還有這麼一個要命的東西在這,曹操能放心?!
二人對視一眼,心裡有了默契。
二人見天亮了,便告退,要回府休息去了。
呂嫺送他們出書房,二人也叫她早點休息,呂嫺嘆了一聲,道:“哪有空休息啊,城外還有一個冤家在等着鬧騰呢。”
陳宮哈哈大笑,賈詡也笑,二人拱手告辭。
此時出來時,手上帶了一個假箱子,是賈詡自己拎着,沒假他人之手。
賈詡道:“公臺,我們二人請司馬懿一同走。”
陳宮意會,輕輕笑道:“文和如今也變壞了!”
爲什麼要請他一道呢?!就是想讓他也與這個箱子有緣。最好坐過一輛馬車,親眼見過!
對聰明人才能這麼做。
司馬懿是個精明到賊的人,他肯定知道賈詡的深意,三人便有默契,司馬懿便是知道這是賈詡的計策,他便不敢真的怎麼着了。
只有他們三人見過這箱子的事,到時候消息漏了,他是不背鍋也得背鍋。
就是用這種要說不說的方式,才能堵住這司馬懿的嘴。
這個人,賈詡是從來不敢小看的。
司馬懿一開始出來時,還有點蒙,上了馬車,瞥了一眼箱子,眼睛便移開了,再沒看過它。
然而心裡能湊不出始末嗎?!
縱然一開始不知道這是血帶詔,以後若是許都出了事,他也一定會反應過來的。
此時司馬懿只會以爲這箱子是軍情,出兵之策略的,便是如此以爲,也一定會避嫌,裝啞巴,裝瞎子是他的強項。
“先送仲達回府,”賈詡笑着叫車伕先去司馬府上。
司馬懿謝過,到了地方下了車,然後恭敬的請禮,送着車馬走了,這才暗罵了一聲兩人極爲陰險。
陳宮在車中也笑,道:“妙,妙,妙!若論人心把握,宮遠不及文和啊,女公子用文和看住他,算是用對人了!”
賈詡就勝在此,在勢之分佈上,在人心把握上,他不出手就不出手,出手都是極爲精準的。
他便只笑,一不攬功,二不示才。
陳宮嘆道:“文和是女公子之張良也。”
賈詡卻搖首道:“詡遠不及張良。”
而呂嫺呢,已經任勞任怨的跟出來了,對於馬超,她說頭疼是真頭疼。
到了營中時,張虎與呂青都迎出來了,袁耀在後,也匆匆過來,他很是狼狽,對於軍旅生涯,袁耀是沒怎麼直面過的,所以,他比起經常上戰場的戰將,是缺了一點經驗的,體力,馬術等都跟不上。縱然箭術精通,然而,這在府中練出來的與戰場上的相比,終究還是少了血氣的。
袁耀這一次是真正的認知到了自己的差距,心中滿震憾,尤其是見過了虎威軍的猛以後。要想做好守南將軍這個職務,還得更積攢些經驗。